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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行为负责,不是吗?

  中午时分,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包泡面,不经意间瞥见了外面那辆荒原路华已经不见了,心里有些怅然,又有更多的释然松快感。

  很好。

  水滚了,鹿鸣正要撕开泡面的当儿,想一想,还是改拿出了一袋关庙面,丢一片进去,然后一把青菜、一颗蛋……觉得自己好像吃太素了,十分不符合她的风格,于是又撒了一些小鱼干进去。

  端着这一锅……嗯,可能引不起正常人食欲的拉里拉杂汤面,她窝到电视前面唏哩呼噜吃得欢。

  也不知过了多久,低声咆哮的车声又接近民宿。

  鹿鸣已经在吃饭后甜点中华豆花了,闻声脸色微变,猛地起身走向大门唰地打开——外面北风呼啸,那个高大男人笑容却比夏阳耀眼灿烂,脸不红气不喘地从后车厢扛下露营工具,熟门熟路地开始扎营。

  「喂!」

  「既然满房了,我自己准备好房间了,而且住宿费我会照付的。」他咧嘴一笑,强壮的手臂肌肉贲起,说话间已经迅速钉好了两处。

  「我没有同意!」她咬牙切齿,有股冲动真想一脚踹飞这顶看起来就贵到爆的帐篷。

  妈的!炫富炫到老娘门前来了……不对,搞错重点了。

  周颂不愧是平时在世界各地危险旷野冒险走跳过来的,面对强烈的北风和心爱女人的臭脸,依然快狠准地火速扎好这顶素有「欧洲帐篷之王」美誉的Hilleberg红标Kaitum4GT帐篷。

  这顶四人帐篷才能容纳他的长手长脚,而且说不定他走运的话,还能诱拐他家宝贝进来滚一浪……咳咳,也不能怪他此刻大做白日梦,因为自从最后一次和她「肉搏」后,他已经整整大半年以上都没有纡解过了……

  而世上,也唯有眼前这个恨不得瞪死他的女人能够撩起他满腹欲火,让他欲仙欲死,快活到销魂蚀骨……晤,不能再想了,他已经快流鼻血了。

  周颂可疑地揉了揉高挺的鼻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一晚比照花莲五星级饭店总统套房的价格付给你,小鸣,你那么讨厌我,不是应该很高兴敲我竹杠吗?」

  ……她竟然无言以对。

  随后,鹿鸣还是反应过来,抱臂哼哼冷笑。「不了,我怕赚的还不够买胃散吃。」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突然有种酸酸又暖暖的滋味直上心头……老天,他想念极了跟她唇齿交缠甚至是这样唇枪舌战的时光。

  为了留住这样美好的时刻,就算要他牺牲单身的自由,要从此承担起一个家的重责大任,好像也不再是那么可怕了。

  但小鸣已经不稀罕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小鸣,」他声音温柔沙哑至极,透着隐隐痛楚和恳求。「我现在不敢奢求你原谅我,但我只想离你近一点……我只想要能够常常看到你,好不好?」

  她心一震,想说什么,喉咙却又像是被噎住,半晌后摇了摇头。「随便你。」

  话说完,她转身就走回屋里。

  心知,反正以他的习惯和德性,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半个月,憋着熬着忍着不远走高飞、四处野马去,那才真叫活见鬼咧。

  ——别搞笑了,当她第一天认识他周某人吗?

  周颂对于她的「不反对」先是大喜过望,随即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的苗头,他眨了眨眼,摩挲着下巴陷入疑惑。

  「宝贝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讲话?」他随即恍然大悟,有些跳脚。「该不会以为我只是讲讲的吧?」

  民宿屋内这一头,刚关上门就听到外面周颂大吼——「我会缠你缠到你原谅我的!你没原谅我之前我绝对不走!死也不走!」

  鹿鸣打开大门,对他比了个中指,然后再关上。

  漫天黄沙中,隠隠雷鸣震动大地而来。

  数万雄兵为首之人高大雄浑,身披厚重兽皮,束结成辫的长发狂野张扬,浓眉鹰眸胡须满腮,一把勒住胯下骏马,右手微扬,止住了身后心腹精兵。

  对面同样驱策神驹的高大男子,一身战袍尊贵霸气无双,是为周王。

  「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蕝,设望表……」高大雄浑的黑发碧眸少年口吐浓浓鲜卑口音的雅言,微微冷笑。「我鲜卑守燎,故不与盟。如今,周王居然还有求我鲜卑的一天?哈哈,真是天大笑话。」

  周王眼神冷漠,丝毫未有半点病容之色,可唯有他心知,自晨起呕血之后,此刻身躯犹如被抽空了力气般,只能牢牢抓住缰绳夹紧马腹,死命挺直腰杆,撑住一国王首的傲然尊严。

  眼前这个年方十六就以强硬武力征服诸东夷部族于麾下的鲜卑王,日后定为大周心头大患……此子,若是在一年,不,甚至是三个月前,他必是要除之殆尽,未免养虎贻患。

  然此时此刻,赤戎大军竟绕过险峻恶水,欲直取朝歌,而他五年来征战讨伐鬼方、北狄、南蛮各地,却是兵疲马困,又逢刀兵旧患复发。

  兵贵神速,可如今他是怎么也无法及时赶回朝歌了。

  他的国,他的后……危在旦夕。

  摇氏……

  周王思及此,猛然心口气血翻腾,喉头咸腥汹涌上溢,他咬紧牙关才勉强咽回,眼眶却已赤红湿润,痛苦莫名。

  「若赤戎攻下朝歌,势力将壮大无匹,届时孤为亡国之主,可你鲜卑王,就是下一个孤。」他压抑下深深的惊惶痛楚,淡淡道:「这局,你可愿赌一个万一?」

  年轻的鲜卑王眼神变了,笑意消失,面露沉思。「周王已是日正当中逐步西下,我却是大山之上初升的阳……同你赌一个万一也无妨。不过,和赤戎相比,倒是你周王还有几分可信,但,本王有什么好处?」

  「曲地、闾地、骛地三城,自此划分于鲜卑王治下。」周王平静地道。

  鲜卑王似笑非笑,「这便是周王的诚意?」

  周王目光冷肃,嘴角讽刺地微勾。「如若鲜卑王犹觉不足,可此三地之分量,想来那西夷王会乐意收纳于囊中吧!」

  鲜卑王大笑,丝毫未受激,拍拍爱驹马颈便长啸一声。「儿郎们,回了!」

  敷万鲜卑精兵笑吼慨应——「尊王命,回!」

  「慢!」周王握住缰绳的大掌已掐握出血,闭上眼,心焚如火。

  鲜卑王又一扬手,令行禁止,身后数万精兵悍马又同时戛然止步,可见治军之严,猛军之勇。

  周王想起他方才所说,自己已是日正当中逐步西下,心头苦涩难言,可眼下,他的王后危险逼近命在旦夕,他今日便是君王颜面扫地,也要求得鲜卑王替他抢救得他的王后一线生机!

  他,已经愧她太多、太多矣。

  「鲜卑王,你要什么?」他沙哑开口。

  鲜卑王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戏谑一笑。「听说周王膝下有一女,五岁娇龄,生得玉雪可爱,出生之时有吉样瑞兽呦吗来拜……我鲜卑原意亦有「吉样神兽」之称,既然这般有缘,那周王便把你爱女给了我吧。」

  「荒谬!」周王大怒。

  他膝下唯有一女,爱之如珠似宝,又怎可轻易许之他人?况且是以这样卑微屈辱的身分下嫁此野人?

  「听说周王后乃天下第一贤妇,温婉雍容淑德兼备,」鲜卑王笑得越发狂野不羁,「要不……」

  「竖子可恨!」周王暴吼一声,目眦欲裂,大手霍然抓紧天子剑,闪电般抵上鲜卑王喉头。

  「王!」鲜卑亲卫大军猛然变色,杀气直扑而来。

  鲜卑王却是半点惊惧也无,沉稳地微微勾唇,锐利深黑得近乎幽蓝的目光直直对上英俊霸气却怒火滔天的周王。

  「王姬,抑或王后……周王,你说呢?」

  周王愤怒痛恨得脸庞扭曲,有一丝说不出的可悲……

  第9章(2)

  ——周颂猛然醒来,只觉喉咙隐隐刺痛起来!

  「咳咳咳咳……」他鼻音浓重地重重咳了几声,仅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的强壮胸膛微微起伏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臂肌隐约冻出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这才发现昨晚不知何时下了大雨,质量优良的帐篷阻绝了水气,却抵挡不住急遽下降三五度的低温,他又仗着自己身体好棒棒,所以睡前嫌热地脱掉了薄毛衣……

  在南极零下四、五十度都还是生龙活虎的周颂,却在花莲的冬夜感冒了。

  他揉着发沉晕眩肿胀的额头,坐起来发懵了好半晌……梦境已忘得七七八八,唯有「妈的老子吃了满口沙」的依稀印象。

  黄沙漫天……

  是十天前他还驻足逗留的撒哈拉吧?

  离开沙漠的前一晚,他喝着每年仅有数周果实成熟期所酿造出的阿玛鲁拉(Marula)果酒,香气馥郁丝滑圆润……但想醉却醉不了的滋味最是熬人。

  「我想回去找她,」他一顿,声音低下来。「但我也怕回去找她。」

  他深爱的女人,却不再稀罕他,更糟的是他居然连挽回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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