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连声喊冤,卫珩语带安慰,「王爷想多了。」
「不然呢?旁的人都没查,第一个就拿本王开锄,若不是皇上心存怀疑,卫大人怎会亲上荣王府。」他口气里有几分抱怨。
「沐王遇伏一事,皇上命下官彻查,既然要查,便不能厚此薄彼,否则让某人误以为我手中握有证据,行事更加谨慎小心,那要到何时才能破案?」卫珩意有所指。
这意思是打算从最不可能的人先查起,借此麻痹真凶?上官荣听到这里,心情放松,脸上重拾笑容。
上官谦命卫珩限期破案,难怪卫珩要耍这个心眼,此事确实困难重重,何况事发至今已过多日,现在才来找证据未免太迟,就算有也早就被抹去,到最后还不是和楚家惨案一样只能找人顶罪。
当时卫珩可以找到代罪羔羊,这回肯定也一样,早就选好对象,只等着张罗出证据,呈上御案。
那么谁会是那个代罪羔羊?
上官沐一事岀,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上官健身上,毕竟当年他和上官谦势同水火,而上官谦生性多疑,对上官健也有诸多不满,恐怕早已磨刀霍霍,等着上官健的颈上头颅。
至于证据嘛……上官荣暗忖,该灭口的都灭了,现在他还能送上什么证据让卫珩早早结束此事?
他在内心暗骂上官沐的运气怎就这么好,十几拨人马都灭不了他,让他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到上官谦跟前告状,如今不但可以长留京城建立人脉,还打消了上官谦的疑心,把矛头对准其他手足,害得他这段时日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怕被人抓了个首尾。
算了,他还是回头问问谋士,该怎么「襄助」卫珩一把。
「说到这个,本王很好奇,卫大人怎会恰好救下八皇弟?」
「哪是我救下的,王爷误会了……」
大厅里,两只狐狸正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想尽办法以套话的时候,楚槿装出满脸不豫,怒气冲冲地走进园子里。
眼看有人远远跟着,却因忌惮她的身分而不敢靠得太近,楚槿微微一笑,低头捧起盛开的富贵菊,低声问:「能不能告诉我,荣王是个怎样的人?」
富贵菊轻哼一声,口气不屑地说了句,「虚伪的人?」
「虚伪?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每回有客人来,他都吹嘘自己擅长种花,还说他特别喜欢菊花,才怪,咱们在这里待上几个月了,他可从来没有多看一眼。」
「不亏啦,后院的正妻、小妾通房,一整年都还得不到王爷的一个眼神呢。」旁边的万寿菊笑了声。
「你连这个都知道?」楚槿讶问。
「喏,后面那几株鹤望兰就是从后院搬过来的。」
「嘻嘻……」鹤望兰低低笑着说:「那些姨娘小妾们私底下常说王爷不举呢。」
不举?太刺激了,楚槿的小脸红透。「别胡说,荣王明明育有一子一女」
「那是年轻时生的,有子嗣之后王爷就恣意取乐啦,你转头瞧瞧那些高大威猛的侍卫。」
楚槿依言转头,嗯,一个个身材魁梧、鹤立鸡群。「看见了,怎样?」
鹤望兰莫测高深地说:「那些才是他的心上人。」
楚槿倒抽口气,这个消息更刺激,意思是荣王有断袖之癖?
「确定?」
「确定,我们可都是在暖房里待过的,荣王府的暖房盖得多富丽堂皇啊,里头的楠木大床雕刻得多繁复啊,不是我说大话,满京城要找出第二张可不容易。」
「暖房里放楠木大床?我没听错吧?」楚槿掏掏耳朵,谁会把床摆在暖房里?
「没听错,荣王府的暖房不是用来养花的,而是王爷怡情养『性』的地方。」万寿菊们咯咯咯笑得欢,恨不得再往精彩里说。
太劲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挖出这等秘事。
「偷偷告诉你哦,王爷最近的新欢是个深目高鼻的俊俏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大锦人。」蛇鞭菊不甘寂寞,加入八卦行列。
「什么新欢,明明是旧爱,他们两人来往至少有十年之久。」这次的重点沟通对象——老茄冬摇摇枝桠说道。
「是府里的是异国奴才?!」楚槿问。
「不是奴才,人家气势非凡、相貌堂堂,身分肯定不比荣王低。」鹤望兰插话。
蛇鞭菊接着说:「那人每年都会来一两回,总会住上一、两个月。」
气势非凡、相貌堂堂?这话引起楚槿注意。「现在……他还在府里?」
鹤望兰回答,「不晓得,我们已经离开暖房很久了。」
老茄冬轻咳两声,占着身高优势,满王府就它看得最远最清楚,它道:「在的,这回已经待了将近两个月,昨儿个说要离开,王爷硬留对方多待几天。」
「他住在暖房里?」
「不,后院的园林里有座高耸的假山,假山里头有间房,他就住在那里。」
楚槿很激动,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正确线索,但肯定是个能引起卫珩关注的大八卦,日后有需要的话,说不定还能拿来利用。
走到老茄冬跟前,楚槿背着窥探的人,低声问:「王爷经常和外面的人往来吗?」
「对,经常设宴邀请朝中大臣,百官们对王爷多有好感,但两个多月前突然停了。」
两个多月前?那不就是上官沐从封地出发之前吗?楚槿拧眉。
这时有人寻来,说卫珩要离开了,请她回去。
楚槿点点头,装出一副郁闷的表情回到大厅,向上官荣告辞。
回去后,她立刻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卫珩。
于是这夜,卫珩带人闯入荣王府,活捉了大金国的二皇子赫连纪扬,又搜出多年来他与上官荣往来的信件,以此为证,呈到上官谦面前。
这回他抓的不是代罪羔羊,而是货真价实的真凶。
此事卫珩做得极其隐密迅速,荣王府上下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迷昏,卫忠等人如入无人之境,顺利在假山里逮到正颠鸾倒凤的两人。
谁都没想到,上官荣身为皇子,竟然为了爱情,欲把祖先一手创立的大锦王朝双手奉上,更没想到大金国会让堂堂皇子来行色诱之事。
这么荒唐荒谬的事倘若传扬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上官谦震怒,秘密处决上官荣和赫连纪扬,让两人到阎王殿里继当交颈鸳鸯,又命人再走一趟,把荣王府里的谋士杀尽,杜绝后患。
隔天,荣王府里的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没人晓得半夜里发生什么事,只知道住在山洞里的贵客和王爷失踪了。
就算两人行事再隐密,那点龌龊事怎瞒得过近身伺候的人,更遑论荣王妃。多年来,荣王妃早就死了心,再没妄想着能将歪苗子给扳正,只一心守着一双儿女。
两人的同时失踪让荣王妃心里有了若干猜测,果然数日后,荣王妃收到上官荣的密信,说他与爱之人比翼双飞,再不回王府了。
于是早就对上官荣心意冷的荣王妃开始着手准备,她先将荣王生病的消息往外传,请御医进岀王府,两个月后荣王病逝,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