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蕴惜默然垂首,她如今也不知该怎么办,她想起妹姊为了逃婚留书出走的事,心里一动,接着又想到母亲,再想到府里待她不错的两位兄长和嫂嫂与几个侄儿和父亲……不由得打消了念头。
皇帝赐婚,她若敢逃婚便是抗旨,与姊姊逃婚的下场可是全然不同。
她忍不住羡慕起姊姊,数日前她被接回府里,虽被爹责罚了一顿,但在她表明非邵由不嫁后,爹也查了邵由的家世,得知他祖上曾出过太傅,家中也算颇有资产,遂答应了她,只要邵由明年能考中进士便同意他俩的婚事。
而她与崔开平,倘若没那道赐婚圣旨,也许爹娘也会同意他们俩的婚事。
待青儿离开后,白蕴惜垂眸凝视着手上那枚“静观其变”的竹简,心下茳然,这究竟是何意,是她要等待,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数吗?
第五章 翻墙夜会(1)
山林里刚发生一场大战,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管季方身上也受了些伤,手里拎着一把沾着血的长刀,走向不远处的崔开平,开口便道谢。
“多谢崔将军及时带兵来救援,否则本将军这回可真要栽个大跟头,中了这些贼厮的陷阱。”先前剿寇一直很顺利,眼看就要把最后一支流寇剿灭,没想到对方竟狡猾的布下陷阱引诱他过来。而后隐藏了一批人手,伺机发动先前设下的陷阱,埋伏暗算他和土兵们。
猝不及防间,他手下那些士兵大乱,折损了不少弟兄,连他也陷入重重包围,就在他不甘心的以为这回要死在这里时,崔开平带着那一万兵马宛如从天而降,赶来驰援,不只救下他和一干弟兄们,同时也将那批流寇杀得精光。
原本以为崔开平只是来蹭功劳,没想到反倒被他救了,管季方此时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将手里的长枪扛在肩上,崔开平道,“我也是先前听军师提起这次管将军率兵要来清剿这批流寇,觉得有异,所以不放心的带人过来瞧瞧,没想到正好能帮上管将军忙。”
“崔将军胆大心细,有勇有谋,也难怪皇上和包老将军都对崔将军赞誉有加。”管季方笑道,为自己先前小看了此人,有些汗颜。
“管将军谬赞了。”崔开平咧嘴笑着接受他的称赞,接着问,“这是最后一批流寇吗?”
“没错。”
“哎。”崔开平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问,“既然剿完了流寇,那我能不能先回乡一趟?”
“不知将军的家乡是在哪儿?”
“就在附近的须州。”说是附近,但其实从这里过去至少还要两、三日的路程。
见他归心似箭,管季方随口打趣的笑问,“将军可是想回去见娇妻?”
崔开平赧然的挠着脸,“还不算啦。”
“原来崔将军是急着回去会佳人哪。”崔开平眼里那浓烈期待的眼神让管季方拒绝不了,破例的答应了他,“去吧,这儿交给我,各位到瑶州会合,一块回京面圣。”
“多谢官军。”崔开平欣喜的拱手,找来自个儿的坐骑,登时飞驰而去。
抵达须州时已是半夜,分别三年多,崔开平难耐相思,等不到天亮便悄悄进了域,来到白府。
他翻过白府围墙,虽未来过白府,但他以前曾向青儿打听过白蕴惜住的小院位在白府何处。
府里有侍卫巡夜,他避开那些巡卫,依着青儿告诉他的地理位置,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悄悄找过去。
来到一处屋前种满栀子花的小院前,他看向小院上头题着“芳菲阁”三个字,脸上一喜,发现门上落了锁进不去,索性绕到后头挑了扇窗子潜进去。
小院不大,崔开平没多少功夫便找到白蕴惜的房前,外头有丫鬟值夜,他悄悄上前,猛不防出手击昏那丫头,而后轻轻推开房门进去。
白蕴惜怀着心事并未睡得太沉,且在有人闯进房里时,她耳边就响起久久的警告声,“白蕴惜,有人闯进你房里。”
她顿时清醒过来,在来人走近床塌前,她出声喝问,“是谁?”
“咦,你怎么醒了?难道是知道我来了,心有灵犀吗?”
听见那三年多不曾听见的熟悉嗓音传来,白蕴惜瞪大眼,不敢置信的喃声道,“我居然听见开平哥的声音,我这是在作梦吗?”
“不是、不是,你没在作梦,我真的回来了。”崔开平连忙摇着头,咧着笑,大着胆子上前轻握住她的手。
“你摸摸,真的是我。”握住她的柔荑,他一张清俊的脸孔欢喜的涨得红通通,胸口怦怦欢快的动着。
三年多来,他日日夜夜思念着她,每一次上战场拚杀都是为了能立下战功好早日归来,如今终于能回来见她了。
他双眼亮得犹如星岳,在黑暗凝视着她。
“你真是开平哥?!”白藴惜怔愣一瞬,惊喜的望着他。
“没错,这天亮得太慢,我实在等不及,忍不住就先过来看你了。”他想把她抱在怀里,但怕吓着她,只能强忍着,一点一点慢慢靠近她。
“你……”能再见到他,白蕴惜欢欣得不知该说什么,“你平安回来就好,对了,你信上不是说去东南清剿流寇,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距离她收到他寄来的信才过了八天,他就回来了,快得让她有些意外。
“我帮着管将军剿完最后一批流寇,便快马加鞭的先赶回来。”
“你擅自回来可以吗?”她有些担心的问。
“管将军让我到瑶州跟他会合。”所以算算时间,他后天得走了。
这些年来的相思在见到她后,就像渴望许久的人终于得到食物和水一样满足。崔开平心里早打定主意要娶白蕴惜,如今他已把她当成未过门的妻子看待。
坐到床榻上,崔开平再也忍不住的轻轻将她拥进坯里。“蕴惜,我当上将军了。”亲昵的唤着她的闺名,他兴奋的亲口告诉她这件事。
“恭喜你。”她放纵自己依偎在他怀里。
“这么一来,我就娶你为妻了。”崔开平欢天喜地的对她说出这句话。
但他这话却像一把锤子,狠狠将白蕴惜从他回来的欣喜之中给打醒,她离开他的怀抱,咬着唇,哀伤的注视着他。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崔开平能感觉得出她此刻不对劲的情绪,“你怎么了?”
“我……不能嫁给你了。”
她说的话宛如一把刀,狠狠戳进他胸口,崔开平愀然变色,“这是为什么?咱们当初说好,等我当了大将军,便回来娶你当将军夫人的!”下一瞬,他握着她的肩,急切追问,“是不是你爹娘强逼着你嫁给别人?我去找他们!”说着,他气愤不平的要离开,去找她爹娘阻止这件事。
灺拽住他的手,摇头解释,“不是爹娘,是皇上将我赐婚给镇国将军邹熙。”
乍然听见她的话,崔开平又惊又怒,下一瞬,他皱起眉,“你说皇上赐婚,要将你嫁给何人?”他记得皇帝是说过要给他赐婚,他是镇国将军没错,但这邹熙是谁?难道还有别的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邹熙。”白蕴惜哑着嗓再说一次。
崔开平气象败坏的开口,“这邹熙是哪个王八蛋?皇上明明答应帮我赐婚,怎么会把你赐给别人?不成,我要回京去找皇上理论!”他面带愤怒地大步往外走。
“开平哥,你别冲动。”白蕴惜吃了一惊,连忙怕下床榻想拦阻他。皇帝可是天子,尊贵无比,哪容得了别人在他面前放肆,那是会掉脑袋的。
崔开平来到房门口,猛地思及一事,停下脚步,后面追上来的白蕴惜煞不住脚步,撞上他后背,撞疼了鼻子,低哼了声。
崔开平却咧着嘴大笑,猛地转过身抱住她,喜逐颜开的说道,“我想起来了,这邹熙就是我啊!”
白蕴惜顾不得撞疼的鼻子,听见他的话错愕的瞪大眼,“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是邹熙?!”
“皇上觉得我英武不凡,就认了我为义子,还给我赐了个名,连姓都改成国姓,我不太喜欢这名字,所以才会一时忘了这事,哈哈哈……”他抱着她笑得很欢,情不自禁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皇上刚婚的是我,不是别人。”
白蕴惜双颊羞红,听了他这话,仿佛一瞬间从地狱来到天堂,这惊喜来得太实然,她有些不敢信。“皇上为我赐婚的人是你?!”
“没错、没错,这镇国将军邹熙就是我,哎,都怪皇上,好好的给我赐什么名,害我一时也没记住。”崔开平边抱怨皇帝,边再偷亲一下她的香腮。
白蕴惜怔愣之后,忘情的舒管臂紧紧抱住他,她怎么也没想到邹熙竟然就是崔开平,她这几日的伤心全都白费了,但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此过也豁然明白,原来竹简上那静观其变是这个意思。
“开平哥,我好高兴,我原以为我们两个不可能了,没想到赐婚圣旨上说的人竟然是你。”她欢快极了,一颗心都要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