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现今的她有娘家跟没娘家差不多就是。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纪芙柔这般想着,因为倘若原主与娘家的人关系亲密又良好的话,她这个借尸还魂冒名顶替的穿越者,早晚都会在娘家人面前无所遁形,因此现今看这情况真的让她很放心,全无后顾之忧。
对了,这些事全是她的陪嫁丫鬟跟她说的,但她的陪嫁丫鬟对于纪家的事也只知道些表面上的事,因为这两个丫鬟都是在她成亲前一个多月才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经由母亲的奶娘米嬷嬷亲自调教出来,所知之事皆是从米嬷嬷那里听来的。
至于她的陪嫁丫鬟怎会是两个新人,而不是原本待在她身边或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只要看看春花和秋月那两人让人过目即忘的路人甲长相,应该便不言而喻了。
整体来说,她对于现在的新身分与新生活挺满意的,如果这一世都能这么度过,她很乐意!
米虫人生,我来了!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二爷回来了!”
春花人未到声先到的跑进屋里,气喘吁吁的模样看得出来她绝对是从正院或前院一口气跑回来的,中途没有停歇。
“二少奶奶,二爷他、二爷他回来了!”春花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双眼发亮的再次对她说道。
纪芙柔放下手上看到一半的书册,缓缓的点头道:“我听到了。”
春花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见主子仍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起身准备去迎人的举动,忍不住着急的脱口问道:“二少奶奶,您不去迎接二爷吗?”
纪芙柔被她这么一问才猛然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点头应道:“当然要去。”一顿又道:“你先替我更衣。”
她完全是在拖延时间,因为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都快要忘了那个人的存在,现在那人连个预告都没有就突然回来了,她该做何反应才算正常?
纪芙柔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与不知所措,为这个她还不知道长相却已注定要与他生活一辈子的人。
她不知对方长得是圆是扁,如果长得很抱歉的话,她怀疑自己是否有办法陪对方上床,履行夫妻的义务。如果她真做不到而得罪了对方,那她所向往的米虫生涯是不是就得提早结束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古代原本就都是盲婚哑嫁,女人一旦成了亲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问题在于她又不是真的生在古代、长在古代,而是从二十一世纪魂穿而来的人,在历经过现代的自由恋爱与男女平等的社会后,她有办法做好一个恪守三从四德的古代媳妇吗?
纪芙柔发现自己没了信心。
可是没了信心又如何呢?事到如今她除了硬着头皮去面对,还能怎么样?
现在她只能拜托老天保佑,希望裴二爷不要长得太抱歉,不要是个浑身肥油的大胖子,不要有狐臭或臭脚丫,更不要有满口的黄板牙、蛀牙或口臭,要不然干脆直接让她死一死重新投胎算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手脚麻利的春花已迅速替她换了衣裳,连发型都重新绾过,从慵懒舒适的简单束发变成随云髻,还在上头插了朵大红色的绢花,让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三八阿花。
“把那朵绢花拿下来,换支样式简单的簪子或步摇。”她蹙眉道。
“二少奶奶,您才成亲不久,应该要打扮得喜气些,二爷见了才会喜欢。”春花小声劝道。
纪芙柔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裳一眼,道:“穿着一身大红撒花褙子还不喜气吗?过犹不及这句话听过没,懂不懂它的意思?”
春花一脸茫然的摇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事情做得过头就跟做得不够一样,都是不合适的,所以——”她转头看向梳妆台上的首饰盒,迅速的瞄了一下,随即下巴朝那方向一抬,道:“就用那支白梅簪吧。”
春花心里虽然有些不赞同,但还是点头听命行事。
说实话,别看她家主子长得柔柔弱弱、白白净净,大多时候看起来总是懒洋洋的不太爱动、不爱管事的模样,可却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一旦做了决定便不容他人置喙,即便她们这些丫鬟的出发点是好的,二少奶奶仍旧会坚持己见。
早在认清这点之后,她对于主子已经做决定的事从不多言,不像秋月总是学不聪明,老挨主子白眼却还不自知,最近更被调到小厨房去做事。
将喜气洋洋的大红绢花换成秀雅的白梅簪后,春花请示道:“二少奶奶,您看这样行吗?”
纪芙柔打量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点了点头,起身道:“行,走吧。”
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气势,反正早晚都要面对,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不是吗?
第一章 穿越成新妇(2)
走出暮雨院,入眼的全是雕梁画栋,奇石假山,小桥流水,游廊九转的奢靡造景,富贵得让人咋舌。
纪芙柔在第一次走出暮雨院见到裴府内的景致时,不禁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她一直以为裴府其他地方应该和暮雨院差不了多少,谁知竟是天差地别。
暮雨院在裴府之中只能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庸院落,院内不管是家俱与布置,抑或是花园内栽种的花草树木、凉亭造景,一概以实用为主,既不奢华也不简陋,让人舒适得感觉不到压力,可暮雨院外却是极尽靡丽。
她想,这应该跟居住的人有关。
换句话说,裴二爷应该是个低调且务实的人才对,倘若真如此的话,她已发觉对方一项优点,挺好的。
所以,她的夫婿应该不会太差劲,对不对?
她一边走,一边分心的祈祷着,没注意到前方石板小径上站了一个人,后头的春花阻止不及,她竟一头撞上对方,被反弹力道乱了平衡感,整个人往后仰倒。
“啊啊啊——”她惊叫出声,双手下意识的在空中乱挥,想抓住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腰身猛然被一只坚硬如铁的臂膀紧紧扣住,一个用力,她原本往后倒的身子又变成往前扑,悲剧的再次一头撞上对方,差点没撞扁自己的鼻子。
“好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眼泪都流了出来。
“做什么这么毛毛躁躁的?”
她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怒斥,接着那声音又命令道:“抬起头来。”
纪芙柔捂着撞疼的鼻子,红着眼眶,泛着泪光的想着这人是谁啊?不知道她是府里的二少奶奶吗?竟然敢如此的命令她这个主子?她有些不爽的抬起头来,却听见身后春花的声音——
“奴婢见过二爷。”
二爷?哪个二爷?
不对,裴府中被称之为二爷的好像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裴晟睿,原主的新婚夫婿,也就是她的老公?!
纪芙柔瞬间瞠大双眼瞪着眼前的男人,只见对方正眉头紧蹙的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对她的不满。
她做了什么事令他觉得不满了?只因为刚刚撞了他一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也太小气了吧?
纪芙柔皱眉腹诽着,双眼却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长得还算不错,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巴不大也不小,唇瓣不薄也不厚,看起来应该不像是个无情之人。
他的脸有些瘦削,因而脸型显得有棱有角,令人觉得有些刚强,加上锐利的眼神和紧蹙的眉头,给人一种严厉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真是糟糕啊,她突然有种命运未卜,前途茫茫之感。
“二爷,您回来了。”她后退一步,规矩的福了个礼后开口道。
在她打量他时,裴晟睿也在打量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成亲当日揭盖头时,他也曾认真的端详过他的新娘,但那时她脸上的粉实在是太厚了,根本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之后的洞房花烛夜,摇曳的烛光加上酒意,他也没多注意她的长相,隔天一早醒来,又因急事而匆忙离开,连带她向父母亲敬茶的时间都没有,如此说来,他根本不算知道她究竟长得是何模样。
换句话说,成亲一个多月来,这回才是他第一次看清楚自个儿新娘子的长相。
他的新娘有一张瓜子脸,五官清丽,肌肤白皙,眉毛弯弯的,眼睛又圆又大,是个让人见了相当有好感的小美人,但是……
“你刚才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儿?”他蹙眉问她,目光深邃莫测。
“妾身正要去迎接二爷回府。”纪芙柔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进门都有一段时间了,你迎接的速度似乎有些姗姗来迟。”他平铺直叙的说道,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妾身以为二爷会在公公那里多待些时间谈公事。”纪芙柔迅速的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所以你就可以姗姗来迟?”他挑眉问道。
纪芙柔顿觉不爽,这家伙是怎么一回事?刚结婚就把新婚妻子丢下一个多月,不闻不问,好不容易终于回家,没有一句歉疚或安抚他新娘子的话也就罢了,竟莫名其妙的找起碴来,他是不是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