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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是念电机……不觉得没用到大学学历很可惜吗?」

  「我大学时就没想要走这条路,选择电机只因这是热门科系,但其实我很热衷运动,当上足球队队长时,一心想要在毕业后从事运动行业,运动教练也可以,经营足球队也好,也动过休学重考体院的念头……」

  他眸光一沉,想起曾经的梦想,还是很难保持冷静。「车祸让我没办法进行太激烈的运动,偶尔慢跑或快走没关系,但要上球场打球,或密集重量训练,都是不行的。」

  她看着他,许久叹了口气。

  原来他曾经历过这样的事,然而看着他沉下的目光,她隐约能感到他心里的不甘。略显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交错,让他看起来深沉许多,忽地一阵恍然,教她心悸——

  她没想过,有一天能跟他这样面对面如老友谈话,他会直接讲起不甘的过去,不介意被她知道,这是梦境吗?要是过去的她,一定很难相信会有今天吧?

  这气氛宛如时光隧道,彷佛什么被打开了,她关不上嘴,自然说出藏在心里的话。「当初我会喜欢上你,就是因为有次看见你比赛,明明跌得很重,教练都不许你上场了,你却坚持要回场上,你站在场边跟教练吵起来,我看见那一幕,觉得你真是拼命三郎。」

  她撑着下巴,眼睛看着桌面,回想过去。「明明分数领先很多,也只是练习赛而已,你却很坚持,我那时就在想,这个人一定很热爱足球。」没想到现在却不能继续踢球了。

  他怔住。

  大学时期,他是风云人物,受人告白简直是家常便饭。

  听过很多喜欢他的理由,除了外表,就是觉得打球时的他很帅很厉害,从没人说过跟她一样的话。

  她说,会喜欢上他,是因为觉得他很拼命、热爱足球?

  她看见的明明是他受伤时的惨况,面目狰狞跟教练对吼,而不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怎么办?

  宋怀洋觉得好感动。

  他记得那日,他坚持上场,教练骂他疯,队友说他蠢,不懂他为什么要坚持,甚至有人耳语他爱出锋头,只有她,知道他只是喜欢足球而已。

  她看见他的坚持、他的热爱、他的灵魂。

  他不作声,拿起桌上的马克杯,走到角落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将马克杯洗干净,放在旁边平台上后,才走了回来。

  曲宁宁心疼地看着他走来走去,他没办法实现梦想,难怪眉目间总有些沉重,原来有遗憾与无奈。

  宋怀洋站定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仰望自己,那双迷人的眼睛里,藏着心疼,他懂得,她为他感到遗憾。

  「我的确很热爱足球。」他勾起唇笑了。「早知道你那么懂我,或许我就不会拒绝你了。」

  她脸红,尴尬道:「不是叫你忘了那件事吗?你一直提我会很尴尬耶……」

  他伸出大手,朝她靠近,几乎要触及柔软的脸颊了,下一秒却抚上她的发顶,玩闹似地把她的头发揉乱,像宠爱小妹妹一样,引来她惊呼。

  「尴尬什么?都那么久了。」他笑着,见她被弄得乱叫,才终于松手。

  她活力十足的眼睛瞪着他。真变态啊,被她瞪着,他竟觉得……挺开心的。

  「干么啦!干么弄我的头发!」她气呼呼地瞪着他。

  真是无聊耶!

  可是啊,怎么感觉他揉着自己头发时,是这样的亲昵?她气归气,却感到一阵喜悦的晕眩,她她她……好矛盾啊!

  室内弥漫流动的温情,他们都为此心悸着,觉得自己好像有哪里改变了,当看着彼此的眼睛时,就觉得身体热麻麻……这是怎样啊?!

  第4章(1)

  曲宁宁太常来工作室了,常来到她开始看不惯工作室的摆设——

  木质工作桌,大且厚实,边角有磨损痕迹,摆放在房间中央;沿着墙壁的是一整排书架,里面摆放大大小小的书,架上则靠放几幅已完成的画;角落有一张行军床,斜入的阳光映着白色床单,没有乖乖折好的棉被呈半圆形的巢穴状,引人莞尔。

  曲宁宁看不惯这里的冰冷;木桌、书架、床、还有另一角的洗手台,贫乏的陈设,家具都选用质朴的材质,没有一丝花俏,看不出他的喜好,也没有久住的味道。

  某天,她偷偷买了一个不锈钢制的马克杯架,像小树形摆在洗手台旁,将平常只是随意摆放的几个马克杯挂了上去,然后,等着宋怀洋发现。

  毕竟是自作主张嘛,还是怕他会因为她的多事而不悦。

  岂料一天、两天、三天……一个礼拜过去,宋怀洋都没有提出这件事情,其间她亲眼看见他从架上拿了杯子使用,却脸色如常,不觉哪里奇怪,她这才大胆起来,偷偷替他的工作室大改造。

  她弄了桌巾,摆在书架上,抹去上面久积的灰尘;买了茶盘,洗去茶壶的茶渍,倒放摆着晾干;带来了笔筒,把原本已经歪斜的那个丢掉,将他削好的铅笔放在里面;买了几个墙壁无痕挂钩,把堆积在一角的抹布洗净挂上;脏掉的拖把丢弃,放置不用动手拧的「好神拖」;还替他把书架里的书分门别类整理好,有些被他倒放着,有些被乱插放。

  宋怀洋一直忙着即将交件的版画,这几天都忙到没有回家。

  是的,他是有家的,就在隔两条街租了一间套房,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常睡在工作室,就搬来一张行军床,这让他更少回家了。

  工作室有简单的盥洗设备,他就在这里茧居,脏衣服堆积如山,也没拿回家洗。

  一整个下午,他专注于刻画,连喝水都忘记,直到日落后黑夜来临,因为白天没开灯的关系,他察觉变暗了,才抬起头来,与时间接轨。

  他站起来,感到口渴,先去开了灯,当灯光打亮室内,他忽然觉得一阵怪异……好像有什么不一样?走去倒水的路上,他不断打量该是已经习惯的家具,怎么就是不大熟悉?

  盖在书架上的桌布……本来就有的吗?

  墙上的挂钩……是上个房客留下的?

  走到洗手台旁,他拿起惯用的灰色马克杯,习惯性地从马克杯架上拿下,倒了水,牛饮一口,忽地猛然回头,瞪住那个银铁色的马克杯架。

  他肯定原来没有这东西!

  他在工作室摆了七、八个杯子,因为懒,所以用完总是丢在水槽内,等满了再一次清洗,洗好后,他会随意摆在旁边桌上,让木桌落下水渍,看,木纹上仍旧有淡淡水印,虽然水渍已干,但那腐进木头里的印子却怎么也赖不掉。

  他才没闲工夫买什么马克杯架,还得先把杯子一一擦干,才能摆上呢。

  所以现在是见鬼了?还是他多了家庭小精灵?

  那桌布、那挂钩,还有什么?宋怀洋一一寻宝,找到角落很明显的庞然大物好神拖,还有吗?

  忽地,一阵关门声传来,脚步声从大门而来,他循声望去,看见曲宁宁。

  她身穿浅蓝色连身长裙,外罩宽松衬衫外套,如瀑长发披肩,双手抱着一个大盆栽,吃力地走进来。

  「嘿咻。」她把盆栽放在靠窗的书架上,没注意到角落拿着杯子怔看着自己的宋怀洋,专心想着这盆栽要怎么放。

  把它往右微调,这样从各角度都能展现盆栽的美丽,如果放得太中间,倒有点抢戏,不够大方。

  「你在干么?」宋怀洋出声。

  曲宁宁吓了一跳,低叫一声,转首看向角落的宋怀洋,难怪没注意到他,原来窝在那地方。

  「吓死我了。」她顺着胸口。

  「这是我的地盘,你有什么好被吓的?」他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吧?反倒是她……搬个盆栽来放?他没看错吧?

  「因为我进来都没发现你,所以突然被吓到啊!真是,以后不要这样,我胆子很小的。」她咕哝着,又转而看向盆栽,笑弯了眼睛。

  真美啊,植物果然有美化景色之效,光是摆着,这个灰暗无趣的工作室就变得好有格调,让人看得很舒畅。

  宋怀洋放下杯子,缓缓朝她走来,站在她旁边,跟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那盆栽。

  那是一株有着粗壮树干的小树,开着白色的花,满特别的,他没看过这种像树又像花的植物,还种在盆栽上,有点像日式讲究的盆景,有着蜿蜒树干的老松,只是眼前这是缩小版来着。

  他问:「这是什么?」

  「香水梅。」她笑着答。

  「很漂亮吧?又很好照顾,开花时间也长,而且还有香味喔!你这里实在太贫瘠了,需要一点摆饰,何况这是植物,很适合这里,让这个房间多了一些颜色,喏,你不用担心怎么照顾它,反正我常来嘛,我来照顾就……」忽然顿住,不对……她得意忘形了,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行动,都是她自己偷偷来的,现在他在旁边问,不就被发现了吗?

  她转首看着他,见他脸上没有特殊表情,只是专心看着香水梅,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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