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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以文若是存心不想活,不关他的事;但是梅以文若死,就会有一堆无辜之人被追究,这事他不能接受。

  “……实在是大雪封山……小的上去不了。之后,天气才放晴,小的立即上山,找了三天三夜还是没见到紫衣草,于是日夜赶路前来禀报……”石太不住地鞠躬哈腰说道。

  应炎隆呼吸着香炉里燃出的净香,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面前不停致歉的男子。

  应家拥有两座药山,药山里皆是特意栽植的珍贵药草。每个月都会有长期培养的药工在不同区域寻找他们负责的药草。若摘取不到该有的数量,一定要提前告之,好方便应炎隆让底下人到它国或海外寻找替代药材。

  像这紫衣草,就只在每年正月初一子时绽放一个时辰,若不能提前守在一旁,一旦耽搁了便又得等上一年。

  应炎隆看着药工石太仍口沫横飞地诉说着难处,他的大掌忽而重重往桌上一拍!“说够了吗?!”

  石太倒抽了一口气,立即双膝落地。

  “你以为只要在我面前演一场戏,我就会原谅你?当初药工与应家签约时,就已经被告之采药草时‘千万’不能违背之事的第一条——一旦耽搁了采药时辰,就得立刻通知村长,违者立刻驱逐出村。”应炎隆严厉说道。

  “小的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一直想着若是我再多找几天……”

  应炎隆瞧都不瞧他一眼,径自看向朱管事。“把合同拿来,当着他的面烧毁,派人盯着他,即刻逐,出村外。”

  “当家!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解约啊……我还有老母及孩子要养啊……”

  石太哭喊着用力磕头起来,吓得全身发抖不已。因为在应家当药工的收人,是寻常农民的十倍之多,他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你若当真心系老母及孩子,就不该喝酒误事。村内所有药工的情况,我都一清二楚,也就是念着你一片孝心,也不曾误过事,才继续给你机会,让你跟着老药工上山采药。结果呢?”

  “当家!我知道错了!”石太在地上用力磕头。

  应炎隆朝朱管事抬了抬下巴,让他把人带出去。

  他早交代了朱管事,拿一笔钱让村长定期照养村里的鳏寡孤独。之后,即便石太离开村落,他也不会让石太母亲缺饭吃——他只是不想声张此事罢了。

  石太竟敢喝酒误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毕竟他若真要同石太计较,卖了石太一家人都弥补不了这次的损失。

  少了石太负责的这批紫衣草,原本需得花费一年时间才能备齐春夏秋冬四季药材的“舒心丹”只能少炼一颗。百两金的金钱损失事小,有人紧盯着梅以文服用“舒心丹”这事可不能马虎。如今少了一颗一个月份,必然有人要追究。所以,这事他得想想法子。

  应炎隆唤来朱管事,派人到另一处产有紫衣草的西灵山,百两金收购,并亲手写了几封信函,拜托当地几名熟识药商帮忙。之后,又命探子送出密函一封,告之“舒心丹”的状况。最后,他亲至药院炼丹处询问新药“凤凰丹”进度,因为那可能是目前唯一能够取代“舒心丹”的药物,但得到的答案却是至少还得再过半年,才能有进一步成果。

  待琐事处理到一段落,竟已耗去了他半日时间。应炎隆回到书房,皱眉坐回木椅间拿起茶盏一飮而尽。

  近来不顺之事接二连三,惹得不信邪的他都想去祈福一番了。先是梅以文身体状况不佳,再是石太之事,连他派去寻找“她”的人全说查不出“她”的下落,大家都说是钱盈盈远亲,可问多了却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加上“她”近日不曾再登门拜访钱盈盈,所以他派在钱家门口守候的人也查不到她踪迹。“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连钱盈盈及其母亲都愿意为其隐瞒身分?

  再者,那个原本说过要登门拜访的花明子,前日竟差人送来一封书信及一份厚礼,说是多谢应当家要替弟弟娶亲的美意,但她几番思索之后,还是觉得不敢高攀。

  应学文听闻这消息后,乐到醉了一整夜。而他昨日送了拜帖过去,说明想登门拜访,但花明子至今仍未回复,显然是拒意甚坚。不过,他应炎隆若是让人一拒绝就打退堂鼓,应家药铺怎么能有今日这种局面。就像他总会反省没做成的买卖一样,他要知道花明子反悔的真正原因。

  应炎隆再看了一会几处药材研制的进度,写了些指示后,起身走出书房,唤道:“来人,备马车。”

  门口两名护院中的一名即刻上前问道:“当家的是要到药铺吗?”

  “不,我要到花府。”应炎隆说。

  “要先送拜帖吗?”护院又问。

  “不用。但你们要派人到瞿大夫那里待命,他刚出皇宫。之后一收到我的通知,就请他立刻出发前往花府。”应炎隆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

  他派人调查过,花明子之所以急着办婚事,是为了病重的父亲。既是孝顺女,又如何能拒绝宫廷御医瞿大夫的看诊呢?更遑论他身为应家当家,身怀许多千金也不见得买得到的良药啊。

  他有信心,她必定会见他!

  第4章(1)

  就在应炎隆马车驰向花府之际,花明子正坐在厅堂中,覆在面纱之下的脸庞上说有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说快一点……”花明子皱眉,命令着下座那名正在自述家庭情况的男子。

  男子一愣,呆呆地看了她半晌之后,这才勉强挤出几句话。

  “小的……小的……小的尽量说快一点。我……我说到哪了……我我说到我娘……她已经卧病十年……”

  花明子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好歹这人已侍奉了他母亲十年;可是,她后头还有一个招婿人选要见以及公事要办啊。

  就在前日正式推拒了应炎隆代弟弟所提婚事之后,她便让刘媒婆每日带上四个招婿人选前来面谈,看看与她有没有缘。

  因为大夫前日来看诊,说她爹如今只是在拖时日,也许冲冲喜就有了求生意愿也说不定。她觉得大夫的话应该没错,毕竟她这几日向爹说明她的招婿情况时,他的精神确实比平日好些。

  可……她也不能为了爹,就随意乱嫁啊。

  况且她看了这么多个,看到头都快炸了,总算明了应炎隆当初在赏花宴时为何会快快离去的原因。因为有些人不过说了两句话,她就知道不适合了——

  就像眼前这一个。

  她不是要找个天上地下无双的好郎君,她不过是要找一个比较适合她的,有那么难吗?

  就像昨日的那个书生,满口经世济民论调。待问到他家中景况时,却发现他根本不事生产,靠的全是别人救济老母的一些薄银,气得她差点当场拿杯子扔他。

  还有今日这个叫文士贤的家伙,说是做点字画小买卖,照养着三个弟妹和老母亲,但只要她一提高声音,他就吓得像惊弓之鸟。这她能嫁吗?吓死夫婿,她还得再招一个,很麻烦的啊。

  “当家,为您送上参茶。”花明子的贴身侍女翠宇、翠轩进了门,分别捧了一只白玉盏送到花明子及文士贤手边。

  文士贤见着有陌生人,又是一阵抖颤。

  啪!文士贤手边的白玉盅突然跌落在地,逸出一地参香。

  文士贤吓得整个人从椅上疾跳起身。

  “文公子无需介意。”花明子继续喝参茶,否则她会没力气继续应付这此二人。

  “是她没放好,不是我!我赔不起……”文士贤急得双手不停挥着。

  太好了!这人也不用考虑了。花明子放下玉匙,松了口气。

  “再沏壶浓茶过来。”花明子吩咐翠轩后,便斜倚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昨晚看账本看到三更,一早即赶着出门巡视最远的那几家食铺,续跟负责食材供应的商家讨论新菜色;然后,今日中午回到家,陪爹说了一会儿话,她的招婿人选便逐一上来拜见——

  拜见得……她都昏昏欲睡了起来。

  嫁人怎么这么无趣啊!

  “给您送茶了。”翠轩送浓茶到当家手边时,压低声音说道:“翠宇要我告诉您,这回这个气度不凡呢。”

  “感谢老天,总算来了个象话的了。王爷之子果然还是有些不同。”花明子勉强掀开半边眼皮,又喝了几口茶,却还是继续斜倚身子,只手托腮闭目养神中。

  她就这副我行我素的德性,要成为她将来夫婿之人,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您这边请。”翠宇迎了来人进门,竟不自觉地低了眉眼。

  来人一身双色刺绣冰丝黑袍,身形修长、面貌出众不在话下,难能可贵的是浑身散发着强者气势,如同他那对让人不敢迎视的炯炯黑眸一般。

  而那对黑眸此时正定定瞧着坐于主位、戴着面纱、姿态轻慢的花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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