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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蝶引淡瞅了眼,知晓该来的还是避不了,淡噙笑意安抚那丫鬟。“不碍事,不过是裙摆罢了。”

  “这怎成?一会还要开宴,弄脏了裙摆怎么象样?”张氏随即起身将都蝶引给扶起,对着在后头伺候的弥冬道:“你去马车那儿拿件二姑娘备用的裙子。”

  弥冬不由看了都蝶引一眼,直觉这也未免太巧合,可都蝶引一个眼神,还是教她乖乖离去。

  “母亲,我先带蝶引到内院里候着,一会换了裙子便来。”张氏恭敬地道。

  老太君神色冷肃地盯着她,她干脆把脸一垂,直接拉着都蝶引离开。

  而张氏一走,斐泱斐洁姊妹,甚至几名交好的官夫人也跟着离去。

  老太君重重地叹了口气,气若游丝地道:“老大媳妇去瞧瞧吧,别让她们闹出事。”

  “媳妇明白。”杜氏应承下来,一起身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这个小姑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些?今日是母亲七十大寿,可是她哪是开心地替母亲祝贺?从头到尾都将心思摆在都丫头身上,只想着要怎么让人难堪!

  靶场上,一群武职子弟正在大显身手,然而乌玄度却是兴致缺缺,不在列上。

  “怎不过去试试身手?我舅舅可是大手笔地添彩头呢。”斐澈走来,热络地往他颈上一勾。

  “没兴趣。”乌玄度淡道。

  老太君的寿宴男女分席,女眷在花厅里看戏,男人们则在靶场这儿射靶,由于张家子弟都是武职,就连往来官员也多是武职居多,一堆武人聚在一块,除了舞刀弄剑、射箭骑马还能干么?

  无趣。

  “怎么,你心里还恼着我爹不将表妹许配给你?”斐澈压低声地道。

  “没有。”他并没有非要斐有隆答允不可,因为他多的是法子。

  教他心里不快的是她的淡漠、她的回避,每每想起,他便得用尽气力压抑着体内的血气翻涌。

  “要是没有,你怎么就只打了声招呼,也不跟他攀谈几句?”他爹可是心底很不舒畅,那天被他顶撞得火气都冒上来,如今他要是不先低头,爹也不会睬他的。

  “议。”

  “哪是没事?”平常那张脸是面瘫得很,可今儿个却是冰冷得教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他,尤其是跟外祖母拜完寿后,那脸色更是吓人了。

  乌玄度微露不耐。“有些差事办得不妥罢了。”他心底明白要是不给个说辞,斐澈只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哪有什么差事办得不妥来着?该不会是五千下营那一桩吧?”听说他光用蛮劲就将人给掐得尸首分离,令他听得吓出一身冷汗。

  就连自己都如此了,更遑论他人,现在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敷衍他。不过那些个言官可不怕,抓着这点参了他好几回。

  “可不是。”

  “你还是悠着点吧,别将那种边境手段使到朝中。”

  乌玄度没应声。哪有什么手段,不过是他一时忘了压抑罢了,不过不可否认成效极好,明面上他像是没查出蛛丝马迹,然而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两位大人。”

  身后传来声响,斐澈回头望去。“潘大人。”

  乌玄度恍若充耳不闻,依旧面无表情地瞧着那头射靶。

  潘维见乌玄度无意搭理,倒也不以为意。“两位大人,张恒大人说要较量骑射,不知道乌大人是否参加。”

  乌玄度眼波无温的望了他一眼,那彷佛看透一切的眼神教潘维一阵心惊胆跳,连忙垂眼不敢与他对视。

  斐澈正打算缓颊时,却见有小厮急步来到面前,低声说了些琐碎小事,斐澈眉头皱了皱,拍了拍乌玄度的肩。“玄度,外祖母那儿有事,我去去就来。”话落,跟潘维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小厮走了。

  瞬地,现场只剩下潘维与乌玄度,原本这是潘维逮住攀谈的好时机,可偏偏乌玄度身上慑人的气压,教他话到嘴边却是嗫嚅了起来。

  “两位在这里做什么?”

  “张大人。”潘维一见是张恒赶忙作揖。“卑职正问乌大人一会要不要较量骑射?”

  “你先去吧。”

  潘维应声,又再度作揖才离去。

  “乌大人,听我那妹夫说,你的骑射无人能出其右,在麓阳时,更是因为你站在马背上,连发三箭取了敌军大将性命,才得以凯旋归来,这般了得的骑射,你可得让我见识见识。”张恒正是老太君官拜京卫指挥使的大儿子张大老爷,年过半百,声如洪钟,目光矍铄。

  他可是听闻乌家六郎不学无术,在京中横行霸道,倒没想到去了趟麓阳,整个人就脱胎换骨了,他细细打量,想替自家闺女招婿。

  “那是斐都督谬赞,不过是在下之职罢了。”

  “是否谬赞,一会便见分晓。”

  乌玄度正忖着如何拒绝,便见有小厮来到他面前。“大人,乌经历大人身有不适,还请过去一趟。”

  乌玄度不由微扬起眉,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跟张恒告罪后便跟着小厮走。然而才踏出靶场,便见弥冬迎面走来。

  她……出事了?

  第六章 牵一发动全身(1)

  都蝶引在一幢小院落的房里待着,她静心地看着房里的摆设,至于门窗她方才就瞧过了,已经被落了锁,她根本就出不去。

  把她囚在这儿,究竟有何用意?

  这里是张家府邸,是张氏的娘家,就算她真打算对她不利,也不可能挑在这里,也不能使出太下作的法子……如果张氏要全身而退,就算东窗事发也能撇得一干二净,那么就得将眼前的状况演成她与人私会。

  反正打一开始,她盘算的就是要坏她清白,就是为了不让她有机会选秀进宫。

  可要坏人清白,势必得从今日的宾客里挑个男的引到此处,看来她是逃不了了,要是能因此让舅舅打消让她进宫的念头也不错,但要是张氏挑了个声名狼籍的男人,对方趁机想迎娶她,这倒是麻烦。

  这天底下的人为何总是一再地重复同样的路子?为何就不能和平共处?

  都蝶引坐在榻上好一会,起身查看是否还有能逃离之处,却突地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说着,“就在这儿。”

  闻声,都蝶引回头看着房间,就连个躲藏之处都没有,只能认命地等着来人,就在门开的瞬间——

  都蝶引秀致的杏眼圆瞠,不敢相信张氏挑中的男人竟是他。

  错愕之余,她定神一想,遇见的人是他,何尝不是件好事?就算他姿态强硬地求娶,但至少能打个商量吧,况且他这人向来独来独往,代表他定是个性情高傲之人,想必不屑于用这种方式强娶她。

  乌玄度直瞅着她,她眨眼即逝的震惊和显而易见的打算却是透过双眼,扎痛他的心。

  为何?

  拥有异能的明明是她,她不可能认不出他是谁,然而她的神情却说明了她只想逃离他。

  难道,她真的违背了誓言,另有新欢?

  若真是如此,他算什么?

  千年来,他历经不断重生,累积的记忆如山,几乎快要将他压垮,有时就连他都错乱,一时忘了自己是谁,怀疑自己是谁,可因为誓言,他掐住了记忆不敢忘,可她却放手了……他的痴恋,成了泡沫。

  “乌大人请赶紧离开吧。”都蝶引早已别开眼,就盼他依旧是个君子,别在这当头落井下石。

  “……如果不呢?”他哑声问着。

  “你……”都蝶引难以置信他竟然不肯,难道他真与舅母合谋?是她太高看他了?“就算你与舅母连手毁我清白,我还是不会嫁的,要真逼急了我——”

  “为何不嫁?”他话一出口,语气平静得教他都不能理解。

  体内有一部分的自己像是要冲破这个躯壳,最终会教他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可是因为她在,所以他还压抑得住。

  都蝶引怔住,不懂他为何执着问这一点。

  “有心仪之人?”他又问。

  “对,我已心有所属,请成全。”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恩人,她不愿伤害他,可姻缘是不能强求的,谁都不能让她低头。

  乌玄度黑眸微眯起,带着几分癫狂几分清醒,像是抗拒亦是压抑。尽管他面无表情,可对都蝶引而言,她几乎快要被漫天的妖气给逼吐,痛苦地按着额角,是打从心底怕了他。

  她的反应看在他的眼里,彷佛与他共处一室都痛苦,心思一乱,体内力量就快要失衡,此时敏锐的感官感觉到空气中的波动,令他想也没想地抬手挥开了从身后射来的箭。

  眨眼功夫,折断的箭掉落在地,都蝶引才后知后觉发现有人行凶。

  “待在这儿。”乌玄度吸了口气,踏出房关上了门,循着方向而去。

  都蝶引愣在原地,却思不透方才那一箭欲杀的到底是谁。

  张氏……不致于买凶吧!

  正忖着,门板再次被推开,还没抬眼便听见有人喳呼着,“唉唷,都姑娘怎会与男人在这儿私会,方才那男人是神机营提督乌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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