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线儿挣扎了一下,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赵氏将她拉至一旁放着,迅速潜入房中,来到床边。
陆诗妍昏迷三个多月了,若是她就这么在睡梦中离世,相信也不会有人感到意外,毕竟大夫早就说过,她可能就这么一睡不起。
她冷眼注视着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眼底没有一丁点的爱,只有深刻到让人发毛的恨。
一样是陆家千金,一样是陆忠贤的女儿,可陆诗妍一出生坐稳了陆家大小姐的位置,且注定是靳家的准媳妇,而她的女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虽说这两年也有不少安阳的富户托人登门提亲,可比起靳家,那真是天壤之别,为了抢走陆诗妍的一切,她想尽办法推掉了那些亲事,就是为了今天。
「诗妍,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个母亲,为了我的女儿,就算让我下阿鼻地狱,我都愿意。」赵氏对着昏迷的陆诗妍说道,「反正你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活着也没有意义,我就送你上路吧!」说完,她抬起双手对着她的颈子伸去。
突地,她想到这样掐陆诗妍的脖子会留下印子,她思绪一转,抓起被子朝陆诗妍的面上一蒙。
就在此时,一直昏迷不醒的陆诗妍身子一震,一把抓住赵氏的手。
「啊!」赵氏纵有天大胆子,也吓得惊呼出声。
陆诗妍一手掀掉覆在面上的被子,一手攫住赵氏的手,瞪着面露惊恐的赵氏。
「你、你……」赵氏惊慌失措。
「母亲,」陆诗妍神情凝沉地问道:「为什么?」
「你……你醒了?」赵氏倒抽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
「在母亲跟诗媚杀了向姑娘的时候,我就醒了。」陆诗妍回道。
赵氏陡地一震。「你怎么……怎么会……」
赵氏难以相信她竟会知道向丽平的事,她不是一直在安阳昏迷着吗?为什么会知道发生在景安的事情?难道是靳雪鸿告诉她的?若是如此,不就表示靳雪鸿也知晓此事?
不不不,不可能,没人知道是她将向丽平沉入春溪,没人知道是她动了手脚让马车失事,没人知道!
「母亲,我视你如亲娘,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陆诗妍悲愤低喊,「您还将诗媚也拖下了水,让她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行至发疯的田地,身为娘亲的您,于心何忍?」
赵氏挣开了她的手,倒退两步,惊怒地瞪着已从床上坐起的她。「你什么都道了?」
尽管内心充满疑惑,无法理解陆诗妍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也不知道陆诗妍是何时苏醒,又是如何苏醒,但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时间深究,她只晓得一件事,陆诗妍更留不得了!
「你不该活着、不该醒来,有你就没有诗媚,你非死不可。」赵氏眼底迸射出可怕又疯狂的杀意。
「母亲,事到如今,您还不悔悟吗?」
赵氏哼哼冷笑,「十几年了,我走到今日,是该有个了结了。」说罢,她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掐住陆诗妍的脖子。
陆诗妍抓着她的手反抗着。「母亲,别一错再错了!」
赵氏眼中爬满了红丝,决心要置她于死地,一边咒骂道:「你不该活着!你怎么不死?你怎么不随着老马跟碧水一起死?可恶的丫头!你快去死!」
忽地,一双大手捉住赵氏肩膀,赵氏都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被往后拉倒。
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忍不住哀叫一声。这一跤跌得不轻,她一时竟起不来。猛回神,她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她的视线自那人的双脚往上快速的移动,然后猛然一惊。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靳雪鸿,他唇角微勾,但直视着她的眼神却是冷厉又让人惊惧。
「你……」太多突发的状况让赵氏慌了。
「赵氏,」靳雪鸿冷然一笑,「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的。」
她面露惊恐。「什……这、这是……」
「你所有恶行我都知晓了。」靳雪鸿目光一凝。「很遗憾,你这颗埋了十多年的邪恶种子,终究无法开花结果。」
闻言,赵氏惊觉大势已去。「难道一切都是你……」
「没错。」靳雪鸿神情冷肃,语气严厉,「这是一个局,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是咎由自取!」
「你、你们……」赵氏看着他,再看着陆诗妍,仿佛发狂地说。「你们想弄死我吗?你们……你们……」
就在这时,有另一道身影自夹间里慢慢走出——
第10章(1)
一直隐身在夹间里的陆忠贤心如刀割,亦心痛如绞。
要不是亲耳听见赵氏所言,他实在无法全然相信先前靳雪鸿跟他说的那些事。今早,靳雪鸿说是想在安阳开铺子,请他为他物色几家店面,他不疑有他,便跟着靳雪鸿出门了。
路上,靳雪鸿告诉他,他以为仍在昏迷的女儿诗妍已经趋醒,还说诗妍搭乘的马车会发生意外全是人为,当他问及为何诗妍已苏醒,却还要佯装昏迷时,靳雪鸿却说只要他今晩借故不与赵氏同床,前往诗妍房间躲藏,就能知道真相。
为着靳雪鸿口中的真相,陆忠贤以到碧山寺与住持秉烛夜谈为由,制造不在府内的假象。
黄昏时,他从正门离开,入夜后,再乔装由后院小门进到府内,前来长女的小院,并见到经趋醒的女儿。
当他询问女儿细节时,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最后只这么说道——一
爹,女儿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但若今晚蛇出洞了,您必会看见真相。
诗妍的回答就跟靳雪鸿一样充满玄机,为了尽快得到答案,他暗自期盺着女儿口中所谓的蛇出洞。
他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蛇出洞,而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条蛇竟是他一直以来疼爱及信任的继室。
在夹间里听见赵氏跟诗妍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般插进他的心窝。他以为替一出生就没有母亲疼爱的诗妍找了个视她如己出的继母,却没想到这个继母处心积虑的想夺走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性命。
他太震惊,而且与其说是愤怒,其实更多的是痛心和失望。
这些天,陆诗媚病了,府里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言,关于女鬼什么的,他总认为是无稽之谈,还要赵氏立即找大夫为陆诗媚看病。
没想到陆诗媚的病,全是因为赵氏的恶毒而导致,身为母亲的她,居然将女儿往地狱里推。
他的血液像是停止流动了,他的身体好冷好冷。
陆忠贤颤抖着声音道:「赵氏,你好狠毒的心!」
一见丈夫从夹间里走出来,赵氏脸色一白,惊恐又心虚。「老、老爷……」
「别叫我!」陆忠贤恨恨地瞪着她,痛心疾首。「你这毒妇!」
「老爷,我……」
陆忠贤走上前,颤抖的手指向她。「我待你不薄啊,你为何如此狠毒,竟想置诗妍于死地?她自懂事以来就只有你一个娘,亦真心疼爱异母妹妹,可你因为私心,不只自小灌输诗媚错误的观念,让她将诗妍视如仇人,还拉着诗媚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你、你的心让狗给吃了吗?」
「老爷……」赵氏百莫辩,只能一次一次的唤着老爷。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都听见了。」陆忠贤实在太痛心,一个晕眩,踉跄了两步。
「世叔……」靳雪鸿急忙上前扶住他,神情冷峻地睨着赵氏。「赵氏,我已经找到当初帮你在马车上动手脚的工匠,也就是你那个在杨记做事的远房外甥李一春,而他也经认罪,你罪证确凿。」
「一切都是你……」赵氏眼底燃烧着怒火。「不,是你们!是你跟诗妍那丫头设计我!」说着,她突然自地上一挺而起,冲向了陆诗妍,一把掐住陆诗妍的脖子,疯了似的咆哮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靳雪鸿见状,立刻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几近疯狂的赵氏,然后一个振臂将她摔在地上。
赵氏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靳雪鸿神情冷厉。「你终究难逃法网。」
赵氏自知已走到末路,颓然倒下。
当晚,赵氏被押进了衙门大牢。
凌晨天未亮,衙门来了差役,说赵氏在牢里咬舌自尽。
虽说她罪有应得,但听闻此事,陆忠贤跟陆诗妍还是感到心痛难过。
而同样被押至大宇候审的陆诗媚,听闻母亲自尽的消息,当场情绪崩溃,彻底的疯了。
陆府上下因着这事,全都心情沉重。
花厅里,陆忠贤、陆诗妍及靳雪鸿正商讨着将赵氏的尸身领回安葬之事。
虽然气恨赵氏的所作所为,但毕竟共同生活了十余年,感情还是有的,再说,人死了,万事已矣,亦没什么好追究怀恨。
「等一下我便遣人去衙门你继母领回来……」陆忠贤沉沉一叹。「她虽然有邪心,但这十几年来还是有照顾你的……」
「爹,我明白。」陆诗妍点点头。「顺道把诗媚也带回来吧,她已经疯了,咱们不能让她在牢里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