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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好,这只纸鸢便是我们之间的信物,总有一日,你将会是大梁皇后。」

  她不作声,就只是静静的靠在他怀中。

  出于心底那份愧恨,缪容青不愿亦不敢逼她回应,只能小心翼翼地捧起她挂满泪痕的脸颊,万分温存的吻住她。

  缪容青,我若信了你,会不会后悔?这句话,始终梗在冉碧心的喉头出不来。

  这日,用过早膳之后,冉碧心坐在寝殿的外厅里,若有所思的想着事儿,手边摆弄着先前做好的纸影人。那只七皇子的纸影人。

  「铃兰。」她抬起头冲着门外唤了一声。

  守在门外的铃兰推门而入,恭谨的站在门边,等候主子差遣。

  「你去找找后宫里那些老资历的嬷嬷与太监,看谁过去曾经伺候过七皇子,若有,便带来仪元宫,本宫有话问他们。」

  「奴婢遵命。」

  铃兰福身退下时,正巧,春兰步入小厅,上前禀告,「娘娘,皇上来了。」

  冉碧心惊诧地放下纸影人。「陛下?」

  自从缪萦下令将她拘禁在仪元宫后,约莫有半个多月没见着耿欢,更无从得知他的近况,只能透过缪容青,旁敲侧击的知道他好不好。

  缪容青的口风甚紧,饶是她再如何想方设法套话,总是得到一句「皇帝甚好」的敷衍回复。他不愿透露,她亦无从逼问起,只得安慰自己,无论如何,耿欢都是名义上的大梁皇帝,缪萦等人再怎样也不能饿着他「冷着他,甚至是伤着他,至多是委屈了他罢了。

  冉碧心又喜又忧,连忙起身前去正殿。

  进到正殿,就见耿欢仍穿着朝服,坐在红木夔纹宝座上,吃着宫人送上的点心,稚气未脱的清秀脸庞看上去清减不少。

  「妾身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冉碧心款款行至,行了个君臣之礼。

  「贤妃请起。」一反常态,耿欢安坐在宝座上,十分沉稳的做了个手势。

  冉碧心心下暗诧,碍于殿外有承德宫的随行太监守着,她只得忍下,起身笑了笑,来到宝座另一侧落坐。

  「许久不见陛下,陛下似乎瘦了。」冉碧心含笑的端详耿欢。

  耿欢亦笑,却不似先前那样,每每见着面,便激动欢喜。

  「近日朝务繁忙,朕没能拨空过来仪元宫,贤妃可有好好照顾自己?」

  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眼前这个耿欢竟用着无比沉稳的态度,说着那些咬文皭字的官腔。

  冉碧心怔在那儿,一时竟接不了话。

  耿欢仿佛没看见她的怔楞,兀自帮她斟了杯茶,道:「贤妃近日被拘禁,想必心情甚是苦闷,朕想带贤妃上御花园走走。」

  耿欢这是打算支开宫人太监,与她私下单独谈话?

  思及此,冉碧心自然不可能拒绝,只淡淡瞥了一眼殿门外的太监,随即若无其事的应允,「妾身谢过陛下。」

  两顶凤辇一前一后出了仪元宫,被抬进了离承德宫较近的一处花园,下了轿辇,太监们簇拥而上,却让耿欢给屏退了。

  尽管太监面有豫色,可碍于耿欢的身分,仍是不得不退守一旁,用眼睛死死地盯住两人。

  冉碧心随耿欢闲走了一段,直至与那些缪萦的眼线拉开了段距离,她才稍作松懈,面上佯装在谈风说雨,微笑地启嗓。

  「欢儿,近来可好?」

  耿欢没停步,兀自往前走,望着园中花草的目光,一如从前单纯清澈,却有股冉碧心说不透的古怪。

  「欢儿?」见他久久未答复,冉碧心不禁停下脚步。

  耿欢先是旁若无人的持续往前走,而后迟钝地发觉身后没有脚步声跟着,这才停步转过身。

  「欢儿,你还好吗?」冉碧心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耿欢绽了抹笑,似是想让她安心,可见着这抹笑,她心底的不安没能打住,反而越发浓厚。

  「朕再好不过了。」耿欢走回她面前,犹然带着微笑。

  「欢儿……」

  「阿碧,朕想离开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告知,教冉碧心震惊不已,迟迟发不出话来。

  耿欢兀自说道:「前两日晋王来见过朕,是在一旁没有太监盯着的时候见上的,晋王问朕想不想离开皇宫,他能帮朕逃离这里。」

  冉碧心闻言一楞,随即脱口驳道:「万万不可!」

  耿欢似也不意外她会有此反应,相当平静的道:「阿碧莫慌,朕信得过晋王。」

  「过去晋王虽然与诚王交情甚笃,可如今朝中里外全是缪氏的人,即便晋王真有把握帮欢儿,亦不见得真能成事。」

  「朕知道阿碧想说什么,但是朕信得过晋王,也已经答应晋王。」

  这是耿欢头一回态度如此强硬的打断她,冉碧心不禁深深楞住。

  只见耿欢用着无比坚定的眼神,再三强调:「晋王十分坦白,当着朕的面说他想要皇位,因此希望朕可以脱离太后与缪相的掌控,而他会尽全力护朕安全出宫。」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冉碧心无法静下心思索个中利害关系,只是揪紧一颗心担忧着耿欢。

  「阿碧,你会帮我吧?」这一次,耿欢改掉了自称词,且还用着如同过去那般孩子气的撒娇语气。

  冉碧心不敢贸然答应,只能紧蹙秀眉,咬紧下唇。

  耿欢拉起她的双手,就如同过去在诚王府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样,天真稚气的摇动她双手,耍赖地央求道:「阿碧,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待在这座可怕的皇宫了,你帮帮我吧!阿碧,你最疼我了,你不会希望看见我跟娘亲一样的下场……」

  闻言,冉碧心一窒,想回绝的话硬生生噎在喉头。

  「阿碧,我不想跟娘亲和祖母一样。」耿欢红了眼眶,哑着嗓哽咽道。

  「……好,我们就相信晋王一次,一起来想法子逃出这里。」

  过去晋王与诚王往来密切,兄弟情谊甚深,应当信得过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阿碧最疼我了!」

  耿欢红着眼绽露笑容,紧紧握住她的手,嘴里不断喜嚷着。

  冉碧心忍住亟欲夺眶的泪,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欢儿莫怕,阿碧就跟以前一样,会守护欢儿,我们一起出宫,一起去给诚王妃与太夫人祭奠,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嗯!我相信阿碧,阿碧一向说到做到,娘亲跟祖母说过,我什么人的话都不能听,就只能听阿碧的。」

  「好,咱们先说好,不论晋王向你保证过什么,你都先听我的,再听他的,绝对不能擅作主张,知道不?」

  「我知道,都听阿碧的!」

  冉碧心瞥了一眼不远处努力竖长耳朵,并且睁大了双眼盯梢的太监,随后拉起耿欢的手往前走,假意指着身旁两侧开得正盛的绿萼花,有说有笑,漫步赏花。

  「欢儿且说说看,晋王的计策是怎么打算的?」

  「近来太后梦魇不断,祥宁宫的宫人们都嚷着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太后有意从神霄宫找道士进宫做法事……晋王私下与神霄宫来往密切,与那些道士甚是相熟,届时太后若召神霄宫道士入宫做法事,晋王会帮着打点,让我一块儿打扮成道士,等法事结束后便一块儿出宫。」

  冉碧心轻蹙眉头,道:「可承德宫全是太后的眼线,你如何能假扮成道士?又如何瞒过那些眼线,混在那些道士之中一块儿出宫?」

  耿欢不以为意的回道:「这些事阿碧不必担忧,晋王说了,他自会打点一切。」

  「欢儿当真信得过晋王?」冉碧心依然放心不下。

  「我与晋王私下会晤多次,他要皇位,而我要的不过是活着出宫,并不会扰了他的路,再说,我甘愿将皇袍与玉玺亲手交给他,他没有道理不帮我。」

  「不行,这事,我得再想想。」冉碧心向来谨慎小心,不敢轻信片面之词。

  「阿碧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晋王吗?」

  「我是信不过宫中的一切。」

  「那么,阿碧便信得过缪容青吗?」耿欢有些苦闷的问道。

  冉碧心一嘻,「欢儿怎会提起他……」

  「我无意间听见宫人在说阿碧与缪相的事,他们说缪相喜爱阿碧,想把阿碧抢过去,阿碧是不是也喜爱缪相?」

  耿欢自然不晓得成人间的男欢女爱,他认定的喜爱,便是属于玩伴之间的那种喜爱,因此听见宫人这些话,肯定是误会成缪容青想把她抢过去当玩伴。

  「欢儿莫要听那些宫人说三道四,我与缪相不过是有些交情罢了,别忘了,缪相可是太后的胞弟,即便他真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

  这席话说来有些心虚,可为了安抚孩子气的耿欢,冉碧心不得不撒点小谎。

  是,她撒了谎。尽管,她很清楚缪容青与缪萦是密不可分的,可她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阿碧真的不喜欢缪相?」耿欢似是相当欢喜的笑了出来。

  「那当然。」冉碧心亦笑。

  「不过,做法事那晚,晋王就怕缪相若是在场,恐会让我们的计画乱了套,所以晋王让我向阿碧提及,希望那晚阿碧能拖住缪相,别让缪相上祥宁宫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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