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根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自己,更不管自己拿异能杀人恐会失去异能,她现在只想着要如何压制这群鼓噪的魑魅魍魉,可偏偏她真的束手无策。
正苦无对策,却见两抹身影蓦地出现在身旁,还未瞧清来者,其中一人已探手直朝乌玄度胸口,而另一人则擒住那人的手,再伸出手往拔出的箭头一握,掌心顿时鲜血直流,随即往上一抛,彷佛一张密密织就的网将乌玄度团团包围,镇住的不只是他的魂,还有他体内伺机躁动的魑魅魍魉。
见到这一幕的禁卫,莫不退上几步,怕他们是要施展什么妖法,就连唐子征都忍不住拉着蔺少渊退到廊阶上,尽管那动手之人是他义父的至交。
“你这是在做什么,苏破?”凤巡喃着,手还紧擒住他的。
“嗯……本来是想收魂的,被你破坏了。”苏破没啥诚意地道。
“你是想逼我翻脸?”
“你不是一心寻死?收回了最初颠覆命盘的魂,说不准你就能恢复为常人,经历生老病死,不好吗?”
“你!”凤巡美目紧眯着。
“……狩儿。”都蝶引噙着浓浓鼻音,瞅着两人一来一往地对谈。“你爹还有救吗?”
“我把他的魂镇得好好的,就连那票魑魅魍魉都困住了,他当然有救。”凤巡暂时将苏破推到一旁,蹲下身审视着她。“你没事吧。”
方才赶到时,瞧见她竟以蝶取人性命,可真是教他错愕不已。从没想过像她这般秀弱的姑娘,竟也有毫不留情之时。
“没事,只要你爹没事,我就没事,可他也不能一直这样困着,他得疗伤,而且那些魑魅魍魉也得袪除才成。”
“这不难。”凤巡回头,就见汤荣离得最近,所以朝他勾勾手指。他跟汤荣的义父是数百年的至交,近来才又重逢,所以偶尔会到王爷别庄里喝一杯,跟汤荣算是相当熟稔。
都蝶引顺着他的动作望去,落在缓步走近的汤荣身上,她沉声问:“你也想杀我的六郎吗?”
面对那沉冷的气韵,汤荣不禁想,真不愧是夫妻!“乌夫人冷静点,我向来欣赏乌大人,为了要挡他进御天宫,我可是被他伤着了也不敢伤他。”事实上是他根本动不了他,但男人总是要面子的。
都蝶引想起了她之前窥探的一幕,又想起他必定是误解后失去理智,随即朝他跪伏下来。“汤大人,救救他吧,他都是为了我才会失去理智……请救救他吧。”
汤荣闻言,松了口气,幸好乌夫人是个能沟通的,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然要救,但是他身上这是……”看似血织的网,他想碰又觉得碰不得。
凤巡说着,“一会待我将血网拿开时,麻烦你压住他的双手。”
汤荣本想问,但想想很多事是不需要过问太多的,于是,就在他照办时,他亲眼目睹不少黑影从乌玄度身上窜出,而几乎是同时,凤巡快速地抓住那几抹黑影,掐碎的瞬间,他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
有漏网的影子窜走,凤巡啧了声,来不及抓住,此时一双纤白小手已经快手逮住,同样的发出碎裂和哀嚎的声响。
看着纤美瘦弱的都蝶引,汤荣心底毛了起来,压根不想问她刚刚到底掐碎了什么,横竖这对夫妻……什么锅配什么盖,绝配!
之后,乌玄度被送进了太医院,都蝶引跟侍一旁。
而兵部尚书听闻儿子孟委杰的死讯后进宫,央求皇上彻查并还他公道,只是,孟委杰死因不明,再加上禁卫被下了封口令,兵部尚书只能愤恨回府。
翌日,汤荣代替养伤的乌玄度把冯珏献上的账册和押在牢里的孟九带上殿,藉此一口气肃清了户部、工部与兵部,三部首长被革职查办,而五军都督和三千营提督则是涉及贪墨一并彻查,在乌玄度伤好了七八成时,也正是三部首长被抄家之时。
“六郎哥,咱们真的走得了吗?”正在收拾细软的都蝶引压低嗓音问着。
“当然走得了。”乌玄度亲了亲她的颊。“倒是要委屈你了。”
他在宫里失去理智闹了那一出,虽说至今皇上未召见他,但一般而言,革职问审是最基本的,可他不想成为待罪之身,所以趁着伤势将愈之前,想带着她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是我连累你了……”都蝶引懊恼地垂着小脸。“都怪我气坏了,我竟然用蝶杀人。”拥有异能的她本就不能将异能视为杀人方法,如今她破了戒,往后大概也没了从乐家承袭下来的能力。
“那倒是,连我也不知道蝶也能杀人。”
都蝶引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气到脑袋空白了,待她回神时,她已经那么做了,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她不禁想,她是不是被他带坏了,才会视人命如草芥?犯下死罪种下因,她真的很懊恼。
“别想了,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他算过了,一些罪犯流放的时间差不多是在四更天,他们就混入流放的队伍里跟着出城。
“真的不跟他们说一声?”常微还有弥冬、瑞春,还有王总管。
“不用。”
都蝶引轻点着头,任他将包袱挂在肩上,牵着他的手朝将军府的后门走,岂料门一开——
“去哪呀,要不要我备马车?”汤荣就倚在墙边问着。
乌玄度黑眸一沉,环顾四周,见冯珏居然也来了。乌玄度微敛眉眼,像是盘算着要在几招之内将这些人撂倒。
“喂,乌玄度,我警告你不要恩将仇报!你那天在宫里将我往死里打,我到现在都还没跟你算账,还好心地帮你把查的那几件事都摆平了,你感激我都来不及了,现在还打算跟我打一场是不是!”汤荣火大了,反正都蝶引在,他不怕他失控。
“不知道汤大人前来是——”乌玄度捺下性子问。
汤荣没好气地从怀里抽出圣旨。“还不跪下接旨。”
乌玄度无奈,只能拉着都蝶引跪下接旨。
汤荣满意地点点头才摊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乌玄度擅闯御天宫,惊动圣驾,卸其辅国将军衔,革其神机营提督职,但念在乌玄度立功无数,功过相减之下,即日期封敕为右军都督兼二品巡抚,代天巡狩,钦此。”
都蝶引听到最后,难以置信地偷觑乌玄度一眼。
乌玄度拉起她,一道接了圣旨,看过一遍后,见汤荣递了块玉牌。
“皇上玉牌,见此玉牌如见皇上亲临,往后你走在天朝的哪个县城里,谁都挡不了你。”汤荣硬是将玉牌塞到他手上。“皇上说了,你无心在京里,那就放你远行,不过皇上交代的差事,你也得办才成,至于这座将军府就留着吧,是皇上赏赐的,有空你就回京住个几宿也好。”
乌玄度看着玉牌良久不语,余光瞥见冯珏走来,同样递上”块银牌。“在下这么做算是有点锦上添花了,但大人毕竟带着妻子,餐风露宿可就不妥了,这块银脾是冯家的令牌,一路上吃穿用度皆能使用,大人带在身上,在下才能放心。”
“可是……”都蝶引心想平白拿人家令牌,觉得过意不去。
“是凤爷下令的。”冯珏补上一句。
都蝶引闻言,不禁心头发暖。虽说他不怎么想与他们见面,倒是时刻都挂记着,要不是清楚宫中动向,又怎会要冯珏特地走这一趟?
“还有,犯不着这么急着走,好歹咱们共事一场,至少也让我送行。”汤荣说得真心诚意,嘴角却笑得很坏。
第十五章 得偿所愿(2)
于是,乌玄度答允了,好生安排离京的下一步,晚上特地设宴招待汤荣和冯珏。当晚,眼见汤荣自个儿备了几坛酒出现时,冯珏暗叫不妙,想跟乌玄度使个眼色,可惜心无灵犀,半点不通。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乌玄度被灌酒,然后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我去你的,再凶狠啊!那天是我让你,懂不懂,要感激我!”汤荣端着酒碗在早已醉晕的乌玄度身旁晓以大义。
冯珏则是准备趁其不备走人,岂料都还没跨出门坎,就被汤荣给抓了回来。
“常微,还有各位,大伙一起用嘛,一起一起。”冯珏赶忙招呼着各派义士,助他逃过这一劫。
他曾与汤荣喝过酒,知道这家伙贪杯而且海量,他压根不想再尝宿醉的滋味!
眼见厅堂上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几乎无一幸免时,装醉的乌玄度才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外头,王强赶忙问着:“大人,这要怎么处理?”见屋子里倒了一堆人,王强很愁,不知道怎么安顿。
“不用管,横竖天不冷,由着他们。”乌玄度面无表情地说着,径自回房。
那么点心眼,他要看不透,这千年不等于白活了?
“夫人,酒来了。”弥冬从店小二手上接过酒,狐疑地送到都蝶引面前,只因她不曾见夫人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