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地捣着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失了仪态……“我刚才看起来像不像个疯婆娘?”她不由想起了斐泱,虽说发火的原因不同,可行径是相同的。
“不像,我的小十五怎会像疯婆娘?”
“明明就像。”
“不像,我觉得诱人极了,美得不可方物。”
她一双杏眼从指缝里睐去。“油腔滑调。”她是什么模样,她会不知道?
“是真心话。”乌玄度拉下她的双手,笑得眉眼带喜。“别担心,我一点事都没有,你摸,我的烧是不是都退了?”
都蝶引瞪着他拉着她的手滑进他的衣襟底下。“……烧有没有退,是摸这儿吗?”谁在测热度时会摸胸膛的?这不是故意要羞她的吗?
“那是要摸这儿……”他语带暧昧地往下而去。
她吓得赶忙抽手。“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她又羞又恼,整张脸被他害得通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伤员,你身上还有伤!”
要不是有常微和卢大夫,他现在还能与她调笑?
“就是想让你知道已经不碍事。”他一把搂住她,朝她颈上又舔又咬的。
“不要,你浑身汗臭。”她推拒着。
“那好,咱们泡澡去。”
“大白天的,谁跟你泡澡!”都蝶引一得隙,教她给跳下了床。“你给我好好躺着,要是再不听话,有得你受的!”
话落,推开了门,却见门外站了一堆人,有常微、卢大夫、乌玄斗、斐澈、弥冬、瑞春和好几个侍卫……不假思索的,她立即关上门,走到窗边的锦榻坐下,双手捣脸不语。
她不用做人了,她已经无脸见人了。
乌玄度放声笑着,她恼火抬眼,走回床边正准备再教训他,岂料他早有准备,一把钳着拖上床,硬是将她压在身下。
“六郎!”
“再大声点,外头的人肯定都竖着耳朵听着。”
都蝶引可怜兮兮地咬着唇。“六郎哥,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你了,你快起来吧。”
大白天宣淫很不好的,尤其门外很多人,一看就知道表哥和四哥是来探病的,赶快放她走吧,她得避一阵子不见人。
“你误解我了,所谓打是情,骂是爱,我倒是挺喜欢的。”
“我没有很喜欢,我会改。”她痛定思痛,决定往后修身养性,绝不轻易动手。
“不用改,就这样。”
“不要……你不要动手动脚的……不可以……”
门外,弥冬和瑞春早已经面红耳赤地退到一旁,至于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挠挠脸抓抓鼻子,假装不知道里头发生什么事。
“真敢呐……”乌玄斗用气音说着。
“夫妻情趣,玄度如此……很好。”斐澈后头那句是想说——像个人了。
“确实,让人开眼界了……”常微下了结论。
简单一句以概之,那就是尸体变成人了,可喜可贺。
第十四章 开始收网了(1)
几日后,乌玄度伤愈,进了宫便往刑司而去,那日行剌他又企图趁夜再下毒手的那名剌客,就押在牢里。
乌玄度仔细打量过他,瞧他四肢几乎都被卸下了,却还如此硬气,不由笑道:“看来确实是名死士,然而你偏做错了两件事。”那人连一声都不吭,乌玄度也不以为意地继续道:“跟错了主子,还有……娶妻生子。”
那人猛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我这人虽然是心狠手辣惯了,但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取你妻儿的性命,而且我还能够护他们周全,只要你日后在堂上坦承是兵部尚书唆使你行凶即可。”乌玄度字句肺腑,只因他曾失去,他懂得那份苦。
然而那人敛着眼,依旧没吭声。
“姓孟,行九,所以就唤孟九……”乌玄度像是自言自语着。“妻子娴秀,儿子听说还挺机伶的,但如果继续养在尚书府里,你认为你那身为兵部尚书的嫡兄会怎么对待他们?不如举家离开京城,带着一笔钱,买座庄子,恬淡度日……你不觉得这听来挺不错的?”
他也打着同样的算盘,如果离开京城,干脆就往南去,在昆阳附近买座庄子,只要有小十五陪着他就够了。
乌玄度等了半晌,等不到半点响应,无奈叹了口气。“我并不是非要你帮这个忙不可,如果你不点头,那就算了。”话落,作势要走。
“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人突道。
乌玄度缓缓回头。“我可以起誓。”
“可我伤了你。”哪可能轻易放过他?
乌玄度想起养伤这几天能将小十五逗得炸毛,他倒觉得这伤伤得挺值得的。“不过是小伤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你真会护我妻儿?”
“今晚戌时以前,我甚至能安排他们进到刑司。”
那人注视他良久后,才道:“好,我答应你。”
“爽快。”
正当乌玄度踅回,想要好生询问时,汤荣已经大步拾阶而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他听完笑意更浓。
“太好了,我还怕他不肯动手呢。”
“被人栽赃还能笑得这么乐的,大概也不多见了。”汤荣发觉,愈是接近乌玄度,愈是觉得他深不可测,更别说在他娶妻之后,俨然脱胎换骨,像换了一个人。
“敌不动,我怎么动?”他就是要引君入瓮,所以刻意养了几天的伤,方便人家行事。
“所以,你已经想好一会怎么说了?”
“当然。”
进御书房前,就见五军都督和兵部尚书已站在廊上,而御书房前的石板广场上堆积了几十辆辎车,颇为壮观。
在小太监通报后,乌玄度态度从容地进了御书房。“见过皇上。”
正忙着批奏折的蔺少渊眉眼未抬地道:“五军都督说,三日前他发现神机营移汛却未经五军都督府批准,所以就前往汛地查看,竟查到了几十辆载满火器的辎车,又说你未上表告知演练,认为你居心叵测,你怎么看?”
“皇上,三天前臣还在养伤。”
“嗯,朕知道。”将奏折推到一旁,蔺少渊抬眼笑睇着,清雅面貌斯文俊秀。“不过,这事你还是得给朕一个交代,否则朕难杜悠悠之口。”
“求皇上给臣一天的时间,必定能给皇上一个交代。”
蔺少渊微扬起眉。“一天够用?”
“够,一会还烦请皇上移驾到御书房外,盯着臣查看辎车里的火器。”
“可以。”
等着蔺少渊起身后,乌玄度才跟着他踏出御书房,径自朝辎车走去。
“皇上,如今已是铁证如山,乌将军图谋不轨,请皇上快派人将他押下。”廊上,五军都督向前一步进言。亏他先前又是送歌伎又是送美鬟,乌玄度依旧木头脑袋,不懂官场生态,那就怨不得他。
蔺少渊直瞅着乌玄度的身影。“朕打算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能自圆其说,朕就信了他。”
此话一出,五军都督不由看了兵部尚书一眼。
“皇上所言甚是,但是近来坊间流传着辅国将军夫人身怀帝后命……皇上不可不防。”兵部尚书压低声嗓说着。
那晚确定派去的剌客被逮后,他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万般思索后想起儿子曾提过这么一件事,要是仔细往深处想,拿这一点来打压乌玄度远比逼死斐有隆要好用得多。
蔺少渊闻言,侧眼望去。“坊间流传?”
“正是。”兵部尚书瞧蔺少渊似有意要他继续说,他便又道:“听说西军都督在五年前领养了其妹孤女,当时方巧上辅阳寺上香,遇见了辅阳寺大师,大师见过乌夫人后,便道乌夫人是天生帝后命。”
“喔?”
“外头也有一说,西军都督因此将孤女藏在府内,怀抱着有朝一日皇上选秀,孤女便能入主中宫。可惜,皇上不打算选秀,西军都督惋惜了一阵,巧合的是,几乎就在那当头,乌大人求皇上指婚。”兵部尚书脑袋聪颖,将前因后果说过一遍,要教皇上以为乌玄度真是怀抱着帝王梦。
这帝后命的说法,换个方向,不也等于迎娶她之人就有机会坐上皇位?要是为了皇位求指婚,这不也说得通?
古来帝王皆猜忌,没有一个帝王能忍受臣子觊觎帝位。
蔺少渊收回目光,垂睫像是思索什么。
“皇上,不得不防。”兵部尚书语重心长地道。
蔺少渊没吭声,然而神色冷凛了几分,看在兵部尚书眼里,便知此计奏效了。
看过辎车的乌玄度先回神机营衙门跟汤荣交代了一些事后便回将军府,一回将军府便差人去将皇商冯珏给找来。
“发生什么事了?”未及正午,乌玄度却已回府,都蝶引来到内书房,果真瞧见他。
“你可别又瞒我。”
乌玄度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没事,只是查办之事突然有了进展,想跟冯珏问些事,所以才特地回来差人去请他。”
“那一会我要在这里。”
“不成体统。”
“我三朝回门时,你还不是让我坐在厅上和表哥、舅舅聊天?”都蝶引偷翻了个白眼,有时真觉得他的规矩完全是看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