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未免太巧了啊,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弄出什么事让他多想的好。”
“哼,为了让他不多想,就可以让其他人随意地猜忌揣测吗?”看卓海棠很不想见到他的样子,周连傅的脸更冷了,“你知道府里的人都在怎么说你吗?”
卓海棠翻了个白眼,“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这不也是意料之中的吗?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冯庆丰有意接近我肯定是有目的,我必须抓住这点顺藤摸瓜,才能弄清楚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当时也表示了同意啊,至于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周连傅更为她满不在乎的态度弄得十分烦躁,他郁闷地也在问自己,他的生气点在什么地方?
没错,自那次聚会以来,冯庆丰对她的讨好是有目共睹的,这其中必有什么因由,为此卓海棠假意迎合实则试探,这也没什么错,但是,他没料到她的“试探”会这么过头啊,闲得着形影不离地试探吗?
所以就算心中明知她在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朱家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她觉得可以为了查这件事做出一些忍耐,甚至为此毁掉自己的名誉也不以为意,他也没权利阻止她。
可是一旦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想到她跟冯庆丰在一起的样子,他就是放心不下。
“也许他对你的亲近并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只是为了想亲近你呢?”他以气恼的口气掩饰自己心中真实的担忧。
“什么?”卓海棠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你是说冯庆丰真的看上我了?怎么可能!我论才、论貌、论性格、论身价,哪样比过小姐了?要不是他想透过我了解些什么,又怎么会这样露骨地接近我?你的担忧也未免太不切实际了吧。”
“你怎么知道自己比不过景冉,也许就是有人独中意你这样的呢? ”
卓海棠终于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并且很轻柔地拍了拍周连傅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样无奈地笑道,。“好啦好啦,你就不要瞎担心了,就算真的有人独中意我这样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冯庆丰,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再说就算他中意我,我也不可能中意他呀。”
“真的?”只因她的一句保证,周连傅把一肚子的担心都吞了回去,本来觉得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急到等不及必须亲自跑来找她,可一见了她,见那笑容还是他所熟知的,听到她的声音,他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原来他来找她并不是急着要提醒她些什么,而只是急着来给自己找个安慰罢了。
他只是很想见她,希望她能看着自己,这样他才会安心。
搭在他肩上的手久久没有放下,两人面对着面,在这个安静的小巷子里像是坠入了另一个空间,街上熙攘的人声都被看不见的气墙吸了进去。
周连博的手动了动,很想抚顺她耳旁一缕落下的发。
“我……我该回去了,一会冯庆丰出来见我不在会很麻烦。”在他的手就要抬起时,卓海棠的手却像是被忽然烫到一样弹了起来,她露齿一笑,总觉得说话声音比平时大了点,“你也回府去吧,被人发现你失踪了也不好办。”
“嗯。”他附和着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吧。”卓海棠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似地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你。”
看着她跑定的背影,周连傅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恨自己的无能,保护不了一个女人。
他恨自己的身分,让他没有资格去保护这个女人,于是只能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拚命,而他既说不出“加油”,也说不出“别那么为难自己”。
第7章
结果,卓海棠违背了她的保证,她没有“小心点”,也没有“有事一定告诉他”。
那天蒙放破天荒地太晚上找上朱家,而且还是像上次夜探书房,正门不走翻墙进来,周连傅听半夜有人敲他房门,还以为是卓海棠,结果一开门却见一脸严肃的蒙放,他的心顿时一沉。
在蒙放的带路下,周连傅来到京城一间客栈二楼的上房,房内没有一点光线,卓海棠站在窗前不知在望着什么,听到门响见到来人是他,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怎么了?”周连傅问。
他可并不觉得卓海棠对他笑是件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她笑着,一摇一晃地走向他,怎么看怎么古怪。
“我想大概是喝醉了吧,但看上去又不太像。”蒙放说:“本想带她去医馆,但伯打草惊蛇还是作罢,开了间房暂时将她安置在这一晚。”
“为什么说怕打草惊蛇?”周连傅敏感地察觉到他话中有话。
蒙放叹了口气,“我在街上看到海棠妹子一个人神不守舍、晃晃悠悠地不知要往哪去,就觉得不太对劲,问了半天才问出来,她是被冯庆丰叫去归雀楼了。”
“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吗?”周连傅急得要抓蒙放的衣襟,但卓海棠已经晃到了他跟前,并且一扑扑在他身上,让他无暇再去管其他。
“那我就不清楚了,海棠妹子只说了那些,剩下的就是吵着要见你,说有事要告诉你,我这不就急着去找你了。”蒙放耸耸肩。
卓海棠在他怀中咿咿呀呀,很高兴地用手指戳他的下巴,看上去不像只是喝醉了这么简单。
周连傅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对蒙放说:“你先回朱家,在我的房间里不要出来,冯庆丰如果回去找海棠一定会找到我那,如果发现我不在一定会让他多想。”
蒙放点头表示同意,说了声探清了情况再来接他们后就走了。
屋里只剩下周连傅和卓海棠,周连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卓海棠扶到椅上坐下,而后点上蜡烛,搬了把椅子与她面对面坐着,眼对着眼地看着她。
她只对他傻笑,目光涣散。
周连傅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一字一句地问她:“海棠,你跟冯庆丰去了归雀楼?”
她大力地点头,而后又绽开了一个笑,不清不楚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哟……”
但周连傅此时对她知道了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扶正她的肩膀,接着问她:“你们在归雀楼里做了什么?”
卓海棠歪歪头,说:“喝酒啊。”
“什么,你跟他喝酒!”连忙又收回快要爆表的怒火,尽量温和地问她:“除了喝酒,他还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她摇头,而后又点点头,傻笑道,“他还让我做他的妾。”
周连傅一阵眩晕,卓海棠还不知死活地接着说:“不过我很机灵地借机逃走了,不然你会担心的,于是我就跑了,就想告诉你呀,冯庆丰想要的东西是……房契……喂,你怎么不听我说了? ”
周连傅哪会跟她认真讨论什么房契的问题,光是想到冯庆丰邀她一起喝酒,还说要纳她为妾,而后逼得她必须逃走,这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就够叫他精神错乱的了。
以她现在这副样子,如果不是侥幸跑出来,又被蒙放碰到……
周连傅倒吸一口凉气,她这样跌跌撞撞地在外面走了半天,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躲过冯庆丰的眼皮的,这副样子又不像单纯喝醉,会不会是碰撞到了哪里?
一想到这种可能,周连傅慌忙站起来,小心地按压卓海棠的头骨,告诉她如果痛就说,按了半天卓海棠还很享受的样子,而且也没摸到什么异样,周连傅这才又稍微踏实下来。
卓海棠享受着他的“按摩”,还在兴奋地絮絮叨叨地说着:“冯庆丰这个人果然有问题,咱们刚回家时他表现的热情,是因为他以为朱老爷把房契交给了你,直到现在他也这么认为,他想从你手上得到房契,见没什么希望便想到打我的主意,这个人真是太坏了!如果房契和店都落到了他的手里,还不知夫人跟小姐要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幸亏我聪明,总算是取得了他的信任,套到了他的话……不知为了这些,他从背后耍了多少诡计……”
她那副昏昏沉沉又沾沾自喜的样子,周连傅彻底暴怒,本来想着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但她无时无刻不心心念念着朱家,真是让他受够了。
“冯庆丰在打什么主意固然重要,但真的就重要到值得你以身犯险的地步吗?”他直视卓海棠,知道她此时并不算清醒不该和她认真,可就是控制不住,“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如今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的值得吗?你就不会觉得后怕吗?冯庆丰的事有我还有蒙放一直在调查,你可以着急,也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做些事,但真值得连你自身都陷进去的地步?”
她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让朱景冉也对她产生误解,到底是怎么样的执着,才能让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还无怨无悔?让她在神智不清之下只在得意于自己的“收获”,而全然不去考虑这可能带来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