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明芳只抄了两个字就扔下毛笔,忿忿的道:“我饶不了那个贱人!奶娘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大哥厌弃她?”照顾她长大的奶娘陈嬷嬷约三、四十岁年纪,身量有些肥胖,她略一思索后,替自家格格出了个主意。
明芳听完后,叫来两名丫鬟,吩咐了一些事情,便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待两人离开,她看向陈嬷嬷,有些不安的问道:“奶娘,这么做真能成吗?”
陈嬷嬷信誓旦旦的道:“我以前服侍的一个主子就是用这法子把迷了她丈夫的一个小妾给狠狠整治了,待会儿您记着,可别站错位置,这事保管能成。”
稍晚,明芳来到府里一口池子边,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天边的落霞红得宛如要燃烧起来。
她走到事先做好记号的位置,背对池畔站着,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她在等的人姗姗而来。
“嫂子总算来了,可让我好等。”明芳的语气带有一丝不满。“你派人过去时我正在沐浴。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这阵子明芳只要瞧见她这个嫂嫂就没好脸色,不久前却突然派人约她来这里,随茵觉得有些奇怪。
思及待会儿要做的事,明芳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好言好语地道:“是这样的,先前我对嫂子言语上有些冒犯,前几日听了大哥的训斥,我反省了一番,所以特地来向你赔罪,还望你在大哥面前别再骂我,说我的不是。”
她这话压根不像在道歉,反倒像在指责她,随茵清冷的回了句,“我没在他面前骂过你。”这黑锅她可不背。
明芳的脸色登时一变,“你还狡辩,在大哥还未娶你之前,他素来宠我,连句重话也不曾对我说过,可是你一进门,大哥就变了,这都是因为你,你不只抢走了大哥,还挑拨我们兄妹的感情,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她一边骂着,眼神一边瞟向随茵身后。
“我从未挑拨你们兄妹的感情,倘若你要说的只有这些,恕我不奉陪。”随茵懒得再与她说下去,转身欲走。
要是让她就这么走了,计划就不能成了,情急之下,明芳连忙拽住她的手臂,“你给我站住!”
随茵转过身,冷冷的瞅着她,“你还有什么事?”
“我……”就在这时,明芳瞟见她等的另一人来了,心下一喜,表面上却装作委屈可怜地道:“嫂嫂,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不敢了……啊——”
下一瞬,她尖叫一声,摔进身后的池子里。
恒毅正好看见这一幕,快步走了过来,怒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随茵还来不及答腔,恒毅听见落水的妹妹在喊着救命,一把推开她,忙着跳进池子里救人。
被他冷不防一推,随茵踉跄的摔跌在地。
跟在一旁的小艾赶紧扶起她,不平的道:“明明是明芳格格自个儿摔进池子里,又不是您推她下水的,王爷怎么这样对您?!”
随茵没出声,思忖着这整件事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恒毅将明芳抱上了岸。
明芳搂着他的颈子,故意用随茵也听得见的音量说道:“大哥……你别怪嫂子,是我不会说话惹嫂子生气,是我不好……”说完,她两眼一闭,厥了过去。
恒毅冷厉的瞪了随茵一眼,便急忙抱着明芳回她的寝房,同时吩咐下人快去请太医。
太医在房里为明芳诊治时,恒毅在房外脸色含怒的质问随茵,“你为何要推明芳下水?”
“我没有推她。”随茵冷冷的否认。
“我亲眼看见了。”他不容她抵赖不认。
“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见她不肯承认,还将事情推到妹妹身上,他的怒气更盛,斥责道:“你当我瞎了吗?明芳也许对你出言无状,但你怎么也不该推她下水,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随茵反问道:“我像是那种轻易就能被激怒,而做出这种鲁莽行为的人吗?”他责怪的话语宛如一根根利刺,刺得她心口有些发疼。
“但我亲眼瞧见你推她落水,你要怎么解释?”她素来冷若冰霜,对谁都冷冷的,自她嫁进来后,他虽没见她动怒过,但方才之事是他亲眼目睹,他实在无法相信她。
“你相信明芳却不相信我?”就在她已逐渐开始接受他这个丈夫时,却发现他对她的信任竟是如此单薄,她心头有股说不出的失望。
他想起从池子里抱起妹妹时,妹妹所说的话,对随茵更加不谅解,“我相信我亲眼所见之事,明芳是骄纵了些,但你是她的嫂嫂,再怎么样也不该对她动手。”
见他认定就是她推明芳下水,还连番重话责备,她胸口窒闷得难受,懒得再辩驳,“倘若你执意认为是我推她的,那就这样吧。”说完,她旋身离开,不愿再面对他。
她漠然的态度惹得恒毅更加震怒,他正要叫住她时,一名丫鬟出来禀告太医已替格格诊治完毕,他顾不得叫回她,连忙快步走进妹妹的寝房。
太医见他进来,禀道:“启禀郡王爷,明芳格格只是落水受了凉,身子并无大碍。”
“那她怎么还昏迷不醒?”
恒毅这话一出口,躺在床榻上的明芳恰好幽幽转醒。
“大哥……”
恒毅连忙走到床榻旁,关切的询问,“你身子可有哪里不舒坦?”
明芳撑坐起身,拉着兄长的手,假装虚弱温顺地说道:“我的身子没事,大哥,你别责怪嫂嫂,我想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别因为我坏了你们夫妻的感情。”
她这般柔弱的模样让他有些心疼,“你好好休息,其它的别多想,这事我心里有数。”
随茵不肯承认推她下水的事,相比起来,妹妹一醒来就为她开脱,倒显得懂事多了,这阵子或许是他太宠着随茵,仗着有他的宠爱,她才会连他妹妹都容不下。妹妹再叙了几句话,他和开好药方的太医一块离开。
他一走,明芳也遣退了房里其它的丫鬟,只留下陈嬷嬷,一扫方才的虚弱之色,面带期盼的问道:“奶娘,怎么样,大哥可骂了那个贱人?”
陈嬷嬷圆胖的脸上带着笑,朝她直点头,“王爷不相信她的话,责备了她。”方才她一直暗中留意着王爷与侧福晋,也听见了两人在房外所说的话。
“那贱人怎么说?”明芳兴匆匆地再问。
“王爷亲眼看见她推您下水,她当然是有口难言,解释不清,一怒之下就走了。”
“太好了,大哥不相信她的话,一定很快就会厌弃她,哼,让她跟我作对,以后我看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侧福晋,为什么您不再同王爷解释清楚?”回了寝房,小艾满脸着急,自家主子被这么栽赃陷害,她实在吞不下这口气。
“他心里已经认定是我推了明芳,再多说也无用。”随茵轻摇螓首,垂眸看着自个儿的手。
这阵子他老爱牵着她的手,她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手掌的温度,可是不久前,他看她的眼神这般冷厉,彷佛有谁把她身上的温度一下子给抽走,让她在燥热的盛夏,竟感到一抹寒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话果然说得容易,却难以做到。
接下来几日,随茵没再见过恒毅,她彷佛被他彻底的遗忘了。
寝院里变得异常安静,只闻鸟鸣蝉叫,这样的清静曾经是她嫁来端瑞郡王府前所求的,可此时她忽然觉得寂寞,彷佛任何事都提不起她的兴致。
稍顷,小艾一脸愤愤不平的从外头走进来,一肚子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她们简直太过分了,明明就不是您推明芳格格下水的,为什么每个人都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是您做的,这人嘴两片,难道就是用来颠倒是非黑白的吗?”
坐在窗边的随茵淡淡地回道:“你不想听,别听就是了。”
“我不想听,可这府里的下人都在说这事,把黑的都说成白的,奴婢实在气不过。”然后她就与几个碎嘴的丫鬟婆子吵了起来。
结果明芳格格过来,竟然一脸矫情的说道:“她再怎么不是,我也喊她一声嫂嫂,何况这回我也命大没事,你们就别再说她了。”
“还是明芳格格心善。”
“就是呀,换了奴婢,这口气可是咽不下去呢。”
“明芳格格人美心也美,日后定能有好报,嫁个如意郎君。”
小艾委实看不下去那些婆子丫鬟们巴结的嘴脸,气冲冲的回来了。
“侧福晋,这事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否则一旦传出去,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只怕已经传出去了。”府里都传成那样了,外头的人知道也只是早晚的事。
第6章(2)
甫说完这句话,一名下人来禀,说是玟郡王福晋来访。
随茵让人将拂春领来她的寝院。
一见到妹妹,拂春也顾不得寒暄,急着问道:“我听说你把恒毅的妹妹推进池子里想溺死她,可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来,是不是有人冤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