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并未睡好,就让她睡会儿。”
南宫旭日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在扶柳惊讶的眼神下,温柔的伸手替她理了理颊边的碎发,然后将被子盖个密实,这才起身,眼神恢复平时的冷漠,示意穆意谨出来说话。
穆意谨也如他所愿的跟着。
“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谁?”
穆意谨先是一愣,然后装傻道:“她不就是妮子?你的心上人。”
“收起你的嘻皮笑脸,你知道妮子是朝曦,所以才用计让她签下卖身契,对不对?”
穆意谨嘴角漾出笑弧:“看来你也知道了,谁告诉你的?妮子想起来了吗?看样子不是,我猜猜……”看到一旁一脸不安的扶柳,他道:“是扶柳吧?毕竟朝曦在南宫家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奴婢,你这位贵公子不会记得的,但扶柳该是有点印象。”
南宫旭日的双拳不自觉的握起,他曾经愧疚不记得这个给他希望的小丫头,现在穆意谨如此一说,更是像打了一巴掌在他脸上,热辣辣的疼。
穆意谨跟他同时在那一场大雪之中遇见赵家两老和朝曦,只是匆匆数眼,他早已忘却他们相貌,但穆意谨却还记得……
“我原本只是看她觉得眼熟,毕竟只是见过一回,当时她又年幼,不过当她提及几年前意外失忆,我便多了些心思。而卖身契一事是早有盘算,确知她是朝曦,是在签了契书之后。”
“既知她身分,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我心善,看妮子过得挺开心的,不忍心破坏她的平静。”
“可笑!我已没了耐性,今日你定要依约归还妮子的卖身契。”
“归还又如何?”穆意谨有恃无恐的反问:“我不出手救石头,你以为妮子会如何?”“你威胁我?”
“并非威胁,只是为你着想。我们是亲人,我不会见你身陷危难,梁王不会管南宫家闹得如何乌烟瘴气,他只会着眼南宫家传的育马、驯马术。他人还在府里,你就敢散了奴仆、发落马场牲口,存心要毁了南宫家,就不怕惹怒他?”
在穆意谨看来,南宫旭日样样皆好,就是性子离经叛道,认定之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你用一个女人威胁我低头,你是小看了我,还是高看了她?”
穆意谨沉稳的看着他:“我不管高看、低看了谁,反正能说服你,我就将妮子留下,无法说服你,我就把妮子带走。”
“她不会跟你走。”南宫旭日阴沉道。
她是夏彤枫时便心仪于他,更别提她还是朝曦时,扶柳口中所言,那个从小便爱慕他,愿意为他舍命之人。
穆意谨不由啧啧出声:“你果然不了解她,不论是当年的朝曦还是如今的夏彤枫,都同样重情重义,朝曦年幼时家境虽差,却也非必要为人奴婢,但因为想报恩,她心甘情愿人南宫府为奴,甚至最后赔上性命也无悔。之后她让夏家大娘所救,为了恩情,她也能抛头露面在西市摆摊卖面,相信我,她能照顾石头一辈子,不要自个儿的命也行。”
“说到底,你便是用石头左右她。”
穆意谨摇头:“不如等她醒了,让她自个儿选,若她选择留在南宫家,我也愿出手救石头。”
南宫旭日高傲的看着他:“若没有石头的问题存在,你以为她会选你?”
穆意谨浅浅一笑:“等人醒了,问过便知。”
南宫旭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被穆意谨质疑自己从不懂夏彤枫,令他心中不快,但隐隐之中,突然想起初识时,她莫名的对他有着敬畏。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或许在夏彤枫都不能理解的内心深处,对他确实存着恐惧。
第十七章 恢复记忆(1)
夏彤枫醒来之后有片刻的茫然。
“醒了?”
听到身边的声音,她微惊了下,转头看到守在床边的人:“太阳?!”
南宫旭日拿起一旁始终温着的水给她。
夏彤枫浅浅一笑,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睁大了双眼,急急放下手中的杯子,掀被下床。
南宫旭日伸手压住了她:“你才醒,去哪?”
“我……”她像是被咬掉了舌头,昏迷前所有的思绪回笼,如果他是南宫旭日,那她可是个奴才:“给你下跪。”
南宫旭日皱了下眉,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
“我遇到了一个人,她说我是……”她的话声隐去。
“朝曦。”
听到他口中唤出这个名字,她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对,她说我叫朝曦,还被你赐了姓,姓南宫。”她的声音陡然一低,低头不看他:“你是南宫旭日。”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紧锁她略带抗拒的眼神,不容她躲避:“我是南宫旭日,但也是太阳。”
“对……”她点头,却又猛然摇头:“不对……”她的思绪有些乱,头还有些疼:“我想回家。”
或许回到熟悉的何氏和石头身边,她的脑子能够清楚些。
“我已经派人去将大娘和石头接进府里,晚些便到了。”
她惊得双眼睁了睁。
“再躺一会儿。”他强迫她躺下:“穆意谨说你这阵子没好好歇息,等你休息够了,才能去见他们。”
夏彤枫呆愣的看着他,这个人向来话少,也从没伺候过人,扶她躺下的动作轻柔却生疏。
她的心蓦然平静下来,伸出手拉住了他,没错,他是南宫旭日,但也是太阳,会搂着她、关心她的太阳:“我不累,我想跟你说说话。”
他闻言,没有异议的坐在床畔,轻抚着她略微清瘦的脸颊。
她没有躲开他的抚触,只是有些沮丧的低喃:“我真是有眼无珠,竟把你当成了叫化子。”
“你并非有眼无珠,”他眼中星芒闪烁:“只是脑子不好。”
果然人不管怎么变,这毒舌的功力还是令人气得牙痒痒的,她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她的眼神令他扬了扬嘴角,如此便好,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她戒慎恐惧的看着他,他不在乎天下人是否畏惧他,唯她不行。
“是脑子不好,”她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才把之前的事给忘了。”
他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拉下她的手:“人已经够蠢了,再敲下去就要跟石头一样了。”
“石头很聪明的。”
她向来“护弟心切”,南宫旭日虽然满心不以为然,但也不至于与她争辩。
他索性脱了鞋,半靠躺在床上,将她搂进怀中。
看他如此自在,她问:“这是你的寝房?”
“嗯,你有印象?”
她老实的摇头:“没有,我不可能有印象,若如扶柳姊姊所言,我只是府里的小丫鬟,是没机会跟你接近,连入你阁楼月洞门的身分都没有。”
她的话听起来刺耳,却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以后不会了。”他伸手拨开她的发丝。
他的靠近,让她情不自禁的脸色微红起来。
看着她潮红的双颊,他忍不住意动的吻住她的唇,与她唇舌纠缠,徐徐深入的迷惑她的心智——
突然门口有了声响,随即是脚步声接近,他眉头一皱,结束这一吻,将人护在身后,双眼危险一眯的看向来人。
“少主。”扶柳一脸不安的尾随那人而入。
“天都还没黑就忙着滚床了,”来人“啧”了一声:“你这小子的清冷八成是装的。”夏彤枫好奇的微侧着头,越过南宫旭日看过去,目光对上一双锐利的目光,她的心颤了一下。
这一身张狂的黄缎衣,除了梁王,没有旁人。
“瞧瞧这身子板,”梁王不客气的上前几步:“看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想不到南宫少主如此禽兽,竟好这口。”
南宫旭日忍着气,长手一伸,拉下床边纱幔,阻断了梁王的视线。
“不知梁王来此,所为何事?”
“难得听你主动探问,果然年轻,”梁王故意瞧了瞧纱幔:“在心上人面前,就爱装模作样。”
南宫旭日冷冷的看他。
“小子,本王曾警告过你别耍花样,但你发卖奴婢,又将各马场场主叫来,是打算如何?”
“此乃南宫家的家务事,梁王贵人事忙,实不应挂心于此。”
“本王确实既尊且贵,但忙——倒还好吧!所以可以插手管管你的家务事。”梁王大言不惭地道:“我替你砍了你爹,助你回府,你答应报答替本王育马,守着南宫家,你最好别言而无信,你该知道——”他的目光又看了看纱幔的方向:“本王脾气不好。”
梁王厚颜无耻的功力,南宫旭日算是真切的见识到了,他压根没答应过他任何事。
他忍着气,冷冷的说:“我听下人说,王爷已从南宫府的库房挑了不少好东西。”
“是。”梁王一脸得意:“你要送,本王也不好拂了你的意,但本王说到底,最看重的还是你的人。”看出南宫旭日的怒火,他的双眼也是一冷:“小子,若是学不了本王无欲则刚,最好还是听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