“但招呼也不打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可能她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从主管被眨为助理吧,哈哈!”有人十足十的幸灾乐祸。
就在老主管和老干部们准备出口教训这些现实又势利的晚辈时,严子卫用力一拍桌,眯着眼冷声警告道:“从今天起,若有人敢对杜甄华助理不敬、不尊、不理、刁难、摆脸色,或是说些什么难听话传进她的耳里或我的耳里,请记得一并把离职信写好,除非还想试试‘别的方式’。”例如,真的用滚的。
他的一席话,让三分之二的人笑了,三分之一的人怔住了。
严董的喜好还真难捉摸啊,把人骂成那样,现在又护成这样,让他们这些需要看人脸色生存的好伤脑筋呐!
杜甄华在克德并不是从没做错事,但她自己知道,没有一次是像这次这么严重,她等于是将公司机密外流,还得罪了配合已久的厂商。
会议上那些人的耳语还不断在她脑子里萦绕,他们看她的眼光,更是鄙视到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所以,她离开会议室后,把私人的情绪先放到一旁,努力思索着解决方案,然后与几位信得过的主管同事们商讨,最后,她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因为谎言不论怎么编都无法理直气壮,反正一定得向对方赔不是,不如全盘吐实,让对方了解这桩鸟事完完全全是因为她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公司决定,她宁愿独自接受惩罚,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请针对她个人,不要危害到公司利益。
想不到梁老板知道事情始末后,不但没有多加责怪,还说这是人之常情,赞美她有责任感,更懂得照顾家人,而且没有被私心蒙蔽,用品质不合格的产品充数。
“你只是给你哥一个机会,而我自认没有人有能力砸我的招牌,所以你这么做没什么不对。放心吧,你把设计图全拿来,我一定在交期内赶出最好的作品给你!”梁老板拍胸脯保证。
杜甄华得到原谅,激动得又哭又笑,差点就要跟梁老板跪下,是梁老板急乎乎地说跪不得,跪了他要被人砍头,她顿时疑问升起,谁要砍他头?要砍也是砍做错事的她啊!
“这……呵呵呵……”梁老板欲言又止,但禁不住杜甄华的连连追问,只好吐实,“好啦,就你家的严董有来电知会过我,虽然我知道你会那样做的原因之后,本来就不可能再责怪你什么,但你家严董就怕我给你苦头吃,要我保证绝不为难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说……嘿嘿,有好处我哪会拒绝?但我也没有很过分啦,
就是直接请他跟我签下未来十年只能由我独家制作克德的珠宝而已。喂,我可是业界首屈一指的耶,签十年稳赚的是你们公司啦!”他红着脸自夸。
原来严子卫曾经打过电话,要梁老板不要为难她……可是那时他明明那么生气、那么失望,还把她从主管眨为助理,在大家面前严厉的指责她,她以为……
“你家严董可心疼你了,也难怪啦,你那么有情有义,做事又那么认真努力,严董心里知道的啦!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带着他来跟我呛声,结果没想到你一个人来负……负那个什么请什么罪啦,那么有诚意,其实不用你家严董来电,我早就不生气了。”梁老板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安慰着眼睛红通通的杜甄华。
杜甄华的泪水止不住,但又笑了。
虽然她得从助理再次重新慢慢爬到主管的位置,虽然严子卫让她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但她好开心他还是关心她的。
她打起精神,怀着好心情,准备回公司善后这件鸟事了。
第9章(1)
杜甄华失踪了。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失踪,因为她在她宿舍的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头写着——我请假一周,出去走走。
只是她并没有交代去处。
都已经是二十五岁的成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前她一个人也出国留学两年,而且这些年她为公司任劳任怨,该休的年假早就不知道累积多少了,请一周的假出去走走很正常,但是所有人在见识过严子卫的狂暴怒焰后,都不觉得那很正常。
“快!快去找她!该死的,她到底跑去哪里了?!”严子卫在办公室大吼着。
“大哥,您先别急,打杜小姐的手机试试……”靖刚冷静地说。
“你以为我没有吗?我打了上百通了,可是她一直关机。”严子卫虽然这么说,仍是抖着手,拿起手机,又再拨了一次她的号码,依旧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严、严董,这……这是今天的报纸和……和咖啡。”每天早上要帮严董准备好报纸和咖啡的小妹,拿着东西走了进来,抖着嗓音道。
靖刚用眼神和手势示意,要小妹快快把东西放下,快快出去,免得被台风尾扫到。
小妹退出去之后,严子卫双眼紧盯着报纸,却不敢伸手去拿。
靖刚看在眼里,知道他在怕什么,既然他不敢面对,那就由他来吧,于是他拿起报纸,准备翻阅。
“不要,等一下……”严子卫本能地制止道。
“大哥,总要知道现在的情况,或许杜小姐还安然地待在某间饭店或某间民宿,只是散散心而已。”靖刚边安慰,边打开报纸。
他仔仔细细地看完报纸每一页的大小标题后,笃定地对严子卫摇了摇头。
严子卫马上吐了口长气,看起来好像稍微安心了,但下一秒整个人又紧绷起来。“台湾每天有多少意外发生,今天早报没有消息,不代表她人就平平安安的,靖刚,你报警了没有?”
靖刚点点头,这当然是发现杜小姐不告而别后第一件要做的紧急处理,但是……“只是杜小姐离开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警方还无法以失踪受理,目前也不大可能动员搜寻。”
“那……那我们自己的人呢?派出去了吗?”
“是,我全都派出去了,要他们就算翻遍整个台湾也要找到杜小姐。”
大哥的人脉很广,能运用的资源本来就够多,不然怎么可能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呢?
但靖刚的话还是没办法让严子卫安心。
杜甄华不会知道,当他一早醒来,看到贴在她门上的字条时,心跳整整停了三秒钟,他的脑海中马上浮现所有她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而最后出现的,竟是梦里那个男人笑得开怀的嘴脸。
他惊惧不已,就怕再得知她的消息时,便是她、便是她……
“大哥,您先不要着急,或许一星期之后,杜小姐便会平安回来。”靖刚努力安抚着。
“靖刚,你不是不知道那个祖咒,它已经从我身边夺走太多太多东西了,我怎么可能安心?你知道一周可以发生多少事吗?”严子卫一拳打向墙壁,一颗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犠,一分一秒也待不住。
他望着办公室里的透明玻璃窗,看到一楼有个过马路的妇人,差一点就被超速的车子撞上,只差一点……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多留在这里一秒对他而言都是折磨,他得出去找她,一定要看到她平平安安的。
严子卫冲出办公室,靖刚当然马上跟了出去,但他不忘先交代秘书,从现在起,无论什么事都用传简讯的方式通知他,不要打电话给严子卫,因为在找到杜小姐之前,严子卫根本无法处理任何事。
靖刚开着车,一整天听从严子卫的指令,绕遍了台北市各个角落,拿着杜小姐的照片到处问人。
直到深夜,仍是一无所获,严子卫这才不得不回家。
搭电梯上楼,严子卫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拿出备份钥匙,打开杜甄华的家门,走进她总是不太整理、不太打扫,住得很随兴的宿舍里。
他奢望着她会忽然回来,然后累瘫地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很没睡相地踢开被子,身子挂在床沿。
但是,没有。
床上的被子没有叠,衣橱没有关好,浴室的灯也还亮着。
她的生活习惯很糟糕,但却让他想就这样与她过一辈子。
一辈子是奢求,他最小最小的希望,就是她平平安安直到年华老去,或许偶尔跟他斗斗嘴,偶尔对他发发脾气,他甚至想过她找到一个适合的人,永浴爱河,然后生很多像她一样的女儿。
她适合沐浴在阳光下,他却适合躲在阴影里。
他会默默地把她放在心上,在阴影里默默地祝福她、守着她。
他可以远距离和她写写信、讲讲电话,只要她安全地享受她美好的人生,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
是的,他的守护方式很无能,纵然他再有能力,只要祖咒加身,他便无法接近她、无法爱她,或是被她所爱。
找了一整天,他身体累,心更累,却怎么样也无法休息。
严子卫拉起她的被子,抖了抖,傩平,然后角对角、边对边,稳稳地将之摺好,放好,再从地上捡起一件又一件,可能是她在收拾行李时,可能是她在换脱衣服时,粗心大意留在地毯上的衣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