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生怒的严炽书原想等着看玄殷怎么解释,结果他一开口却是装傻,更别提他那毫不遮饰的懒洋洋神情,简直就是火上淋油,让严炽书心火瞬燃,脚」抬便朝玄殷肩上狠狠踹去。
「这就是你守护平曦的方式?躲在府里与人行淫,任平曦两日见不着你哭得双眼红肿!」
被踹跌在地的玄殷,忍痛跪直了身,毫不畏惧地迎上严炽书的眼,「启禀皇上,微臣也不过是个男人。」
「你还敢说!连欲都压不住的还算是个男人吗?」着实气不过,严炽书又踹了玄殷一脚,「连每日进宫去陪平曦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说你爱她?」
「凭我的一颗心。我爱平曦绝对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但我就是个男人,我有需求、有欲望。」忿忿地抹去嘴角的血,玄殷这回没勉强自己跪直身,只是半卧在地的看向严炽书,傲倔的眸心有着不甘及坚持。
「也就是说你爱平曦,可你一定要睡别的女人,不管平曦会否难过、会否因为见不着你而担心受怕,甚至哭泣?」
有那么一瞬,严炽书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什么,直到玄殷的沉默让他的心感到凉意。也许他真的看错人了,也许他认识的玄殷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玄殷。那么,平曦的幸福呢?
敛下了心绪,严炽书走向玄殷,蹲低了身与他平视,「如果这就是你给平曦的爱,那么我告诉你,你不配!」
「我不配!说得真好,哈哈……」
盛怒的严炽书拂袖离去后,饱受蛊毒煎熬又被踹倒在地的玄殷无力起身,趴在地上的他状似笑喊,紧握的拳心及通红的双眼却又像是悲嚎。
「我不配,我是真的不配呀!呕噗……」
当玄殷喷出一口暗红的浓血时,始终隐在梁上的冬默随即跳了下来,点住玄殷几处穴道,喊人去备冰水桶后,便俐快地在他身上扎了放血针。
「其实我是真的对不起严炽书这兄弟……好好一个妹妹交予我照看,结果却成了个痴儿,你说我有什么脸去说自个儿的遭遇?」
「那也没必要刻意隐瞒,让人这样误解,不委屈吗?」
「委屈……我凭什么委屈?如果我行事谨慎点、思虑再周全些,平曦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蛊毒只是我应得的报应,是我活该要承受的惩罚。」
玄殷这么说,冬默突然懂了,原来脸上总是挂着睨视一切般痞笑的玄殷,其实根本就是个苦往肚里吞的人。
虽然嘴上总嚷着自个儿是最劳苦功高的功臣,可也就只是逞逞口舌,骨子底根本就不是真的想邀功,甚至是把全部的罪全揽在自己身上,哪怕功成的大业已臻完美,他仍是因为长公主的病而无法饶恕自己。
「功过相抵,为了协助炽皇复位,这些年来你做的够多了,不是吗?」拧了条热巾子覆在玄殷红肿的肩上,冬默安慰般地说着。
「你以为严炽书登上皇位,而我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是我想要的吗?」
蛊毒造成的涨欲在冬默扎针放血及冰水冷镇下渐趋缓和,可闷压在心口那些不肯言说的愁思忧绪在酒精的催化下,如同水缸被砸破了口,缓缓流泄。
「如果平曦不是个公主,如果不是她的皇兄不得势,我又何必奸相反间地活得这么辛苦……严炽书是个天生的王者,他当皇帝绝对是百姓的福气,可我在乎的只是他登上帝位,平曦才能够一生安稳。我要的、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平曦呀……」
语未只剩无力的气音,耗尽体力的玄殷终是敌不过累地昏睡了去,安静听完的冬默也只能幽幽叹息,然后将人抱回了榻上安置。
回到宫里的严炽书费了好一番劲才让平曦接受玄殷只是暂时被派调到外地,玄殷也在隔两日后回到朝堂上,可是严炽书却不准他踏进夕颜殿。
因为知交也因为信任,才掌皇权的严炽书相当器重玄殷,大部分的政事也仰赖玄殷的协助,可自从撞见玄殷的脱轨失序后,他便将政事全揽回自己身上,君臣之间再也不似以往坦诚互信,反而是如寒霜结冰的隔阂在两人间冷凝僵持。
也因为不许玄殷见平曦后,除了忙于政事外,严炽书还需花更多时间陪伴平曦,以至于才过了月余,他脸上的疲态显而易见,连身为太尉又身兼两人好友的罗修武都看不过去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连玄殷都赞成由我领兵,直接追攻余下的叛党,你却宁愿听信一个谏大夫之言,按兵不动地让他们有机会逃窜?」
深夜的御书房里,严炽书正挑灯审阅成堆的奏折,在早朝时就已经心生不满的罗修武硬是闯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开口质问。
严炽书执着狼毫的手在奏折上落下个准字后,抬头向身旁的圆子使了个眼色,待御书房里只剩他与罗修武时才开了口,「时机未到,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玄殷都已经掌握了谏大夫与叛党串通的证据了,你还在说什么时机未到的鬼话,依我看,你根本是他娘的在和玄殷斗气。」罗修武实在想不透眼前这当了皇帝的兄弟到底是着了什么道,竟然会不将玄殷的上奏当回事。不说玄殷的聪明才智,光就他们三人肝胆相照的革命情感,他也应该要相信玄殷才对。
啪一声,严炽书一掌拍在桌上,手上的狼毫硬生生被折成了两段,「斗气乂怎样?就凭我亲眼看到的状况,我就该把他拖出去斩了!」
在罗修武的印象里,严炽书几乎是不发脾气的,不是他没有脾气,而圮他的脾气向来如同他的个性,总是阴沉低敛,不会这般爆发外显。
以至于严炽书突来地拍桌低吼着实让他错愕了下,然而多年的相处与了解,让他很快地知道玄殷定是做了什么,踩着了严炽书这头猛狮的尾,才会让他这般失控。
「算我说错话,兄弟我给你赔个不是。」转念一想,罗修武走上前,大掌在严炽书肩上拍了拍,搭揽着他走下御书案,来到侧厅的圆桌坐定,亲自给他斟了杯酒,「擅长带兵打仗的我不擅推敲人心,话也总说得不中听,这你是知道的,我也就是瞧不过你和玄殷之间那疏若陌生的冷淡,不是真的质疑你的决策。」
一口饮尽了酒,严炽书深重地吁了口气后,浅浅说道:「没怪你,这不干你的事。」
又将他手中的酒杯斟满,罗修武再次开口,「你、我以及玄殷可是滴过血斩过鸡头的兄弟,现下你俩这么明显僵着,怎不干我事了?到底玄殷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说出来让我听听,我也才好帮你俩解开这结呀。」
「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好解的呢?」严炽书看向罗修武,他脸上那股不以为然的神情,让他无奈地叹了声,缓缓再道:「前些时候,因为平曦闹上了朝堂,我亲自走了趟丞相府,想看看告假的玄殷到底是生了什么病,结果……」
从严炽书口中说出来的话,让罗修武眉越挑越高,双眼里净是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依玄殷那认定了就不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荒淫事?」
「我也希望这是假的,可是当时玄殷的默认,再加上我从青芙口中得知过往玄殷在先皇寿宴上与舞伎的周旋,让我不想信都难。」
「但玄殷向来就长袖善舞、善于假象虚应,有没有可能这根本是他故意做出的一驹戏?」
「就像你说的,咱们是滴血斩鸡头的兄弟,这些年来连手闯过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夺回了这片天下,他对平曦的呵护怜惜我们也都有目共睹,他又有何必要在我面前扮假象呢?」
「那倒是……这玄殷到底在搞什么?」I番相谈下来,结果仍是令人费解,罗修武苦恼地托手搔着下巴,与眉心紧蹙的严炽书相视无言。
「启禀皇上,护国公玄鼎在殿外求见。」就在严炽书与罗修武沉默以对时,中常侍圆子却推开门,跪地禀报。
「这天都要大亮了,玄国公怎么会突然在此时求见?」一脸讶异的罗修武疑惑地开口。
「难不成真是事有蹊跷……」玄鼎突来的求见勾动了严炽书的记忆,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玄殷害平曦跌伤时,玄鼎也是自个儿来找他求情那回事。
见严炽书及罗修武均兀自沉思,圆子只好再次问口询问,「皇上,护国公仍跪在殿外,皇上是宣或不宣?」
「宣。让人到御书房来,别上大殿。」
「遵旨,奴才这就去请玄国公。」
「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听见严炽书要接见玄鼎,顾及君臣礼节的罗修武开口问道。
「刚刚东一句兄弟西一句滴血斩鸡头的,现在问我要回避,你他娘的吃错药啦!」斜睨了罗修武一眼,严炽书哼嗤地啐骂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