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却是床侧空荡荡的,她不是在那个她以为可以过着幸福一辈子的家,她在没有他身影的异国。
拉回心神,曾亚晨见他仍在等待她的回答,强压下激荡的情绪,力持冷静地回道:“没有,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见她仍板着脸,他讨好地道:“这顿饭我请,但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转达一句话给许小姐吗?”
“什么话?”
“吃饱后再说。”
曾亚晨见他坚持,不再多言,直到吃饱后才又问道:“什么话?”
江司昊咧开一抹无害的笑容,“麻烦你告诉许小姐,她应该是被逼的,我能够理解。”
她错愕地看着他,他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为什么还要重复一次?
“你在耍我吗?”
“不,我是怕你忘了,所以再提醒你一次。”
曾亚晨不相信,想争论,随即决定放弃,过了这一分钟,他们将永不相见,无须逞口舌之快,“我会替你转达的。”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不由得加深笑意,不知道为何她故作冷淡的表情,会让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呢?
自他车祸醒来后,她是唯一能让他有这种念头的女人,或许回来台湾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离开餐厅后,曾亚晨满脑子都是江司昊曾出过车祸、失去记忆的事。
她一直以为这三年来他过得很好,有妻儿陪伴,孰料现在还单身,还要相亲找对象,这段日子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疑问在心底挥之不去,明明知道他们已无关系,不该再理会,但他温和微笑的俊容却占据在脑海不肯走,直到咖啡馆打烊回到家后依然如此。
洗好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曾亚晨握着手机,思忖了片刻,勇敢地点开她回国后一直想打却又不敢打的一组号码。
拜科技所赐,对双亲的一切,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当然这也要归功弟弟,三不五时将父母亲的近况上传脸书,让她就算不和父母联络也能够安心。
她在感情上连续失败了两次,甚至还闪婚又离婚,她真的无法面对父母的关怀,那会让她感到窒息。
铃声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彼端传来一道不爽的男声,“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熟悉的声音令曾亚晨不自觉弯起嘴角,“脾气还是这么冲。”
彼端愣了一下,随即惊呼一声,“姊!”他刚才急着要接电话,没有看是谁打来的。
“还记得我,不错嘛。”她故作轻快。
“你在哪里?”姊姊既然肯打电话给他,就表示应该已经收拾好心情了。
“台湾。”
“怎么不回家?妈说只要你肯回来,绝对不会再逼你去相亲,会把你当作妈祖婆供奉,而且你和江司昊之间的事,只要你不想提,她不会多问一句。”
“明天我会打给妈,你先不要告诉妈我回来了。”曾亚晨顿了下,问道:“对了,我离开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曾亚腾知道姊姊问的是什么,老实道:“前亲家上门来抱怨你们离婚,然后撂下话要带前姊夫回美国。”
“他没阻止伯父伯母?”依江司昊的个性,应该会安抚前公婆才是。
“不晓得,只有他们两老过来,你该不会还没整理好心情吧?”才会这么在意前姊夫的去向。
“还有一点。”原本已平静,但江司昊突然出现,扰乱了她的心,她不想把他当作一回事,偏偏无法不在意。
“只有一点吗?”听姊姊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放下。
曾亚晨正要开口,一句“拔拔”的呼唤吓了她一跳,“你结婚了?”
“不是啦!”曾亚腾低声安抚小女孩,要她赶快睡觉,见她闭起眼,他悄悄地下床,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才又道:“姊,不好意思,亭亭是我女友小璇的女儿,对我而言,她也是我的女儿。”
“妈反对?”
“对。”
“因为她有女儿?”
“嗯,还有就是我们是姊弟恋,小璇大我两岁。”曾亚腾叹了口气,“小璇是个坚强独立却又脆弱的女人,独自抚养孩子,忙到现在都还没回家,我花了好多心思才让她打开心扉接受我,偏偏妈不肯接受她,姊,回来帮我。”
听弟弟左一句小璇右一句小璇,可见得他是认真的,“知道了,我先探探妈的口风。”
“别让我等太久。”
“好。”
姊弟俩又闲聊几句后才结束通话。
曾亚晨紧握手机,脑海又浮现江司昊微笑的面容,心又开始发疼。
果然如弟弟所言,母亲绝口不提江司昊的事,曾亚晨也不会犯傻的主动提起,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弟弟身上。
听母亲的说法,小璇是个不错的女人,温柔细心、体贴乖巧,母亲也相信她会好好对待弟弟,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个女儿,虽然亭亭很可爱,但是母亲担心亭亭的亲生父亲以后会来讨孩子,小漩又离不开孩子,万一小璇最后选择跟亭亭的父亲在一起,那弟弟该怎么办?母亲只是希望弟弟的感情路顺一点而已。
曾亚晨能明白母亲的想法,毕竟天下父母心,可是感情这种事并不是旁人说怎么样就能理智以对的,就像她……\'
她暗叹口气,那张俊容又不请自来,她摇摇头,想把占据脑袋一整个晚上的男人赶走,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吓了她一跳。
“曾小姐。”
曾亚晨抬起眼,直直地瞪着至今仍扰乱她心绪的男人。
江司昊微笑打招呼,“还记得我吗?”应该记得,瞧她眼中都快喷出火来了,他更加肯定他的直觉没有错,她讨厌他,说不定他们以前有过节。
她从讶异中回过神,口气不善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话出口后,她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来这里当然是要吃东西的,难不成是来看她的吗?
“听同事说这里的简餐很好吃。”他没说谎,他刚进公司就听同事们提过这间咖啡馆,虽然不是开在闹区,空间也不大,但两位老板娘很漂亮,东西也好吃,他更没想到回到台湾不久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居然就是她的伙伴。
他刚才说同事,难不成他在这附近上班?有没有这么巧?
曾亚晨很想说“这里的东西不好吃,请你到别的地方去”,但身为这间店的另一个负责人,这种话绝不能说出口。
她带他到座位上,将菜单放到他面前,露出公事化的笑容,“请问你要点什么?”
江司昊飞快浏览菜单一眼,抬头笑问,“有什么推荐的吗?”
曾亚晨怀疑他是故意的,以前他们一起去餐厅吃饭,也没见他要服务生推荐,不过基于顾客至上的原则,她公式化地回道:“三杯鸡、油鸡、咖哩或田园蔬菜,这些简餐应该都很适合你。”
该说是巧合吗?她推荐的都是他喜欢吃的,“那就来份油鸡好了。”
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讶异,她的脸色更冷了,气自己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喜好,“请稍等。”
江司昊还来不及开口,她已经走开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明明就感觉得出来她对他不友善,但就是想接近她。失去记忆的他其实是不完整的,而他认为她可以将那块不完整给补起来。
很奇怪、很荒谬,不过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纵使认为这块缺了一角的拼图看到他都没什么好脸色,最好的情况就是给他一个公事化的笑容,他还是天天过来这里消费,然后发现到她对谁都很好,唯独对他很冷淡,偏偏他还喜欢看她的冷脸。
当他把这件事告诉以前的同学兼现在的上司展少恒时,他笑得前俯后仰,说他有被虐待的倾向。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种特殊癖好,但他就是想要接近她,若真要说一个理由,那就是她的眼神,明明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双眸中却透着让他的心会揪紧的哀伤,甚至有时候他会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一股不该出现的指控,像是责怪他让她那么难过。
曾亚晨见江司昊又来店里,脸色微微一沉。他每天都会来,中午没来,晚上一定会来,风雨无阻,就算假日也一样,他到底想要怎样?难道全台湾只剩下她们这间店可以吃饭了吗?
江司昊无视她的不快,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今天有什么可以推荐给我的吗?”
她的嘴角一抽,天天都是用同样的开场白,他不烦吗?能不能有创意一点?
她勉强扯了扯笑容,“香酥排骨饭如何?”他不喜欢油炸食物。
他的笑容一僵,想请她推荐其它的餐点,却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恶作剧光芒,他没想到她也会有淘气的一面。
他的反应让曾亚晨感到不安,不会吧,只不过推荐他不爱吃的餐点,他就吓成这样,该不会他真想听从她的意见?她一时善心大发,又提出其它建议,“简餐类的只是试卖,样式并不多,还是今天你想试试牛肉总汇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