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那些嬷嬷是怀疑她嫉妒孙柔敏,因为她并非桑夫人亲生,所以就怀疑她?但她当年只有八岁啊,八岁的孩子哪会这般恶毒?
“长姊,别难过了,”孙廷毓道:“改天我把这些婆子都抓起来,痛打一顿替你出气!”
孙柔嘉听了忍不住笑,呵,这个弟弟倒是挺向着她的,想来两人从前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她并不打算找谁出气,只不过关于孙柔敏失踪一事,倒是勾起她的好奇,无论如何,她要调查清楚。
为了了解她的过去,或者,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她都得查清楚。或许算是职业病吧,谁让她大学读的法律系呢?
又或许,她的身体里果然还残存着从前的魂魄,这让她本能地想去追究真相,容不得自己受半点冤枉。
第二章 苏家公子的八卦
乘着马车出门,在这样融暖的初夏,煦日轻洒,心情也变得明媚。孙柔嘉觉得,这是她到萧国以来最愉悦的一天。
彷佛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她和同学去露营也是这样的天气,和风吹动长发,旷野中全是花草的味道。
孙柔嘉掀开车帘,对骑着白马的弟弟道:“廷毓,找个地方,咱们歇一歇吧。”
“怎么,长姊坐车累了?”孙廷毓笑说,“记得从前长姊就不喜欢坐车,觉得颠得慌。”
是吗?从前她果真是个娇小姐,坐马车也能晕车。孙柔嘉道:“我不过觉得这沿途的景致不错,此处离清县应该不远了吧?咱们先歇一歇,别走太快。”
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她想逛上一逛,悠然欣赏这萧国的山川云树,这样的闲暇不可多得。
“这里就是清县地界了,”孙廷毓道:“天色还早,咱们可晚一些再进县城。这附近有条金河,长姊想去看看吗?”
“金河?”孙柔嘉眨眼,“这名字取得俗气了些。”
“这名字取得贴切得很呢,”孙廷毓神秘一笑,“长姊瞧了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孙柔嘉有些费解。
她跳下马车,发现足下都是圆滑的小石子,险些摔一跤,小映连忙搀着她。孙廷毓带着小厮在前边引路,她便踏着绣花鞋蹒跚地走着,来到了河边。
终于,她恍然大悟为什么这里叫做“金河”,名副其实,整条河金灿灿的,是因为阳光的折射吗?彷佛又不太像。
蓝天下,碧树林中,忽然蜿蜒而出一条这样的河,而且就像星空落入了凡间,在艳日之中有种夺人目光的惊艳。
“好漂亮啊——”孙柔嘉轻叹一口气,沉醉地道:“河水怎么会是金色的?”
“因为河里的沙。”孙廷毓答道。
“沙?”孙柔嘉一怔。
“长姊,你掬一把河沙瞧瞧。”孙廷毓笑笑。
孙柔嘉蹲下身子,伸手探入河中,捧起一把沙,只见沙子果然是金色的,不,并非整抔土全是纯金的颜色,而是有无数金色的碎屑掺杂在其中。
“金沙。”孙廷毓道。
孙柔嘉吃了一惊,“你是说……这沙子里真有金子?”
“对啊,那星星点点的,就是金子屑。”孙廷毓点头,“染川盛产金矿,而清县便是其中之重地。”
孙柔嘉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金沙呢,原来长这个样子。”
“那边就是矿山,”孙廷毓往北方一指,“河水自金矿处冲刷而下,千百年来,河沙中便积淀了许多碎金,所以在阳光照耀下河水彷佛也染成了金色。”
“那住在清县的老百姓岂不发财了?”孙柔嘉道:“随便在这河里抓几把沙子,就能糊口度日了。”
“倒是没有百姓这样做。”孙廷毓摇头。
“为何?”孙柔嘉诧异,这清县的百姓品格难道竟如此高尚,没人贪财?
“说来复杂。”孙廷毓叹了声,“长姊,你歇一会儿,我与小厮回马车上取些点心和水来。”
“乖弟弟。”孙柔嘉心中暗暗点头,难得他身为男孩子,竟这样体贴,若在现代一定是个暖男,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孙廷毓带着小厮去了马车那边,孙柔嘉望着河中的金沙,心念微动。
假如掬一把回去,装在玻璃瓶子里,肯定漂亮得紧,或者还能做成一个沙漏。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如现代透明度高的玻璃,不过她房里倒有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盏。
生平第一次看到金沙,不带一些留念,实在有些可惜。如此想着,孙柔嘉便起身上前,走到在那河滩金光最璀璨之处,用绢帕兜起满满一抔的沙。
嗖——
忽然,彷佛锐器破空的声音传来,有什么划过她的肩膀,她身子一麻,随后就是肩上传来猛烈的剧痛。
她怔怔地低下头,发现鲜血沿着手臂汩汩流下,而一枝箭正插在她的肩头,且深度不浅。
“小姐!”小映大叫一声,扑到了她的身侧,慌慌张张将她扶住。
孙柔嘉有些茫然,也不知这箭是从何而来,怎么无端端的射中了她……
“你们两个,打哪儿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孙柔嘉看到一名彪形大汉自河滩不远处的大石上跳下来,手里正举着弓箭。
“是你伤了我们家小姐?”小映气愤地质问,“好好的,为何伤人?”
“凡盗取河中金沙者,杀无赦!”彪形大汉沉着脸道。
盗取?孙柔嘉霎时明白了,这大汉是把她当贼了,想必他就是守矿者。
难怪刚才孙廷毓说,清县的百姓都不曾擅取金沙,想来有这样凶悍的守矿者,谁也不敢靠近吧?
“这位大哥……”孙柔嘉强忍着害怕道,“我们只是路过,瞧着这沙子极美,想把玩一二,你误会了。”要真承认自己想拿,这人绝不会放过她。
“哼,误会?”大汉不依不饶,“若不是被我发现,你们就逃了!”
“你这个人,为何如此蛮横无理?”小映嚷道,“我家小姐是何等身分,会稀罕你这些破沙子?”
“我亲眼瞧见的,”大汉指了指孙柔嘉,“不然你说她那帕子里兜的是什么?还说不是偷!”
“就这么一点儿,也算是偷?”小映不服地道。
“就算只有一粒,也是偷。”大汉瞪着孙柔嘉,“不如我把你们两个逮回去,交给我家主人发落。”
“你敢!”小映大叫,“来人!快来人!强盗——这里有强盗——”
孙柔嘉心下一紧,觉得这大汉小题大做,恐怕并非守矿者那么简单。若是盗匪,借口她偷金沙将她们掳了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救命——”她不由得也高声喊道:“廷毓!救命——”
“小婊子,别嚷!”那大汉脸一沉,目露凶光,上前就给了小映一个狠狠的巴掌,随后身子一转,一双粗砺的手便朝孙柔嘉袭来。
孙柔嘉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此刻她肩上有伤口,微微动弹就痛得无法呼吸,别说逃走,就算是站起来她都无力支持……
“住手!”忽然,又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但不同于守矿的大汉,这男子声音颇为清朗,沉着又带着些肃然,似乎与这粗鲁大汉并非一路人。
孙柔嘉略略睁目,看到一匹白马扬蹄而来,马背上坐着一白衣公子,虽是素净打扮,但衣袖处有上等银丝刺绣的云纹,在阳光下隐隐发亮,一看便知此人应是贵胄。他头发以玉冠束起,玉冠洁白温润,衬得他一张脸格外俊朗。
在这样的险境之中,忽然看到这样的人物,孙柔嘉觉得自己彷佛在作梦一般。
“大人!”那彪形大汉认得这男子,态度变得恭敬,连忙上前给白衣男子行了个礼。
难不成,这就是守矿者的主人?孙柔嘉很好奇这古代的矿产到底归属何人,是归皇帝所有,还是归开矿的老板?
“你为何刁难这两名女子?”白衣男子问那彪形大汉。
“回大人,并非小的故意刁难她们,而是她们想盗取这河中金沙。”彪形大汉答道。
“你胡说!”小映抢白道:“我们家小姐是用手帕盛了些沙子来玩,这便算偷?”
白衣男子瞧了瞧小映,又瞧了瞧孙柔嘉,目光落在孙柔嘉肩上的伤处。
“谁允许你擅自伤人的?”白衣男子脸色一凛,对那彪形大汉厉声道,“你们主人让尔等来守矿,若真遇到了贼人,逮到送至县衙便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人,附近的百姓都不敢靠近这金河,这行径与悍匪有何两样?”
“大人……”彪形大汉紧张地讨饶,“小的不敢,她们真的是想偷金沙……”
“行了!”白衣男子打断他,“两个柔弱的姑娘家能偷多少?你当我愚昧,很好糊弄是不是?”
“小的不敢……不敢……”彪形大汉终于服软地低下了头。
“好了,今日之事,不必罗唆,”白衣男子对那彪形大汉道:“你回去吧,等你家主人来清县之时,我再去拜会。”
“是。”彪形大汉老老实实地答道。
孙柔嘉听着这对话,想来这男子并非这守矿者的主人,那他究竟是谁呢?为何这大汉竟惧他三分,且他与守矿者的主人似乎颇为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