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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工夫看你哭,你要有空就快去替我多找些丹药来!」野风一脚踹走碍事的他,边继续往叶慈的嘴里塞药,边掉头对其他人嚷着,「朔方,你和其他神捕都坐过来,他的经脉和丹田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们的了!」合所有神捕之力,叶慈体内足以撵死人的内力,在野风的疏导之下,二传至其他神捕的身上平均替他分担,她趁着每个人都苦苦撵着的这时机,出手在叶慈的身上不间断地连点了两个时辰的穴,两盒的金针也插满了叶慈的身子,这才稳住了他扩大的丹田,还有他那已经变宽的经脉。

  眼看所有的神捕吐血的吐血,就快要支持不住了,野风命朔方缓缓的将那些内力再导回叶慈的身上,然后一鼓作气抽走所有的金针并封住穴道。

  「大人他……」累趴在地上的朔方喘息的问。

  「不知道。」野风松开置在叶慈腕间探脉的手,「这得看他接下来能不能扛过去。」喘气声在坑道内此起彼落,累极的众人皆无力再问什么,野风先是将叶慈背至另一条清干净的坑道中将他安置好,再回来替神捕们喂些恢复力气的丹药,并命松岗好生照顾他们。

  接下来两日,衣不解带照料着叶慈的野风,她的手就没从他的腕间离开过,直到他的脉象已渐趋缓,且隐隐已有了一来的迹象时,她这才总算搁下了悬在她心头上的那颗大石。

  叶慈刚醒来,就张着犹迷茫的双眼四下找人,直至野风的面庞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安心地松口气,气若澥丝地问。

  「你没事吧……」

  听到他醒来不是先探问自身性命安危,所担心的却是她,这让野风心中不禁一动。

  她恨恨地瞠着这个做事不经考虑的神官,气他的独断独行,更恼他的所作所为,偏偏他的出发点全都是为了她。

  「为什么?」明知他唯一的答案会是什么,野风就是想亲耳听他说出口,因若不这样的话,她不肯相信这人能够傻到什么程度。

  叶慈扯着嘴角,「为了宫主……」

  别这样,别这样对她……

  她受不起的,真的。

  她只是一个平凡人,他人的血肉牺牲,倾力相护,都不在她人生的安排上,可他们却将这些沉重的伽锁置在她的身上,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全心全意的相信着她,不遗余力地保护着她,让她陷入一片由忠心与恩惠所造的泥淖中,甘心的闭上眼为他们沉陷下去。

  她心痛得几乎无法把话问出口,「值得吗?」

  「值得……为宫主,死都可以……」他虚弱地一笑,没过多久,就又两眼一合,再次陷入了昏睡。

  叶慈没能看到的珠泪,下一个瞬间滚落野风的面颊,她俯身紧紧抱住她的傻神官,不让呜咽的泣音逃离他的胸口。

  当另一条坑道中的神捕们,大都已恢复了元气,伤况也都好多了时,一觉睡得很沉的叶慈这才幽幽转醒,野风再三确认他已无事,并在惊涛骇浪中度过了生死关,奇清性地达到了相级高阶后,忍耐许久的她,终于等到了与他算账的机会。

  「我欣赏你的忠义,也敬佩你的置死生于度外,但我看不上你的单纯。再说得直白点,为了什么人而去死这种事,再蠢不过了!你的脑袋究竟是被车辗过还是被猪踩过或是遭马踢过?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我们,你就把你的一条小命给葬送在坑底了?」生平头一回遭人劈头盖脸的骂,叶慈里着被子坐在干草堆上,两手捧着药碗乖乖喝着调理伤势的汤药,以往他面上总是冷清难以接触的神色,已适时调整成再安分不过的模样。

  「我没想要死……」他微弱的反驳声都埋在药碗里。

  耳尖的她听得柳眉倒竖,「没想死你还给我搞自尽?」

  「那不是自尽……」其实有个词汇叫孤注一挪。

  野风气得想把他拖去外头狂扁一顿,「时候未到且实力不足就去闯生死关,不是找死是什么?你当你天赋异禀?你当你祖宗烧过几箩筐的高香,所以你定会走八辈子的大运?闭生死关的武者多了去了,还死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先烈,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安然无恙的晋阶成功?居然把性命当成了用来豪赌的筹码,连来路不明的药也敢乱吞,你当我是死的啊?以为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宫主是天生没脾气的不成?」他低声喃喃,「不,你的脾气大得很。」

  「不许顶嘴!」

  「是。」一蓬怒火连烧了一整个早上都还烧之不尽,看样子她的确是气得狠了,因此他还是认分点都顺着她为上。

  「别以为装闷葫芦就能打发我了,给我一个认错的正确态度!」野风才没想轻易放过这个搞得大家都鸡飞狗跳的元凶。

  喝了一肚子的苦药,眼下叶慈的腹中暖融融的,而她又气又怒的种种举动,则是在她毫无所觉中,将她的面颊染上了一片嫣红,不知怎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这让他的心情很好。

  他望着她那张明媚张扬的脸庞,真心地道。

  「我是你的神官,这一生,只忠于你一人,只愿与你生死相依。你若有恙,我绝不独活。」她一点都不觉得这话听了有感到什么安慰。

  「你除了保镖和管家外还兼了跟屁虫一职?居然要我一辈子都甩不开你,百年后还得双双携手上黄泉?」什么绝不独活?敢情他是要把愚忠进行到底就是了?他执迷不悟地颔首:「嗯。」野风错愣着眼,只觉像是一棍子打在棉花里,几日下来积蓄已久的怒火,登时在他这句柔软又理所当然的「嗯」中,宣告败北溃散。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痛骂这傻子一顿,可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他的性子就是固执如牛,说不改就是不会改,任他人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谁又能想到,似他这般俊朗伟岸的男子,为了她,竟是连尊严与性命都不要了?

  她泄气地倚着坑壁滑坐在干草堆上,仍有些不甘心地跟他絮絮叨叨。

  「往后你要敢冒冒然又跑去晋阶,或是跟人打打杀杀掉了根头发,又或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伤,看我不等着收拾你。」

  「嗯。」叶慈一副乖觉样,眼神纯良得一如初生的小鹿。

  「听好了,你的宫主不许你死,也不许你随意糟蹋自己,这点给我牢牢记在心底知道不?」

  「是。」他必恭必敬绝对听话,就像个被无良的后娘欺凌,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无辜。

  野风瞠着他的可怜样,愈念愈苍白无力,「再敢玩一次先斩后奏……」

  「绝对不敢。」他一口气应完,眼巴巴地瞅着她,「我累了,想躺一会儿,你也过来一块儿歇歇吧?」结果那日下午,野风也搞不清究竟是她把他给念睡了,还是她被他给哄睡了,总之好长一阵子都忙得团团乱转,一直找不到时间安歇的她,就窝在叶慈的身畔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待到北风咆哮奔过山顶,夜色早被埋藏在帘似的雪势中,大半夜的,野风找来了朔方与松岗,并交给他们各一纸单子,要他们尽快去镇上把上头写的东西弄来。

  「宫主,这是?」松岗纳闷地看着单子,不懂那些用来制毒的各式材料她要来做什么。

  她阴恻恻地笑着,「既然司徒霜跟我来阴的,我也没必要坚持某些无谓的正大光明是不?」倘若不是司徒霜不肯给她一条活路的话,叶慈怎会被逼得狗急跳墙,不得不去晋高阶生死关?若不是司徒霜千方百计不让她回云取宫,那些由她亲手所葬的年轻神捕,此刻又怎会躺在那冰冷的雪地里?

  她从来都不曾是个好人。

  而这一点,她相信,司徒霜会在日后好好的明白。

  鬼鬼祟祟下了山的两人,花了些功夫才找来她所要的东西,野风留下对调配药剂颇有天分的松岗,由他陪着一块儿连夜制药,而朔方则带着一大票人散布在矿山的四处,依她的命令在合适的定点埋藏大量火药。

  在他们忙着的时候,叶慈也没闲着,他在坑道内打坐消化与适应着体内突生的庞大内力,以期能够早日将内力化为己有。

  赶制了一大批毒药的野风回来时,叶慈已睁开了双眼,她掀开他的衣裳检视他腹上的伤口并替他换过药,而后她便再提不起半分气力,就这么懒洋洋地将脑袋搁在他的腿上,大有就如此枕着他睡之势。

  叶慈将身上御寒被子分给她大半,动作无比轻柔的指尖,时不时地抚过她的头顶,或是伸至她的下颔处挠挠她,就见满身疲惫的她,果然没过一会儿就睡得很熟了。

  看她就连睡着时,唇边都扬着满足的微笑,叶慈的心,都因此而快化成一摊水。

  以往他一直都不能明白,魂役为何会那般为魂主卖命,哪怕是穷其所有,甚至出卖了灵魂也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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