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我找了你这小子半个月没消息,你娘发火说儿子丢了我不闻不问,踢我出来隔壁问问,瞧瞧沥公子可有遇见你,沥公子没回来,但巧的是让我给逮到你这兔崽子!走,跟我回去,瞧你娘怎么教训你!」蓝炯顺揪起她的衣襟,拖着她要回自家去。
「爹……爹,等等,容我稍后回去,先让我去沥府后院一趟吧!」她要求道。
「你这闹得还不够,去人家后院做什么?」他斥问道。
「我有件事得确认。」
「确认个鬼,别再给你爹我丢人了,走!」他拖着她要走。
「不,爹,我真有急事,非得去沥府后院一趟不可!」她焦急的说。
「蓝少爷,很抱歉,我家父代过,邻里不投机,可以不往来,所以您想到咱们后院去,恐怕十分不方便,若真想来,只能等我家主子归来,奴才请示过他同意后再拜访才好。」阿志话说得极白,就是不欢迎她,后院不给进。
她傻眼,怎么会忘了这时候两家正交恶,自己摆明了是恶邻,阿志怎么肯放行,怕沥诺回来他会挨骂。
「听到了没有,好好个邻居也给你弄得互不往来,避如蛇蝎,丢人现眼,真是丢人现眼,还不跟我走。」
蓝炯顺骂人时,蓝筱悠突然转身往自家跑了,他以为儿子怕他教训,又要溜了,赶紧追回家去。
蓝筱悠一回家先往后院去,看见与隔壁相邻的墙被加高了,连自家老松伸过去的树枝也被砍了,分明防堵她再爬到隔壁去,她一时愕然,不禁站在高墙前发起呆。
「你这小子瞧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让隔壁的邻居受不了,非得跟你隔得老远,这下你见了这张墙,汗颜不?」蓝炯顺追着她回来后说。
何锦娘正在家里与几个姊妹淘玩牌,听闻下人说少爷回来了,人就在后院,马上从牌桌上跳起来,当着众姊妹淘的面冲到后院去拽她的耳朵骂道:「你这个不肖子,玩野了是吧,还知道回来,有种就别给老娘回来,这次敢失踪半个月,瞧老娘不打死你!」
蓝筱悠回神,不再失神的盯着高墙,但对干何锦娘当众拧耳也不反抗,任何锦娘责骂,蓝炯顺已见惯这场面,命下人倒来凉茶在一旁看戏,倒是何锦娘的姊妹淘们看不下去,赶着过来帮着求情,可何锦娘火气上来,反将这群女人全赶回去,翻出鸡毛掸子要继续给离家出走的小子好看。
然而,当拿出鸡毛掸子要狠抽时,蓦然发现这小子怪怪的,要是往常,哪里会这么听话随人打骂不逃的?
她不由朝其脸上看去,这小子居然一脸的憔悴苍白,吓得她丢下鸡毛掸子,赶紧抱着她的脸问:「我说儿子啊,你这是哪不舒服了?别这副德行吓坏娘啦!」
「娘打我吧!用力地打,是我不孝,该打。」蓝筱悠哽声说,只要想起爹娘以为失去自己那担忧寻死的模样,就算此刻娘打死了自己也应该。
蓝炯顺也终于发现她不对劲了,放下茶碗站起来走过去,瞧着她。「你……你吃错药了,今日怎么转性了?」
「爹,我对不起你们,请你们原谅我。」她眼眶充满泪水,歉意地说。
「你……你这孩子,这次在外头到底都受了些什么样的苦啊?」何锦娘心惊的问。
她含泪揺头,「没受苦……你们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瞧你都哭成这样了。欸,都是你爹的错,你不在的这几日,他天天骂,道你被我宠坏了,到紫南山玩得不亦乐乎不回家,娘这才会生气打狠了……」
何锦娘反怪到丈夫身上去了。
蓝炯顺抿了抿嘴,明明是妻子天天骂,道自己宠坏儿子,若儿子回来要给好看的,这会儿自己打狠了全赖他了。
「得了,你这小子上山这么久,吃了苦头,可有得到教训了?」他摆出老爹的威严问。
蓝筱悠吸着鼻子点点头。「得到教训了,下次不敢了,不过我找到驼子草了。」
「锦娘,听到了没有,这也好,出门一趟受了苦就知道父母恩,得到教训了,他下回八成不敢了——等等,你这小子刚说了什么?找到驼子草了?」蓝炯顺反应过来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整个人都快惊跳起来。
「嗯,找到了。」
「真找到了?!」他瞪大眼将她拽过来。
「真找到了。」
他喜出望外。「你这小子总算干了件有用的大事!有了驼子草,咱们就能上京找墨王夫妇激功去了,想不到我飞黄腾达靠的竟然是你!」他摩拳擦掌,欢喜得都快飞天了。
「爹,咱们即刻上京去给墨王妃治眼睛吧!」沥诺已教过她如何医治王妃的眼睛,这也是她回来后的重要任务,还是尽早替沥诺完成孝心的好。
「好好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上京去。」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迎回大好前程了。
「这事有需要这么急吗?咱们儿子才刚回来就不能让她喘口气,好歹让我给她补补身子,瞧她这会儿都瘦成皮包骨了。」何锦娘心疼的说,尤其自己方才打人打狠了,着实后悔,想好好补偿。
「娘,我这身板硬朗得很,没啥事的,还是救治王妃为要,爹说的对,事不宜迟,若让好不容易带回的驼子草给枯死了,便可惜了。」
「就是就是,你这做娘的想给儿子进补什么时候都可以,可若这株草死了,那你补什么都没用了,老子先气死再说。」
何锦娘对急功近利的丈夫翻个白眼。「去去去,早去早回,我在家炖补熬个几日,等你们父子回来就是。」
墨王府内,墨王皇文诺与墨王妃魏绾烟并肩而坐,皇文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锐利,十分俊美,那相貌与沥诺竟有七分像,年纪看起来亦只比沥诺长上几岁,难怪众人都猜沥诺是他流落在外的弟弟,但先皇已死不得相认,便认做义弟。
而魏绾烟虽失明,但拥有一张秀丽绝俗的脸庞,以及独特出尘的气质,与皇文诺一起,可说是天上皎皎的两颗星辰,别人在他们面前仅能落个黯然失色的下场。
蓝筱悠当着两人面前,将新鲜的驼子草磨成细末,只是这草磨碎后腥味逼人,弥漫满屋子,但待她划破自己手指,滴出纯阴之血进驼子草之中后,那腥味奇异的消失了。
她将驼子草与自己的血揉成一颗药丸子,送至魏绾烟面前,让魏绾烟服下。
「娘娘服下这丸子后,照沥诺所言,大约半个时辰后娘娘即能逐渐重见光明。」她说。
皇文诺颔首,完全没有质疑她的话,就是魏绾烟也没有迟疑地立即吞下她送到嘴里的东西。
这教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蓝炯顺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蓝小子只说上紫南山取得了驼子草,怎么连如何使用都晓得?
还有,为何要用上自己的血,这小子的血有什么特别吗?
再来就是,墨王关妇的态度,墨王夫妇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父子吧,一开始他们父子上门请门房通禀时,那门房仅回复留下驼子草即可,他日若确定是稀有的神草,定会重赏,姿态客气而冷淡,就像墨王一贯作风,若无真本事,想攀高枝,没门!
而他们父子俩本就是来邀功攀高枝的,被这么打发了,他原有些失望要回去了,可谁知蓝小子递了张条子以及不知什么东西进去后,墨王最信任的贴身奴才、王府最大的总管五戒亲自出来迎他们进去,这五戒平日除了王爷王妃,可没给谁哈过腰,但见了自己儿子居然笑得牙齿全露,那腰就没挺直过。
进了王府后,墨王夫妇亲自接见,那王妃甚至情绪激动的拉过蓝小子的手不放,情绪像喜又像悲,就连一向待人冷漠寡言的墨王爷也破天荒朝自己儿子微笑,目光带着奇特的打量,像在审视什么……
这情况着实是让自己想不透,难道,墨王夫妇是怪人?
他想开口问明白,但碍于不想让人知道他在状况外,万一问了不该问的蠢问题而影响前程,那就亏大了,便继续站在一旁无声地看,使劲地看,吃力地看,看能不能看出一丝端倪来,然而看了半天,仍是满肚子的疑问。
「王爷,我……看见光了!」魏绾烟忽然喜道。
皇文诺顿时喜上眉稍,紧握住妻子的手。「真看见光了?」
她轻轻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一下四周的光线。「看见了……我还看见……」
「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了!隔了这些年……我终于再度看见你了!」魏绾烟眼睛里含着泪水了。
皇文诺亦眼眶泛红。「我可老了?」
明明是大男人,却问这个,怕的是妻子看见后嫌弃,堂堂权倾一世的墨王爷,在妻子眼睛复明后第一件担心的事竟是这个。
「老了些……可仍跟我记忆中的模样一样俊俏。」她哭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