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南宫易的心腹,替他做过的肮脏事不少,当初还是他与南宫明两人,趁黑扛着南宫旭日的尸首丢到城外乱葬岗去的。
“少主真的没死。”张权抖着声音说道:“他眼睁睁看着梁王杀了城主,连出个声阻止都没有。”
“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薛世英这下真的怕了。
嫁入南宫家时,她没将那个总爱端着架子装贤淑的正妻放在眼里,但却对当时当家作主的南宫硕和其最疼爱的孙子南宫旭日多有顾忌。
当初她用计激得不擅骑射的正妻上马,最后坠马而亡,此事她能说是意外,安然脱身,在南宫硕因风寒卧床休养时,在他的汤药中下毒,让他暴毙而亡,她也全身而退,但独独对付不了南宫旭日。她早就看不惯他自以为是的高傲,每每看着他清冷的双眼,她会自卑自己的出身,有他在,她的儿子就一辈子出不了头。为了出一口怨气,关着他的那几年,她也没有放过他,三天两头对他灌迷药,拳打脚踢,让他生不如死。
育马一成,南宫旭日没了利用价值,南宫易心狠的毒杀亲子,她还亲送毒酒,逼得他喝下。原以为此生彻底摆脱了那双彷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没料到他没死,而他若没死,只要将她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她就完了。
她用力的握紧发抖的手,现在不是惊慌害怕的时候。
让下人继续忙着准备迎接梁王,自己带着贴身婢女走回内堂。
“收拾细软,衣服什么的都不用,就拿贵重的东西,还有让人把马厩的马全带出来。”薛世英叫来几个信得过的下人,飞快的吩咐:“能备多少辆马车就备多少辆,离开南宫府。”
“可是,夫人——”
“不要废话,快。”薛世英拿出库房的钥匙,南宫家数代累积下来的家产不少,虽说到了南宫易的手里短短几年就花了许多,但底蕴雄厚,她可不指望杀了南宫易的梁王上南宫家会放过自己,说不准梁王已与南宫旭日连成一气了。
收拾好细软,带着十几个奴婢,到南宫定弘的房里,直接要将人给带走,却没料到人竟不在房内。
“少主人呢?”薛世英瞪着眼,看着南宫定弘房里的奴婢。
“方才扶柳带着少主出去了。”
听到扶柳的名字,薛世英一阵气恼,南宫易心狠手辣但就是对这个小贱人网开一面,当初她就不该留她。“去了哪里?”
“看方向似乎是祠堂。”
薛世英一愣,女子一生只有在嫁入夫家之时能入祠堂祭拜,之后至死都不得再踏入祠堂。她入南宫家时是个妾,自然没身分入内,南宫硕死后,她虽被扶正,却因南宫旭日一句话,硬是被免了这规矩,不过她也不是没踏入祠堂过,但也仅此一次一送来南宫易给南宫旭日的毒酒。
她定下心神,急急赶到祠堂,看到扶柳一个人在外头,不安的走动着,她赶紧上前,扶柳还来不及说话,她便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扶柳的脸上一疼,连忙跪了下来:“夫人饶命。”
“混帐东西,少爷呢?”
“少爷方才像是发狂似的冲进祠堂,奴婢怎么也拦不住,也不敢贸然进门。”
薛世英一恼,就要进去把人给带出来。
“夫人,祠堂庄严,您——”
“闭嘴!”薛世英这会儿什么都不管不顾,她得赶在梁王到来前离去,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性命为要。“全部进去,把少主给捉出来。”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这里向来是府里的禁地,只有在商议大事和祭祀时才得以进入,下人进去,那就是不要命了。
“还杵着做什么?”薛世英怒道,用力的推开半掩的门,率先进去:“快去将少主带出来。”
这些都是跟着薛世英多年的下人,心知只有跟着主子才能全身而退,若主子败了,他们也完了,于是十几个人心一横的踏入。
扶柳跪在地上,额头卑微的点着地,浑身发抖,但别人看不到的是,她的眼眸因为众人如数进入祠堂而闪过一丝算计的晶亮。
人一慌乱,就什么也顾不得,竟忘了祠堂在这几年来,南宫易许是坏事做尽心虚,交代过大门深锁,无令不得开启,所以若没有人开锁,南宫定弘根本无法进去,那他人怎么可能在里面?
扶柳抬起头,嘴角噙笑,站起身,不留情的拉上厚重大门,一把大锁,断了祠堂内众人的去路。
“你被烧死已经五年,这五年来的日子,若单靠自己一人,肯定无法存活,看来你身边还有忠心之人。”
南宫旭日无言的闭上眼假寐,在快要接近景城时,他弃坐骑直接进了马车里,梁王一张嘴就不知消停。
要不是突然想起夏彤枫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分,他根本就不会坐马车,虽说景城不小,要让夏彤枫遇上也不是件容易事,但是他不想有个万一,夏彤枫若得知道他的一切,那就由他亲自说清楚。
“不过越是忠心的人,命越短,这些年为你而死的忠仆有多少?”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南宫旭日微吸了口气,忍着没反应。
“你不用说,本王知道肯定不少,想想那些人或许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就为了主子连命都不要,说是忠,但也是蠢。”
梁王看来是刚强威壮,却爱探人隐私,尤其是高门大宅内的私密,越是肮脏的他越爱,还喜欢自个儿想像猜测,功力直比酒楼的说书人。
车队近了景城,可以听到官道上人声议论纷纷,进了景城,县令早将街道给清理一番,梁王轻撩起马车上的车帘,看着外头的景象。
“本王到哪里果然都受人欢迎。”
南宫旭日差点忍不住一拳打晕他,好不容易马车一停,他迳自跃下马车,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犯上,足以惹恼梁王。
此生原以为最惹人厌烦的就是自己那个自以为洞悉人心、世事的表弟穆意谨,今日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自傲自恋的梁王让人厌恶的能力更胜一筹。
就因为有梁王在,从正门开始,在奴仆震惊目光下踏入南宫府的南宫旭日心情没有一丝景色依旧,人事全非的伤感。
“少主。”南宫明上前,一张脸上老泪纵横,双膝跪在大堂前的院子。
四周的下人见了,虽不明所以,也连忙跟着跪下。
南宫旭日几个大步上前,扶起了南宫明,这些年来多亏了他忍辱负重,得到南宫易的信任,才得以跟他里应外合。
南宫易至死都不知,他最信任的心腹中有反骨之人。
第十五章 忠心的下人(2)
“本王在这。”看这群奴才眼中只有南宫旭日,梁王口气有些不悦。
南宫旭日的嘴一撇:“见过梁王爷。”
南宫明连忙领着众人行大礼。
梁王高傲的目光打量四周,不由啧啧出声:“想来你南宫家除了育马而赚进大笔钱财外,马市交易的油水也不少,瞧这府第倒比我的王府要再气派些,看看这个——”一进大堂,梁王就见一左一右两棵人高的红珊瑚,这可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漂亮。”
“梁王喜欢,就带回京城吧。”
“你这个小子上道啊!”梁王不客气的坐在主位上:“本王有恩于你,自然不跟你客气。”
南宫旭日向来跟祖父南宫硕一样,一门心思都放在育马之上,是南宫易很爱赏玩这些珍宝,放眼望去都是南宫易的收藏,南宫旭日压根不在乎这些东西。
“本王不会平白拿你东西,那个女人——”梁王想了一会儿:“薛世英是吧?”
南宫明终于平复了看到南宫旭日回府的激动心情,在少主示意之下上前答话:“回王爷,薛氏收拾珍宝,本欲出逃,幸好被府里的一名丫鬟扶柳用计关进了祠堂里。”
“看来真如本王所料,”梁王看了南宫旭日一眼:“肯定是有忠心的奴仆,才能占得先机。”
南宫旭日淡淡的问南宫明:“薛氏欲带走的那些珍宝现在何处?”
“薛氏本打算要从后门离去,如今全在后院的马车里。”
“王爷,”南宫旭日看向梁王:“若感兴趣的话,便去后院瞧瞧,中的东西,如数送给王爷。”
梁王扬起嘴角,这是代表不让他插手南宫家的事了?无妨,反正这小子也别想在他的眼皮下翻出什么大事,他倒好奇这个南宫家到底是有多少宝贝,就去瞧瞧吧。
梁王一被请到后院,南宫旭日便在南宫明的陪伴下走向祠堂。
“少主。”守在祠堂外的扶柳看到远远走来的南宫旭日,眼眶一红,忍辱负重多年,终于盼到了主子重回南宫家。
南宫旭日伸出手,扶起了她,让她将祠堂门打开。
再度踏入祠堂,南宫旭日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在此处被关了数年,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在这里有过绝望,却也重燃希望,但最终……他暗暗的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