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凝玉心头一惊,严厉的警告。
「你若是敢再对我乱来,我就……割袍断义!」
「割袍断义?」任狂一顿,似在思索这句话的意义,须臾,才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听起来似乎很严重,我还是暂且不要惹恼玉弟的好。」他放下双臂,退开一步。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泡完水起身,一瞧见他,身子就莫名发烫,很想抱住他做些什么……
即便玉弟是男儿身也无所谓,他不在乎,就是想要他,对他那股迫切的渴望令他的身子都忍得痛了起来。
不过,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要他,因为,他不愿受他憎恨。
这十九年来,除了娘亲之外,他头一次如此在乎旁人的感受。
只是看见他一得自由便立刻避自己避得远远的,宛如把他当成骇人的蛇蝎猛兽,任狂顿感不快。
不过他也没再逼近,只是就着适才他坐过的位置坐下,然后微笑。
「我要睡了,玉弟也早点歇着吧。」
官道上忽然刮来一阵劲风,扬起一片黄沙。
眼前目力所及,皆是一片滚滚烟尘,无法看清前方的景况,斯凝玉与任狂只得在一株树旁勒马暂歇,等待这波尘沙平息下来,再行上路。
前几日为了逃离他,斯凝玉抛下马儿施展轻功离去,最后只是徒劳一场,还是无法摆脱任狂的纠缠,只得又买来了两匹马儿代步。
将马栓在树旁,她倚树而立。
任狂走近她,在她身边轻嗅了下,嘲弄的出声。
「啧,玉弟,你浑身汗臭,我都闻不到你身上那抹淡淡的香气了,你也该净个身了吧。」
被嫌臭,斯凝玉顿感难堪,却只能别开脸,不发一语。
她何尝能够忍受自己一身的汗味,可近几日来,他们总是露宿野外,即使遇有溪流河水,她又怎能在他面前脱光衣物跳进水里?尽管不是没想过半夜悄悄去净身,却又担心他察觉而跟来,只好作罢。
「玉弟生气了?」任狂邪邪笑开,「若你嫌净身麻烦,为兄不介意帮你。」
她凤眸横他一眼,见前方风沙已停,立刻翻身上马。为了他,这一路上她已耽误不少时日,按理说,此刻她早该抵达成都了,不该仍在半途。
任狂也跃上马儿与她并辔而行,望着他沉静的侧颜,兀自揣测。
「难道是玉弟生性害羞,不敢在为兄面前裸裎相见,所以这几日始终不肯与为兄一块净身?」
她没回答他的话,只丢下一句,「今天要在日落前赶到下个城镇。」说毕,便驱马疾驰而去。
「我看玉弟八成是在害羞吧。」任狂大笑,立刻追上去。
两骑并驰,夏日的热风袭面,任狂却没有不耐,邪魅的俊颜不时打量身侧之人,笑意盎然。
他约莫猜得出来玉弟急欲入城所为何事,必是想躲在房内净身吧。嘻,他的玉弟真是羞涩得紧。
对他的喜爱再无怀疑,也没有半丝因两人皆为男儿身而苦恼,横竖,他要的是斯镇玉这个人,无关他的性别。
入夜前终于赶到莞县,找到落脚的客栈。
吩咐小二在房内备妥木桶与温水,入浴前,斯凝玉谨慎的将门窗关妥。
正要脱去衣物,蓦然思及适才任狂一听见她嘱咐小二准备浴桶时,脸上流露出那掩不住的兴奋眸光,她迟疑了下。
不是她不信任这个结拜义兄的人品,而是以他的心性,极有可能会因一时兴起而前来偷窥或贸然闯进。
思索片刻,她拿起湿布巾,背对着门窗略略松开衣物,将其伸进衣内擦拭身子。
想到竟得防个人防到这个地步,她不禁苦笑。
一个多月前她上山祭拜亡弟,何曾料想到自个儿竟会因此而结识这轻狂无礼,却又身怀一身高绝武功之人。
任狂聪颖绝顶,可狂妄的性情却也教人吃不消,要说有什么值得欣慰的,便是她说的话他多少会听,所以这一两个月来也没闹出太大的事。
顶多……只是挑拨起巨鲸帮、长明派的争斗;夺了天星帮的掌门令牌;还去抢了丝绸巨贾楚家为独生女招婿而抛的绣球,然后把绣球塞给一个癞痢头的乞儿,气得楚家的人直跳脚,楚家千家羞得险些要跳楼。
后来,又因苍鹰镳局的人推了她一把,不仅没向她道歉,还傲慢的骂她挡路,任狂便出手将人家给整治得半死,惹来镳局里的镖头和镖师前来寻仇,只是最后,这些人全都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哀嚎求饶。
之后他又一时兴起,想上皇宫去瞧瞧皇帝老子长得啥模样,经她一再劝阻,他才打消此念。
思及这一路行来所发生之事,斯凝玉唇边不自觉的噙起一抹浅笑,冷不防间,砰的一声巨响,栓起的门板突然被一柄铜锤撞开,一人应声跌了进来。
第3章(1)
斯凝玉仓皇又愤怒的将衣袍襟带系好,原以为是任狂,回眸一瞧,却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跌撞了进来。
她鬓发散乱,娇美的小脸上布满惊恐。
之后两名彪形大汉也举步走进房里,不由分说想抓住她,少女面露惊恐的逃往斯凝玉的方向。
「公子救命!」
见此情状,斯凝玉立即将她拉向身后,冷着脸瞟向两名壮汉。
「敢问两位兄台,闯入我房中有何贵事?」
蓝袍大汉喝斥,「闪开!咱们兄弟找的人是她,小子,你不要多管闲事!」
斯凝玉不愠不火的回话。
「路见不平,人皆可管,更何况此刻你二人擅闯我房中,当着我的面欺凌弱女子,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绿袍男人不耐烦的吼道:「不要跟这小子多说废话,我抓人,你应付那小子!」
「好。」蓝袍大汉举起手上那把沉重的铜锤就朝斯凝玉劈来。
斯凝玉一个旋身,巧妙的避开,同时舒臂揽住少女的肩带开她,以免她遭到波及。
两名壮汉见状,立即联手左右夹击。
斯凝玉来不及取来随身佩剑,只能徒手应付两人。虽然她武功底子原本不弱,但眼前这两个手持铜锤之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凭着他们手里的兵器,竟也让她陷入苦战。
当任狂兴匆匆的带着一瓶特地寻来的佳酿,准备与他心爱的玉弟把酒夜谈时,看见的便是魁梧得像两头熊的男人在「欺负」他的心上人。
他登时大怒,随手提起一把椅子,朝蓝袍大汉摔了过去,顿时把人砸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脚步颠踬的踉跄了下,与此同时,他手里的那壶好酒也朝绿衣男砸去,霎时砸得他头破血流。
两人正要怒目喝斥这胆敢偷袭之人,回头一瞥,却见任狂神色上狂戾的邪气,不由得一惊,嚣张的气焰登时一敛。
多年的江湖经验令他们警觉眼前的少年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两人互觑一眼,毫不迟疑的立刻罢手退出,离开前不忘撂下狠话。「褚君君,今日咱们暂且饶过你!」
「玉弟,这是怎么回事?」任狂连忙上前检视心爱的义弟有没有受伤。
斯凝玉摇首,「我也不明白,要问这位姑娘。」
他这才发觉在他爱人身边还杵着一名少女,眸子瞬间微眯,阴恻恻的瞪住那少女的手。
只见少女惊魂未定,一手按在心口上,一手不自觉的紧抓着斯凝玉的袖袍,微颤着唇出声。
「多谢两位公子出手搭救,小女子姓褚,成都人氏。」她略一欠身,这才缓缓解释缘由。
「这两人本是兄弟,在祈县一带为非作歹,我爹去年路经祈县,看见他们欺压善良百姓,义愤之余遂出手教训他们。他们败在我爹手下,向我爹救饶,并发誓说日后必定改邪归正。」
听至此,任狂撇唇嗤笑,见她还无意松开义弟的袖袍,眉峰微拧,一把将他心爱的男人扯到自个儿身边,并占有欲十足的探出长臂搂着他的肩。
斯凝玉瞥他一眼,原想开口说什么,耳边又听见那姑娘柔细的嗓音。
「我爹见他们苦苦哀求,一时心软饶了他们,并警告他们不得再侵扰百姓,不料他们不仅无心改过,还怀恨在心,趁这次我探视外婆回来的路上,竟杀光了我的随从,还想掳走我向我爹报复。」
「原来如此,那姑娘你有没有受伤?」听毕,斯凝玉面露关切。
「没有,幸得几名随从拼死相救,我才能得保一命,可他们全都……枉死在那两人手上了……」说至此,少女顿时红了眼眶,哽咽得无法成声。
斯凝玉上前递给她一条白色的汗巾,柔声劝慰。
「别怕,已经没事了,我正好也要上成都,可以顺路护送你回去,不会让那两人再来伤害你。」
听着他轻声细语的劝慰,任狂愈听愈不是滋味,玉弟可从来不曾如此温柔的跟他说过话,他讨厌那女人!
倏然再将人一把拉回自己身边,他不想让玉弟靠那女人太近。
「你做什么?」对于他近乎粗鲁的举措,斯凝玉轻皱起眉。
任狂眉心一沉,满脸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