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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茵音调平缓的回道:“依郡王府的分例,你今夏衣裳的配额是十件,而织坊已为你做了三十件的新衣,另外,你的月银也超支了三千七百二十两。”

  明芳恼怒的将手里揪着的绢帕甩到她脸上,骂道:“我用的穿的吃的都是大哥的,大哥都没说我,你凭什么管我?”

  嫡额娘还在府里时,她虽然态度不到十分恭敬,心里仍有些忌惮,如今嫡额娘离开了,她仗着兄长疼她,压根就没将随茵看在眼里,她相信比起这出身低贱的嫂子,兄长更宠的是她。

  随茵身边陪嫁过来的丫鬟小艾,见她竟对自家主子如此无礼,忍不住出声道:“明芳格格,我家主子再怎么说也是侧福晋,长公主离开前亲自嘱咐她掌管府里中馈,她自然有责任管着这些事。”

  “主子说话,你这贱婢插什么嘴!”明芳啐骂了句,接着吩咐身边的侍婢,“荷花,把这贱婢给我掌嘴三十下。”

  “是。”那叫荷花的婢女奉主子之命,上前抬手就要掌掴小艾。

  “住手。”随茵出手拦住她,看向明芳道:“我是受额娘所嘱,掌管府里中馈,你若对我有何不满,自可去明若庵找额娘状告我的不是。虽然我只是个侧福晋,但仍是你嫂嫂,长嫂如母,你对长嫂不敬,回头我会问问德多总管,依府里规矩,该当如何处罚。”

  侧福晋地位同平妻,所生之子也同样是嫡出,而明芳只是庶出,随茵的地位可远高于明芳。

  “你敢?!你这贱人若是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就告诉大哥,让大哥为我作主。”

  明芳表情狰狞,恶狠狠地瞪着随茵。

  随茵脸上波澜不兴,清冷的嗓音淡淡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明芳正也脸得意洋洋,以为她怕了她,岂知下一瞬却又听她说道——

  “若依府规家法,只怕会动到不下数百根的寒毛。”

  “你这恶毒的贱女人,竟想打我,我要去告诉大哥,让他将你休了!”明芳恨恨地抬手指着她,跺着脚,气呼呼的要去找兄长。

  “侧福晋……”小艾有些忧心的看向自家主子。

  她服侍这位主子已有一年,多少知道主子的性情,她从不看人脸色,有话直说,跟随主子嫁到郡王府这十来日,她也知道王爷很宠这唯一的庶妹,她担心王爷会护着明芳格格,将主子责骂一顿。

  “无事,我只是依郡王府的规矩办事。”若明芳真去找恒毅告状,她有理有据,没有错处,他要是不分青红皂白责备她,那就先把府里的规矩全都废了再说。

  第4章(1)

  晚上恒毅回府,不久便进了寝房找随茵,质问道:“明芳说你想动用家法责打她,可有这事?”他不满她才掌家不久,竟就要责罚他妹妹。

  随茵正坐在桌前看书,从手里的书册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没有隐瞒的回道:“我是打算动用家法,但还未执行。”

  闻言,他不悦的道:“她是我妹妹,她犯了什么错,你竟想对她动用家法?”

  她将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接着说道:“她不仅将手绢甩到我脸上羞辱我,还口口声声直呼兄嫂为贱女人,对我如此不敬,尊卑不分,依府里头的规矩,应责打三十个板子。”

  “明芳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他是知道妹妹有些骄纵,却不相信她会如此羞辱随茵,随茵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嫂子。

  随茵未与他争辩,只道:“你若怀疑我所言不实,冤枉了她,当时府里尚有不少人看见,你大可召他们前来查问。”

  恒毅见她这般笃定,看来这事儿多半是真的,但他纵着明芳习惯了,也不打算因此责罚她,便劝道:“就算她真这么做了,但她年纪还小,你这个做嫂子的何必同她计较?”

  她提醒道:“她与我同年,今年都已十七了,她若还年幼,那么你岂不是娶了个童妻回来。”

  被她这么一反驳,恒毅脸色先是一沉,接着想起他比明芳年长六岁,在他心里妹妹一直很年幼,经她一提,他才赫然惊觉,原来他一直护着的妹妹已经长大了。

  略一沉吟,他缓下了语气,“这次就当她不懂事,你原谅她这一回,我会好好说说她。”

  “好,这次我原谅她,但只此一次,下次她若再犯,我便直接依家规处置。”

  说完这事,随茵再提另一件事,“还有,她分例用度超支的事,倘若你打算无节制的任由她花用府里的银子,我没有意见,但你须得亲自告诉帐房,日后额娘问起,我也好对额娘有个交代。”

  她把先前让帐房整理出来,这一年来明芳所取用的银两帐目递给他。

  恒毅接过一看,惊讶这数额竟超支这么多,先前府里头一直是额娘管着,一年多前他迎娶琬玉后,额娘前往明若庵静修,府里中馈便交由琬玉打理,约莫是因为她一直病着,无力主持中馈,后来又病逝,近一年来府里也没个女主人管着,所以明芳才敢肆无忌惮的支用这么多银子。

  他仔细再看那帐目,她两个多月前要去杭州她叔父那里,就带走了三千两的银子,他这才想起那时帐房曾来问过他——

  “王爷,明芳格格要取的那笔银子,您可知道?”

  他当时没细问数目,只道:“她要去杭州探望叔父,难免要用些银子,你把银子给她吧。”

  他以为她顶多拿个一、两百两的银子,没想到竟如此多。

  见他垂眸看着帐册,迟迟没说话,随茵霜冷的嗓音响起,“你若想纵着她,就把这帐给签了,明日再到帐房那儿知会一声。”

  那些银子都是他的,他想怎么花用,给谁花用,她并不打算多管。

  沉默须臾,恒毅出声道:“以后她的月例还是一样,我会知会帐房,不准让她再支用超出分例的银子。”

  他虽宠着明芳,却不打算任由她如此不知节制的取用府里的银两,连他都没她这般挥霍。

  谈完明芳的事,他忽然间有些不快的瞪向随茵,她对明芳的态度,让他觉得她似是没把这里当成她自个儿的家。

  “你身为嫂嫂,也有责任教导明芳。”

  随茵直言道:“我没那能耐去教一个被宠坏的女孩,谁宠坏了她,谁就该负起责任。”

  恒毅不满的驳斥,“她是骄纵了些,但也不至于被我宠坏了。”

  她冷冷回道:“宠坏孩子的家长,向来都不觉得自家的孩子坏,即使孩子犯了罪杀了人,还认为那全是别人的过错。”

  她这话说得刺耳,令他有些恼怒,“你就这么看明芳不顺眼吗?”

  随茵摇摇头,“错了,是她看我不顺眼。”说完,她拿着书册走到另一头的软榻上坐下,没再理会他,继续看书。

  他被她这漠然的神态给气到,眼神微眯,转身去浴房净了身再回来,见她还在看书,他上前抽走她手里的那册书,命令道:“爷要睡了,过来服侍爷就寝。”

  这段时日,他偶尔会来她房里过夜,但除了误服春药那次,他没再碰她,但今天,他打算让她清楚记得她的身分。她是他的妻子,该以夫为天、以夫为重。

  随茵站起身,抬手替他宽衣,这阵子两人同床共枕过几次,她脱起他的衣裳已很顺手,她将他脱下的外衣搁在一旁,接着褪去自己身上那件淡黄色的夏衫,准备要上榻睡了。

  下一瞬,他猛不防将她推倒在床榻上,精壮的身子覆在她身上。

  她一愣,脱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他解开她身上剩下的里衣,恣意的探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软。

  随茵垂下眼,顷刻后,宛如寒月般的眼神瞅着他,神情犹如结冰的湖面,平静无波。“要做就快做吧。”

  她语气里的敷衍之意清晰可辨,接着她推开他,当着他的面脱去里衣,露出里头那件粉白色肚兜。

  瞥见他那双凤目不忿的瞪着她,她反问道:“你不是要做吗,怎么还不脱衣裳?”

  “哼,爷就算有兴致,也全被你那张冷脸给搅没了。”要做就快做,她把他当成什么了?他悻悻然地躺在床榻上,面朝里头,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她看了似是在闹脾气的他一眼,上回的经验并不好,所以她有些排斥再与他行房,她刻意那么说,就是想浇灭他的兴致,而他的反应正如她所愿。

  随茵十分满意的下床去吹熄了烛火,安静的躺在他身侧。

  这十几年来,她的作息一向很规律,戌时就寝,卯时起床,她又是个好眠的,一沾上枕头,很快便能睡着,因此她很快就陷入梦乡里。

  夜半时分,随茵从沉睡中被吵醒,看向身旁不停呓语的那人。两人同床几次,这是他第三次作恶梦了,每次的呓语都是反反覆覆的那几句——

  “阿玛,不要喝那毒酒……不要,求求您别喝……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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