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儿臣会听您的话乖乖出嫁,您就让我出去一趟吧,再待在宫里,我要闷坏了,我保证只出去转转,很快就会回来。”
“你该不会还不死心,想跑去乐安侯府找白蕴惜吧。”皇后质疑道。
“我发誓,我绝不会去找灺。这几日我已想凊楚,我堂堂公主岂能与人共事一夫,那崔开平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值得我惦念。如今我就要岀嫁,您就让我最后再出宫一趟吧,有些物品我想亲自去挑选。”四公主跪坐在皇后软榻前,软语央求道。
皇后端详她的神情,见她低眉敛目一脸柔顺的模样,看似真的想通了,略一沉吟,心软的颔首,“你能这么想就好。”
她虽答应让她出宫,但也不是没有防备,她派了她宫里几名宫婢跟着她一块出去,嘱咐那几个宫婢,她若想去乐安侯府,纵使用押的,也得把人给她担回宫里,不许她上乐安侯府。
“开门——”日落时分,一匹高大的红棕色骏马朝乐安侯府急驰而来,还未到大门前便扬声喝了一声。
门卫闻言抬头一瞥,本还想着是哪个不长眼的人竟敢乱闯侯府,但当看清骑在骏马上的人是谁后,惊喜的叫了声。
“侯爷,您怎么回来了?!”
“还不快开门让我进去!”崔开平勒着缰绳,马儿唏律律一声,扬蹄嘶鸣,在大门前停下。大军和其他的将领已在皇城外的京畿大营安营休整,崔开平赶在入夜前进了皇城,归心似箭的想先赶回府里见他大半年不见的娇妻。
“侯爷稍待,小的这就给您开门。”两名门卫回过神,连忙上前推开朱红色的大门。
驾一声,崔开平纵马直入,他委实等不及想即刻见到娘子,本想一路骑着马直奔后院到他与娘子住的跨院。但来到前厅外,突然瞟见四公主神色慌张的匆匆跑上来,连他都没瞧见就一路往外跑去,他正为此奇怪,便听见厅里传出惊叫声——
“夫人流血了!”
“快,把夫人先送回房,怕是动了胎气,快去叫接生的稳婆和大夫过来。”
崔开平心头一跳,勒住马儿翻身下马,跨过门槛要走进厅里,与一名下人错身而过,那下人心急着要去请大夫,一时也没瞧清他的脸便埋头往外跑去,崔开平则大步进了厅里。
一进去便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妻子竟躺在地上,身下淌满了刺目的鲜血。
“蕴惜!”他震惊的快步走到妻子身边,看见她下半身的衣裙都染满了血,他来不及去想妻子怎么会胖得肚腹都鼓起来,心急的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几乎就要昏过去的白蕴惜,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努力挣扎着掀开眼皮,看了来人一眼,她唇瓣漾开一抹惊喜的笑,喊了他一声,“开平哥……”便再也撑不住,意识沉入黑暗中。
“蕴惜、蕴惜!”崔开平惊怒的抬起眼望向厅里的下人,满脸狰狞的厉声质问:“谁来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青儿气愤的出声回道,“侯爷,是四公主!她突然跑来咱们侯府,逼着夫人想要她答应与公主共事一夫,夫人不肯,她竟然就推了已怀了八、九个月身孕的夫人,夫人就这么猛不防被她给推得摔倒了。”
一旁的赵婆瞧见淌了满地的血,心中感到不妙,连忙说道:“侯爷,眼下还是先把夫人抱回房里吧。”
被她一提醒,崔开平顾不得再去追究四公主的事,忙抱起妻子,匆匆往寝房走去。
得了消息的鲍总管脸色凝重的领着被下人一路拖着过来的大夫进了寝房。
稳婆也来了,大夫和稳婆这会儿都在房里,婢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房里,再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倒掉。
被赶出来的崔开平脸色铁青,他还来不及为妻子怀孕,即将要临盆的事而欢喜,却先迎来妻子与孩子如今在生死交关挣扎的困境。
一旁的鲍总管想开口劝他几句,但想到适才大夫赶来查看过夫人的情况后,神情严肃的凝重表示——
“夫人失血过多,情况危急得提前接生,不能再等了。”
女人生孩子本就危险,这会儿还动了胎气,万一夫人没撑过来……鲍总管看着此时神色阴晦得宛如一尊煞神般的主子,心中担忧倘若夫人出事,主子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听着房里传来妻子被痛醒的叫声,崔开平一颗心拧起来,他满眼阴鸷,身上的戾气浓得骇人。
“蕴惜怀孕,为何没人写信告诉我?”他看向鲍总管,吐出的话宛如冰刃。
鲍总管被他那狞厉可怕的眼神给惊到,稳住嗓音回道,“是夫人不想让侯爷为此分心,想等侯爷冋来时再给您一个惊喜,故而才未写信告诉您。”但此时惊喜却变成了惊吓。
崔开平下颚绷紧,“那四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鲍总管恭谨的回道,“当时老奴不在厅里,不知发生了何事。”
听见房里传来的叫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息,鲍总管的脸色也越来越凝沉,夫人不再叫,却迟迟没听见婴孩的哭声传来,这可不是好事。
崔开平虽没经验,心头也隐隐有不祥的感觉,在房门被一名端着血水出来的婢女推开时,便冲了进去直奔卧榻旁,见着榻上阖着眼的妻子,他抓着大夫语气急促的追问,“我娘子和孩子怎么样了?”
大夫面沉如水,摇着头回答,“对不住,侯爷,孩子没能保住,而夫人血崩性命垂危,若府上有上百年的人参,尽快取来给夫人含在嘴里,兴许还能吊住夫人一命。”
鲍总管没敢进来,但杵在房门口的他也听见了大夫的话,不等崔开平吩咐就喊了声,“我这就去拿人参!”
他以这一生中跑得最快的速度亲自赶往库房,取出先前皇帝在得知夫人有孕时赐下的那些珍贵参药。
听见孩子没能保住而妻子也性命垂危,崔开平双眼赤红,望着昏迷不醒的妻子,他颤着手轻抚着她因失血太多而苍白的脸,嘶哑的对她说着——
“我回来了,蕴惜,你不许死,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你若敢先弃我而去,我绝不原谅你,听到没有?”
“为了我,纵使是地狱,你也要给我爬回来,因为我在战场上也是如此,我几度徘徊在生死之间,但只要想到你,我就是连死神都敢砍杀,谁敢阻我回来见你,我就杀谁,你不许丢下我!”
房里其他的下人听见他这番话,都忍不住轻声啜泣,大夫也动容的湿了眼眶。
稍顷,鲍总管拖着一把老骨头,跑得气喘吁吁的抱着从库房里找来的珍贵参药塞给他。
“大夫,参药来了!这是宫里赐下的,你快给夫人用了。”
在看见大夫将参药喂进妻子嘴里后,崔开平再也忍不住满脸暴怒的转身往外走。
第十章 转变的代价(1)
惊恐的看着宛如一尊杀神般的崔开平,挟着满身惊人的煞气,提着一把剑一步步朝她逼进,四公主吓得尖叫。
“你不要过来,来人、来人,快挡住他——”
宫中侍卫们有苦难言,早在发现他闯进珍如宫时,他们便已拚命想拦阻他,哪里知道这位大败了俺答人的将军宛如传说的战神那般,悍勇得难以抵挡,其中一人的剑甚至被他夺了去,直指着四公主。
两名宫女哆嗦的护在四公主身前。
“将、将军,您不能杀四公主。”四公主若出事,她们这些宫女也活不了,所以即使怕得要死,仍是不得不护在她跟前。
崔开平面带戾气的看向拦着他的几名侍卫和太监宫女们,“让开,我只杀四公主一人,谁敢再拦阻我,我就杀谁!”眼看着心爱的妻子躺在床榻上与死神搏斗,他心中汹涌的杀意和恨意再也压抑不住,藉着进宫面圣的理由,进了宫里却没去见皇帝,而是沿路打伤了一个又一个的侍卫,闯进了四公主住的珍如宫。
死去的孩子和此刻在生死交关苦苦挣扎的妻子,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不杀了四公主,难以消去此刻他胸臆之间的仇恨。
四公主满脸惊惶的躲到三名侍卫后头,她一心恋慕崔开平,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想杀了她,此时的他,恐怖的宛如地狱的厉鬼。
那几名侍卫在面对如修罗般的崔开平时,不禁满头冷汗,其中一人出声劝道:“还请将军三思,切莫冲动伤了四公主。”
他们不知道四公主究竟是做了什么,竟惹得才刚凯旋归来的功臣不顾一切想地将她斩于剑下,但四公主毕竟是皇家公主,他若真杀了她,纵使他立下如此大功,只怕皇帝也难以轻饶。
崔开平额上青筋暴起,双眼赤红的怒喝,“都给我滚开,她害死我的孩子,害得我的娘子如今命悬一线,我要杀了她,给我的孩子、娘子报仇!”
听见四公主竟干出这种事来,几名侍卫惊愕得面面相觑,难怪他不顾一切闯进后宫想杀了四公主,换了他们,只怕也会忍不住想杀了她,一时之间生起不想再保护四公主的心思。但他们也只是心里这么想,若真让崔开平杀了四公主,他们也难脱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