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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写了多少爱情故事,却写不好自己的。

  「阿黎?」

  他身上的薄荷淡香顺着鼻息进入她胸口。

  薄荷当有的舒缓作用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加剧了她额前的沉重。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吧。」她推开了他,「如果,我可以说服自己的话。」

  林靖风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萧忆真也在「PR」等了一天一夜。

  「萧忆真?」接近上班时间,杜维伦发现她仍守在摄影公司大门外的人行椅上。「你从昨天就一直坐在这里?」

  萧忆真勉强露出笑容,点点头。

  「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不用了,我想打早就打了。」她阻止他,「即使他出现在我面前,心却不在我身上,就一点意义也没有,那只会让他离我越来越远。」

  「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杜维伦直接地问,「黎诗雨出了意外,阿风今天不一定会准时上班。」

  「到我等不了为止。」

  「我想他早做好决定了。」

  「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萧忆真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决定是,等。」

  「唉。」杜维伦叹了一口气,对爱情,女人执着的程度总胜得过男人,「外面风大,进来坐吧。」

  杜维伦让她在休息区坐下,弄了一份茶水点心给她,一面问:「有关于你的事,我都是从阿风那里听来的。你和阿风在一起之前……真的喜欢女人?」

  「我的确和许多女人在一起过。」

  「那么你又怎么能确定,阿风就是值得你付出那么多青春等待的人?」他在她面前坐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lesbian,又怎么会对男人有反应呢?」

  「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是人类发明用来分类感情的标签,好像不管怎样,每个人就得拿一个贴在身上,才会觉得安心,至少你是属于某一个族群的人。」萧忆真笑得无奈,「大家都用这种分类追求爱情,以为方便利落,但社会上不是有很多案例,都是踏入了婚姻以后,才发现真实性向的人吗?这证明了,爱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分类的。」

  「就因为如此,你当初不能预测为什么会爱上阿风,同样的,你也不能预测阿风的心会随着哪个女孩离开。」杜维伦看着她,「你已经试过了,为什么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呢?」

  「接受是一回事,放弃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不到三十岁,还有多长的人生路要走,」杜维伦反问她:「你不怕有一天你会为现在的自己感到后悔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摊手,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如果我现在放弃他,才真的会后悔。我知道放下自尊、不顾一切,央求早已变心的情人回心转意是一件多难堪的事,就算要到了,在爱情的定义里也非常廉价,但我没有别的方法,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萧忆真的死结未解,何时能放她的未来一条生路?

  杜维伦的死结未解,怎就没女人甘愿如此为他划地自限?

  距离黎诗雨出院的日子,又过了一个礼拜。

  黎诗雨确如其名,是一首意境优美的诗,却简短、急促,甚至没有句点就悄然结束,留下淡淡苦涩的余韵;也是一场及时雨,滋润他枯竭的灵魂,太阳一升起,便升华成昙花一现的虹,留下一声赞叹后,消失无踪。

  一如往常,他夜夜在FISH出现,看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他面前快速流动,他却连出手的意愿都没有,剩下的只是漫无止境的等待。

  「阿风!」

  听着声音,他很清楚不是来自他所渴望的人,于是懒懒地抬起头。

  「萧忆真?」他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不再联系她,一来是因为理解真相后的愧疚,二来是觉得不应该再给她机会,必须狠下心来让她也放手。

  「咏如告诉我的。」她解释:「她说,在这里很容易遇见你。」

  「是啊。」他带着自嘲意味地轻哼一声,「我实在没有太多地方可以去。」

  「阿黎还好吗?」虽然,从他的眼神,她大概可以猜到。

  「没有太严重,很快就出院了。」他简单地解释:「但她要我给她时间思考。」

  果然,这就是他憔悴的主因。看来,他和黎诗雨之间,也藏着猝不及防的暗涌,她心头不禁又浮起一丝希望,「你们怎么了?」

  「谈过太多恋爱的人,和完全没谈过恋爱的人是一样的吧。」他苦笑,「两者都无法肯定能在爱里得到什么。」

  「她害怕了?」

  他没有回答,伸手向酒保再要了一杯威士忌。

  「有冒险之心的两个人,才能在感情路上继续携手吧。」她在他身边坐下,坦白地说:「我也还能冒险。可是,你知道吗?我挺羡慕黎诗雨的。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被爱的总是比较幸福。」

  「萧忆真,我们不要再谈这个好不好?」

  「你放心,我不会再要求什么了。」她也点了一杯酒,「我下个月有新工作了。杜维伦介绍我到其它摄影公司当柜台客服,我本来就喜欢摄影、化妆、美的东西,这是很好的安排。」

  「那很好。」他给了祝福,「总算,你的人生也开始往前了。」

  「我会尽量过得好,甚至要比你好,你才会知道你失去了一个多么有价值的女人。」她的笑容是平静的,他读懂了。

  应该吧。

  他端起杯子,与她碰杯。

  一饮而尽以后,她问:「你说过,在你做得到的范围,可以给我补偿的,是吗?」

  他迟疑了一会,然后点头,「你想要什么?」

  「情人做不成,但还是家人吧?」她放下杯子,「那么多年的默契,怎么变成了陌生人?」

  他沉默。心里再明白不过,家人和情人相比,是更无法割舍的情感。然而,她已用了更成熟的方式来转化两人的感情,他又能说什么?

  于是,他对她伸出了手,「我记得多年前我答应过你的,不管怎样,你还有朋友,比如我。」

  她强忍着泪水,与他握了手,以友谊的方式。

  两人相视而笑。

  「愿你和阿黎终有你期望的结局。」接下来这句话,她说得很小声:「但请你记得,如果你累了,我还在原来的地方等你。」

  一场梦醒了,发现自己只是过路人,带过一笔痕迹,却没有和梦中人一起划下句点的资格。但爱是自由的,如果注定写不到梦寐以求的结局,就让故事无止境地说下去吧,没有结局也会是很好的结局。

  她只能暂时以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了。

  两个礼拜又过去了,林靖风再也按捺不住对黎诗雨的思念,带了几张她喜欢的唱片,到她的套房找她。

  铃……

  刺耳的门铃声在空气中回荡,就是不见有人响应。

  「阿黎,你在家吗?」他不死心地敲着大门。

  与死寂对应许久,黎诗雨对面的套房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与她年龄相当的女孩。女孩皱着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显然是受到他干扰,「欸,你找阿黎?」

  「嗯。」他问:「她不在吗?」

  「她出国好几天了。」女孩打了个哈欠,「我若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上礼拜三出发的。」

  「出国?!」他发出一声惊呼,「她去哪里?」

  「东京吧,她一直想去晴空塔看夜景。」

  「有说去多久吗?」

  「我不知道,这种事她向来不会先打算。」女孩摇摇头,懒懒地靠在门上。

  「那个——」

  他还想问什么,女孩又打了一个哈欠,打断了他,「欸,我真的很累耶,你去看她的粉丝页好不好?她做了什么事,上面都会写。」

  碰的一声,女孩关上了房门。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他任黎诗雨的笑靥在脑海里乱窜。

  她看待每一份感情都那么潇洒、收放自如,面对他竟然得逃到千里之外才能得到平静?

  答案再清楚不过。

  「你逃吧,黎诗雨,但有用吗?连你自己都说了,人心是最难控制的。」对着她的房门,他说:「你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吗?」

  12、逃避,美其名叫,流浪。

  7/11 11:25a.m.东京。

  是临时起意的,但也不算是。

  总觉得这个快速流动的城市,正以一种难以解释的力量呼唤着我,是前世的负累也好,是未来的解答也罢,反正有许多时候,人总是会有信念,非完成什么事或到什么地方不可。而且,我还有个挺象样的理由:希望在这与台湾截然不同的国度里,得到下一本书的灵感。

  虽然,从何找起、如何找起,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只有一张单程机票,我无法预测归期,一如我对人生每一件事都无法缜密而具前瞻性的规划。本来,下一分钟的事,谁又知道?

  预祝旅途愉快,致流浪的自己。

  7/14

  今天,终于登上晴空塔,目睹了东京市区的夜景。

  恕我不再使用拟真的摹写或炫目的譬喻去描绘景物。任何景点,都得亲自来过才能创造单属于你的记忆,其它人的文字、图片,再好都是别人的,无法百分之百贴合你心。所以,好奇夜景有多美,自己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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