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都没开口,恒毅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你可听得懂那曲《凤求凰》的意思?”
“嗯。”她应了声,她来到清朝后,看了不少书,自然明白那首曲子的意思。
“传言那是当年司马相如为追求卓文君所写的琴曲。”他这话透着抹暗示。
随茵没有多想,接腔说道:“据传司马相如追求到卓文君后,又与其它女子纠缠不清,想再纳妾,于是卓文君写了一首《白头吟》给他,才打消他再纳妾的念头。”
男人追求女人时,表现得情深似海,可往往一旦追到手,能一心一意坚持下去的没几人,并非说男人的感情易变,而是当感情遇到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后,就容易被那些琐事给一点点的消磨掉,若不能互相体谅,最后耗光了仅存的那一点感情,原本的佳偶就成了怨偶。
“你说的可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年少时他被额娘逼着背了不少文章和诗词,听她一提,也想起了这阙诗。
随茵点点头,有些意外他竟然能把整首诗给背下来。
“我觉得这其中最好的是这两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恒毅犹记当年读到这阙诗时,对这两句十分向往,觉得人生就该如此,只要有真心相许的那人相伴就够了。
直到十七岁那年,他满腔的情意遭人欺骗辜负,他变得再也不相信女人,然而此时,他忽然间又萌生了当年那种心情,想有一人相伴终老,他下意识的睇向身边之人。
随茵却有不同的看法,“我最喜欢的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这两句。”
“这两句诗如此不吉,有何好喜欢的?”他脸色顿时一黑,他盼着一心人,而她却想相决绝。
她有些莫名,不知他为何突然不高兴,“得知丈夫移情别恋,能决心与之分手,而不是去守着一个心已不在自己身上之人,这要有非常大的勇气和智慧才能做到。”
他一怔,明白了原来她是这个意思,但仍反驳道:“女子本该三从四德,纵使丈夫有了别人,也不该心生怨尤,该一心一意才是。”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窥不出情绪,但心中却莫名隐隐有些失望。
被她这么一说,他有些急切的想解释,“要是我有钟情之人,自是会一心一意的待她。”
随茵张口正要说什么,就见明芳迎面匆匆而来。
“大哥,你回来啦,额娘呢,你不是去接她吗,怎么没瞧见额娘?”她方才已从门房那里得知嫡额娘并未跟着他们回来,但早上她惹了他不高兴,所以她故意这么问,想讨好他。
“额娘说要留在明若庵里静修,不同我回来。”
“原来是这样……早上听了大哥的话,我正想着等额娘回来后,要同大哥一块好好孝敬额娘呢。”明芳抑住心里的欣喜,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下一瞬,她留意到他和随茵牵握在一块的手,眼神闪过一抹恼怒,大哥什么时候竟对这贱人如此亲昵?
她心生不平,也挽住他的手臂,撒娇的道:“大哥,我听说七星楼这个月换了新的杂戏表演,很精彩,我想去看看,大哥你陪我一块去嘛。”
恒毅还想陪着随茵,便婉拒了,“时辰不早,改日再去吧,你嫂子也累了,我先送她回去歇着。”说完,他轻轻抽回了手,牵着随茵走向寝院。
明芳目光阴沉的目送他们离去,手里的绢帕被绞弄得皱成一团。
第5章(2)
回到小院,随茵见恒毅还牵着她,似是牵上瘾了,她不得不挣开他的手,天气炎热,她的掌心流了些汗,有些黏腻,她拿了一旁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
见状,恒毅沉下脸,眼眸危险的眯起,不豫的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嫌他的手脏吗?
她擦完了手,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也没多解释,拉起他适才牵着她的那只手,也替他擦了擦,擦完后,粉唇才吐出了几个字,“流了手汗,手里湿黏。” 他一愣,接着轻咳一声,掩饰适才的失态,看向屋里的侍婢。“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去端来些冰凉的茶水给侧福晋消消暑气。”
几名丫鬟应了声,连忙退了出去。
昨晚与他谈了许久,睡眠不足,今早又陪着他去了趟明若庵,随茵掩不住困意,“我昨天没睡饱,先去补眠。”说完便丢下他,走进寝房里。
恒毅有些气恼,他没陪着妹妹去看七星楼的杂戏表演,陪着她回来,她就这么自颐自的去午睡,将他一人晾在这儿。
这女人竟如此不解风情,不知情识趣,以后他得好好调教她才成。
“永玹前两日带我去看七星楼的杂戏表演,可精彩了,那皮影戏好看又好笑,还有一人把球耍得神乎奇技,怎么耍都不会掉,就像长在他手上一样……”
随茵这日回娘家探望常临和白佳氏,刚巧遇上也回来的拂春,她正兴高采烈的说着日前去七星楼看杂戏的事。
末了,拂春忍不住抱怨道:“就是挺贵的,一个人起码要五两银子呢。”
一般看戏到茶楼去,只收茶水费,但七星楼不同,每个人进去要先买戏票,按人头收费,一人基本收取五两银子,位置好的包间雅座要价三、四十两以上,她和永玟去,自然是坐在贵死人的雅座。 白佳氏应道:“据说七星楼里头装饰得堆金砌玉,雕梁画栋,能进去的人多半都是那些王公贵族、达官贵人。”
“可不是,里头最便宜的茶都要好几两银子呢。”拂春用力点点头。要不是她嫁给了永玹,她还舍不得那么奢侈的花那么多银子进七星楼看杂戏表演,她阿玛是个清官,以往娘家日常用度都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能给她这般挥霍。
拂春看向妹妹,秉持着好东西要跟妹妹分享的心情,说道:“随茵,你有空也去开开眼界,那表演难得一见,不看可惜。”
随茵想起前几日明芳也缠着恒毅想让他陪着去七星楼看杂戏表演,现下又听拂春形容得这样好,也想去见识见识。
“好。”她应了声后,想到一事,从怀中取出一只钱袋,塞到白佳氏手上。“额娘,这给您。”
“这是什么?”白佳氏纳闷的问。
“是我的月例,我吃住都在郡王府,花不到银子。”
闻言,白佳氏打开钱袋一看,发现里头装了一整袋的银两,连忙再塞还给她,“你都出嫁了,这银子额娘哪能收,这是你的月例,你收起来,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
随茵再将钱袋递给了白佳氏,“你们给了我不少嫁妆,我没什么可以回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是咱们家的孩子,你出嫁,我这个额娘本就该为你准备嫁妆,这些银子我不能收。”
白佳氏想再退回去,但随茵按住她的手,“您不收,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拂春见状,笑咪咪地劝道:“额娘,既然这是随茵的孝心,您尽管收下就是,您也知道随茵的性子,万一您不收,随茵说不得以后真不回来了。”她很高兴妹妹能有这个心,她和额娘总算没白疼她。
白佳氏有些颐虑,“可万一让人知道了可不好。”
“这是我存下的月例,我有权处置。”随茵把这当作是她侧福晋的薪水,她的薪水要给谁是她的自由,没人可以管。
拂春也附和道:“就是呀,咱们的月例归咱们自个儿所有,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敢多嘴,我撕了他的嘴。”
听两个女儿都这么说,白佳氏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银子。
随茵想了想,又道:“额娘可以拿这些银子,让阿玛带您和常临去七星楼看表演。”钱袋里的银子绝对足够。
“你阿玛要是知道你送银子回来,定会让我还给你呢。”丈夫的性子耿直清廉,哪里肯拿嫁出去的女儿的钱。
拂春搭腔说道:“要不我回去后让永玟替你们先买了戏票,这样阿玛就没话说了,女婿孝敬岳父也是应当的嘛。”
随茵附和道:“让常临多出去见识,对他有好处。”
听了这话,白佳氏点点头,不再拒绝女儿们的好意。
拂春接着关切的问起随茵,“这阵子恒毅待你可好,你在端瑞郡王府可有人欺负你?”
随茵想了想,答道:“他待我目前还算好。”
“真的?”拂春有些怀疑妹妹是不是不想让她和额娘担心才这么说。
“难道姊姊希望我说不好吗?”随茵反问道。
“我只是怕你报喜不报忧。”
“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难道恒毅真对你不错?”拂春狐疑的托着腮,她对恒毅有成见,压根不觉得他是个好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