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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骑到了最高点,阙飞冬反而冷静下来,她抿唇不语地与那黑衣人对望,就着有些黯淡的月光,她唯一能瞧清楚的似乎只剩那看似清亮却幽深的双眸。

  她望着他,良久不开口。

  她不知道她能说什么,求饶吗?

  从他那透着冷意的眼神中,她就知道他是一个性格强硬、意志坚定的男人。

  若是这个黑衣人当真对她有杀意,那么,算她愿意磕一万个头,也留不下自己的小命,所以她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什么也没做,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时间在两人胶着的眼神之中流窜、消逝,好似过了许久,其实仅仅只有一瞬。

  一直没有开口的黑衣人耳朵突然动了动,开口说道:“你不做点什么吗?显然外头已经有人想要冲进后院里来,好坐实你犯了不赦之罪。”

  随着那黑衣人的话落,阙飞冬也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却没有太多的惊呀,毕竞从方才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都是方氏的精心谋算吗?

  她若是现在这样衣衫不整的落在方氏手中,她敢保证,阙家大小姐没了清白的事会在天不亮时就被传遍大街小巷。

  心中权衡着事态,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抓个正着,偏偏她又不会飞檐走壁,就算想要逃走,单靠自己的力量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她想着想着就打量起还提着剑站在她眼前,重新保持沉默的黑衣人,方才的对峙,她其实并没有从这个黑衣人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杀气……

  于是在几经思量后,她大着胆子朝那还站在她前方看着自己的黑衣人说道:“壮士,小女子不知您因何造访阙府,如今小女子的境况您也瞧见了,继母不慈,准备诬陷小女子的清白,若是壮士愿意,可否助小女子一臂之力,小女子感激不尽,若是壮士有任何需要,皆可开口。”微喘着气,阙飞冬有条有理的将这段话说完。

  第3章(2)

  面对如此严峻的情势,眼前的女子虽见紧张却不见慌乱,倒让那黑衣人眼中飞快的窜过一丝赞赏,不过他两片薄唇一张,话语中透出的却是一股冻人的冷意——

  “你倒是敢开口,这京里谁不知道你虽是阙家嫡出,却爹不疼、娘不爱,平素还得绣些东西才能让你和弟弟温饱,你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足以买我插手这事?”

  没想到这黑衣人竟对自家的事这样了如指掌,连她私下绣东西贩卖都知道,阙飞冬微微一愣,但随着那远处的灯火与嘈杂声的逼近,还有失血与剧痛带来越来越重的晕眩难,她无法再仔细思考,连忙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向他递了过去。

  “这是我在福和钱庄的印章,就凭这个印章,可领出三千两银子,壮士只需带我离了这里,这颗印章便属于壮士所有。”

  “三千两?你哪来的钱?”黑衣人瞪着那印章脱口而出。听闻她娘留给她的嫁妆早已经被方氏明里暗里地给搜刮殆尽了,这个印章不是假的吧?

  没提防黑衣人会有这么一问,阙飞冬愣愣地答道:“我赚的……”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对,这个黑衣人也管得太多了吧,有钱拿不就好了吗?还管她这钱哪来的。

  随着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阙飞冬眼见黑衣人迟迟不肯答应,于是也不再看他,转而环视四周,想要找出另一条活路。

  虽然明知以方氏缜密的心思,想要找出破绽逃生并不容易,但她却从没想过要轻易放弃。

  这份坚持除了为她自己,也为了飞夏,若是她的名声有了污点,那么飞夏的将来也会受到影响。方氏这回只怕是狠下了心,想要用这一石二鸟之计同时除了他们姊弟俩,也正因为这样,她绝不能束手就擒。

  咬着牙,她抬头瞧着不远处的假山,又瞧了瞧那逐渐逼近的灯火,阙飞冬思量着若自己躲在假山之中,能否躲开方氏的毒计。

  可心中还没有个决定,突然间,一只手倏地环上了她的纤腰,她还没回神便觉脸上蒸扫过一阵疾风,不过一息之间,他们已置身在屋檐之上。

  “你……”

  没有想到那黑衣人会在此刻出手,阙飞冬惊讶之余正要开口,谁知道那黑衣人却皱了皱眉,视线往下一扫,迅速在她腿上受伤的地方连点几下,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像个麻布袋一般的甩上了肩。

  “唔……”这姿势难受得让她呻吟出声,她正要开口抱怨,可那黑衣人已经语气凉凉地说道——

  “不想被人发现就闭上嘴,你想想,若是你这般模样让你那继母给瞧着了,她该有多开心啊?”

  阙飞冬到嘴的话全都吞了回去,若是眼神能杀人,那黑衣人此刻只怕早已千疮百孔了。

  ***

  一群的丫鬟包围在身侧,个个手上提着明亮的灯笼,方氏瞧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和血迹,嘴角终于浮现满意的笑容,但那笑容随即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惊慌的神情,连声喊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你们快去找找,大小姐人呢?”

  围在她身侧的几个贴身丫鬟,多少都知道方氏今日的设计,于是几人互瞧了一眼,便开始惊慌失措的弄出极大的动静。

  原本安静的深夜一下子嘈杂了起来,跟着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几乎每个院子的人都被吵醒了,连早已睡下的阙远山都被惊动,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急急地往大女儿的院子赶去。

  而这时阙飞冬的院子里早已燃起了许多的火烛,将原本被黑暗笼罩的院子映得宛若白昼,可除了外头那具还温热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以及被迷晕的丫头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便连这院子的主子都找不着。

  这和方氏的计划不符,原本以为阙飞冬可能逃跑或吓得躲起来,可偏偏方才丫头们翻遍了这院子的里里外外,都没找到人影。

  所以阙飞冬不见了?

  虽说以她的谋算,这丫头无论是死是话,定当皆清白不再,郡王府不可能再要这样子的娘妇,可是终究没有捉奸在床,更闹出了人命,让她的心里非常不安。

  她心中微叹口气,张口便厉声要丫头婆子们更仔细的在院子里头找找,便见阙远山从门外急急走了进来,她连忙迎了上去。

  “这究意是怎么回事?”阙远山刚进院子,就见那具贼人的尸体,进了屋子,又见眼前一片慌乱,心中便咯噔一声,知道事情不妙,于是沉着脸连忙问道。

  “妾身也不知道,原本妾身已经睡下,结果丫鬟婆子急急来报,说是冬姐儿的院子里有奇怪的动静,便连忙来瞧,结果……结果……”

  方氏故意将话吞吞吐吐,又不说闯进了贼人,倒是无限的遐想。

  “奇怪的动静……就是外头那个男人?”闻言,阙远山厉声问道。

  对于阙飞冬这个大女儿,他一向并不亲近,又常被方氏挑拨,所以更加不喜。女儿这样离奇的失踪,再加上外头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阙远山想到的却不是女儿的安危,而是朝堂上那些同僚的异样眼光,还有多罗恪敏郡王府指亲之事,登时胸臆中怒气丛生。

  “是啊,老爷,这后院里妾身平素最注意门禁,方才妾身也派丫鬟们去看了,这贼人应该是从冬姐儿院子后方那扇小门进来的,那扇门平素都是锁着的,若非有人刻意打开,是进不来人的。”

  “那查出是谁打开的吗?”

  “方才冬姐儿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素菊已经承认,是照着冬姐儿的吩咐将门锁给偷偷开了。”

  “你说什么?!”阙远山闻言,不敢置信地低吼了一声,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场祸事原来是女儿自个儿招来的? “老爷,妾身说的都是事实,素菊还说她打开了门后因为不放心,所以便偷偷躲在树丛里头,结果见着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趁着夜色偷偷地进了冬姐儿的院子,不一会儿冬姐儿就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虽然情况不如方氏原先预期的,可和阙远山生活了这么多年,自是深知他有多么的好面子,口中的话句句直指阙飞冬自己与人私奔。

  “院子里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素菊说那是他们院子里的粗使仆役,只怕是不小心瞧着了不该瞧着的事,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方氏才又开口说道:“老爷,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冬姐儿,只怕她听说了咱们要让她去替恪敏郡王府冲喜的事,所以这才……”

  “让她去冲喜怎么了?难不成我这个做爹的还会害她?她一嫁进去便是郡王嫡福晋,就算将来恪敏郡王当真早逝,她也是名正言顺的正妻,一辈子衣食无优!”

  本来将女儿送去冲喜,阙远山多少有些心虚,所以与恪敏郡王府定下婚约之后,他一直便没见过这个女儿。却没想到,这个女儿竟做下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怎不让他惊怒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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