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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信度有几?」

  「启禀皇上,若依信内这块应属玄相所有的玉蝠来看,八九不离十。」看严炽书神情紧肃,善体君意的圆子又续道:「奴才大胆建议,就是一线希望,试试无妨。」

  「宣国尉、都军护尉、禁卫上将军即刻到御书房见驾。」

  数个时辰后,曙光才现,一只白羽黑尾的鹗展翅飞出了重重宫闱,同时一队黑衣轻装的人马也匆忙地急驰出宫。

  合了几日的双眸一睁,蒲松泽带笑的脸庞映入眼帘,让美梦乍醒的玄殷着实愣了下,是说他也没料到自己竟还有醒来的一天。

  那梦多美呀……有他、有平曦、有缠绵、有相伴、有再也不分离的相拥与牵系。——眸光盯着屋顶,玄殷不由得幽幽低叹了声。

  「臭小子,醒了就别梦了。」一记响亮巴掌拍在脸上,伴着蒲松泽耻笑的声音,将玄殷狠狠打回了现实,忙伸手制止那就要再拍来的巴掌。

  「曦儿呢?」眸光在室内扫了一圈,玄殷开口的第一句不是我没死,而是先关心搁在心尖上的人儿。

  「在屋外同大灰一起。」转身从桌上端了药碗,蒲松泽一见玄殷作势要下床,指尖几下轻点便让他动弹不得。「急慌啥?大灰又不会吃了她。先把药喝了。」

  将药碗抵在玄殷唇畔,蒲松泽有些粗鲁地将药灌完后,又开口说道:「趁着小姑娘不在,有些事我得先同你说说。」

  「咳咳……」呛咳了声,玄殷有些不满的开口:「有什么事不能等我看过曦儿再说吗?」

  「不能!你还想不想带小姑娘回中原?」睨了玄殷一眼,蒲松泽在木椅坐定后,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蒲兄联系上中原那头了吗?」被点了穴的玄殷身不能动,话倒问得急躁。「我的确是托商旅友人带了信,没意外的话,京城那里应该已收到消息了。」

  「那真是太好了。」死里逃生的幸运都不及有机会将平曦安然的带回宫来得令人振奋,玄殷神情释然,大大地松了口气。

  「别高兴太早,我还有两件事没说呢。」瞧这臭小子乐的,真是爱到没药治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事更令人开心呢?蒲兄,你就把话说直了,别吊我了。」

  「一则你蛊毒未解,性命仍有危虑。二则小姑娘的痴症有好转。」

  「真的?万幸呀!天可怜见,我终于能还给严炽书一个完整的平曦了。」玄殷喜不自胜的说着,瞳眸里隐约闪着丝泪光。

  「欸,我说你呀,话是只听一半吗?我说你有性命危险耶!」玄殷的反应让蒲松泽忍不住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上前解了他的穴。

  「从喝下蛊毒那时起,我就没敢盼着长命百岁,又何须在意何时断气呢。」转了转僵硬的脖颈,玄殷嘴角带笑,语气却消极的叫人怅然。

  「明明爱得极深,难道不想与她共偕白头吗?」

  「想就一定能成吗?连你都解不了我体内的蛊了,除了盼她平安外,我还能奢求什么?」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爱她就长点志气吧。」叹声说完,正要步出门的蒲松泽又突然开口说道:「小姑娘的病才有起色,倘若看你的眼神有异,待你疏离,你可别穷紧张的逼追着问,万一将她吓得又藏缩回那痴症壳里,我可是不负责的。」

  眼神有异、待他疏离……看来还是落下后遗了……

  玄殷一个怔神,蒲松泽都出了房门好一会儿,直到熟悉的温婉女音从屋外传来,他才循声望向窗外。

  该说心有灵犀吗?正与蒲松浦说话的平曦同时也转过了头,水灵灵的清澈眼神恰恰与玄殷对个正着。

  「曦儿……」唇瓣轻嚅,玄殷竟没敢喊出声,因那匆匆回避的一眼陌生,让唤声全锁哽在喉间,叫他吞不下咽不得地哽痛了心。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殊知南柯一梦,终是惆怅易醒。

  纵使早知道治平曦的痴症会有后遗,纵然早在心里揣测过无数回她恢复正常后会如何看待他,玄殷还是找不到一个坦然接受的方式。

  严炽书早已夺回帝位,再没有人威胁得到她的安危,心中那丝可笑自私的侥幸,那份盼着她仍痴傻的理由没有了,玄殷这才惊觉自己始终不敢面对的恐惧是什么。

  原来……最怕的不是死亡,不是她永远傻得识不得爱,而是倾心爱恋的人用着疏离,甚至是憎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原来……再听不到她憨甜的喊他玄哥哥,或微带娇嗔的恼他是只笑狐狸,是这般叫人难受。

  从他醒来到现在已近月余,这些天来平曦几乎不曾正眼看他,就算是不小心与他对上了眼,也总是微露惊疑地别过脸;除了吃饭时的难以避免,她也从不与他同处一地,不是跟在蒲松泽或大灰狼身边,便是自个儿关在房里。

  那样的陌生与疏离无时不刻地折磨着玄殷,让他几乎懦弱地渴盼着蛊毒再发作,能困在那幻梦里不顾一切……

  然而苍天最残酷的便是在你想勇敢时叫人软弱,在你想懦弱时却逼得人不得不勇敢。

  深吸几口气,玄殷提起步伐朝蹲在一方泥地上的平曦走去。

  「曦儿在忙些什么?」像怕惊扰了她般的小心冀冀,玄殷为自己话声里的微抖感到丢脸。

  「……」抬眸望了他一眼,敛眸不语的平曦头垂得更低,培土种花的举动却显得慌张而焦急。

  「曦儿在种花吗?我来帮你。」近乎祈求地说着,玄殷撩高了衣袖,直接蹲在她身旁。

  几乎在玄殷蹲下那刻,满手褐土的平曦立即像受惊小兔般跳了起来,仓皇不安的朝旁挪了几步,看着他的眼神除了惊怯还带丝不甘。

  「你别怕,我只是瞧你种得颇欢愉,想同你一起体会罢了。」奋力压下心头那股受伤与难堪,玄殷浅浅笑道。

  「那……给你种。我、我要去喝茶。」局促地说了句,平曦将手里的木铲轻扔给他,慌慌张张地转身要走。

  眼捷手快地拉住她的手,玄殷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你别走。要走也是我这扰你雅兴的人走才是。」

  平曦急欲抽回手的举止让玄殷心口泛疼,唇角那抹笑添了几许苦涩,松了手让柔荑从掌间离去,「对不住,我不该打扰你的。」一见着他,她躲都来不及了,还谈什么重新让她认识自己呢?

  深黝的瞳眸深处有着悲伤,尽管心中那股酸疼苦痛几要叫人灭顶,尽管再怎么不舍、不甘,玄殷也只能黯然神伤的转身离开。

  寂寥落寞的背影映入眼中,缓缓蹲下身子的平曦掏起花种撒入坑内,泪却无声滴落,随着培土的动作融入、肥沃了土壤。

  「小姑娘,你若想他活命,便得配合我演场戏了。」

  「演戏?为什么?又演何戏?」乍闻蒲松泽已联系上中原天朝的消息,平曦一阵心慌,再听到他要自己扮戏做假的要求,更是万分不解。

  「陌生、疏离,必要时甚至绝情憎恨。那小子死心塌地得紧,不这样的话,恐怕他一定会坚持跟你回京。」

  「我不能继续假装痴儿,跟你们同往南蛮陪他解蛊吗?」就算是不被允许的爱,她仍想留在他身边。

  「实话跟你说了,因为那小子光惦挂着你的痴症,一心一意只想早日将你带回你兄长身边,所以我跟他说你的痴症已有起色,只是兴许有记忆不全的后遗。」

  蒲松泽的意思平曦听懂了,只是一定要这般狠绝相逼吗?会不会戏演到最后,真让他断了这份情?那……她遗落在他身上的心该如何是好?

  「这也是不得已的手段。再说了,你带着身孕,有办法同我们跋山涉水到南蛮吗?」

  「身孕?!我、我有身孕了?」恍若晴天霹雳般的突然,平曦不可置信地抚着自己平坦的肚腹。

  「是的。所以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肚里的小生命想,先回中原养胎待产。我承诺,定会还你一个健康完整的夫君。」

  相识的岁月到底几载,她记不太清楚了。可她明白,他将性命置之度外,毅然坚决的将她护在身后已经够久了。

  这一次,换她守在他身后吧。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哪怕要变成忘恩负义的绝情女子,她也无怨无悔。

  抿唇轻咬,平曦掬起另一花种,倾尽所有情感地植下,灌溉以泪珠,盼花开时分,有情人能懂得这方由忍冬花、萱草、红樱草以及山月桂织就的花情心意。

  忍冬花是他曾赋予,而她迟以回报的奉献;萱草与红樱草承诺她的难忘与不悔,山月桂则是她盼他安归的期望。

  尖锐刺耳却熟悉的鹗鸣响在天际,穿透山头在耳边萦绕不绝,然而负手静立的玄殷却丝毫没有扬手鸣哨的打算。

  他很清楚,只要他鸣声口哨,白鹗便能找到他,而那同时也代表着严炽书派来的人即将来迎护他与平曦归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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