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恩来到军营几天了,平常他除了练兵,还要听取探子收集的情报,和将领们讨论军情。
这会儿的他一个人待在主帅的大帐里,正看着地图。
外头的士兵前来禀报,「将军,昭平公主的马车到了。」
穆淮恩听到「昭平公主」四个字,脸色沉下,一个拍桌,「这儿可是军营,不是她能来撒野的地方。」
士兵吓坏了,语气颤抖起来,「不是的,将军,公主本人没到,是她的马车到了,上头都是一些干粮、食材,车上还载了一个小厮,那小厮说是公主让他来侍候您的……」
穆淮恩蹙眉,不知昭平公主在玩什么把戏,竟送个人要侍候他,偏偏在备战时刻,粮食是不能往外推的,而那个人他更不能直接退还,驳了公主的面子。
他忖度着先看看人,再不济,发落到马厩去喂马。
「带过来吧!」
「遵命。」士兵飞快的逃走。
穆淮恩继续看桌上的地图,心思却飘得老远,想着若来的人是赵芙龄该有多好。
前来军营的这些天,他每天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想念她的笑容,她清亮的笑声,她煮的每一道菜。
她送他离开时给的饭团,他吃得很慢、很慢,就怕很快便尝不到。他真是庆幸她不介意他所做的那些冒犯的事,还为他做了那么好吃的饭团。
他也会想起阿福,以往每个晚上都有它作伴,现在它不在,他想念它撒娇的样子,想念着那小小的猪耳朵、圆圆的猪鼻子,还有胖胖的猪屁股,不知有多可爱。看到它,他心情就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赵芙龄和阿福很像,要说哪里像,或许是她们总是能安慰他的心吧……若是知道他觉得她和阿福很像,她会有什么反应?
穆淮恩唇角微微勾起,下一刻却忍住。
不对,他现在是在看地图,怎么可以又分心想她……穆淮恩试图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地图上。
「将军,人到了。」
穆淮恩喊了声进来,一会儿才从地图上抬起眼,霎时,他浑身一震。
他一直在思思念念的女人竟出现在面前,是他在作梦吗?
不对,在他面前的是个男人,只是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那白皙的皮肤、细致的五官,活脱脱是个女儿身。
「赵芙龄,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穆淮恩不敢置信地瞪视着她,看到她的打扮,倒抽了口气,「你怎会穿成这副德性?」之后咬牙切齿道:「你真是疯了!你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跑来军营……公主呢?为什么她让你来,她自己没到?」
他想不通,昭平公主怎么会让赵芙龄来军营侍候他。
第十章 千辛万苦入军营(2)
赵芙龄进入军营才知道自己先前想得太简单了,驻守的士兵是一关又一关,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多亏遇到公主,她才得以顺利进军营。
穆淮恩发火是她预料中的事,她既然都敢来了,就敢于承受。
她目光熠熠的迎向穆淮恩,「世子爷,奴婢有重要的事要向世子爷禀报,雇用马车赶来边关,不巧途中马车坏了,遇上公主,便拜托公主送奴婢进军营。公主原本要来,是临时有事才没到。」
穆淮恩听她竟然雇用马车赶来边关,想到路途遥远,她一个姑娘家在途中会发生的危险,额前青筋一跳,「有什么事可以写信,你不需要——」
「不,这件事奴婢一定要亲自对世子爷说,这攸关着世子爷的安危!」赵芙龄截住他的话。
他的安危?穆淮恩听她说得那么慎重,姑且听听是什么事,「好,你说。」
赵芙龄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见得能获得他的信任,压力很大,但她还是得说。
她深深吸了口气后道:「世子爷,奴婢看到七王爷深夜来侯府与二少爷会面,偷听到……」她将过程详细说了一次。
穆进恩锐眸射出厉光,「大胆!这种话不得胡说!」
「奴婢发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世子爷,你自己也很清楚,二少爷是有动机害你的,他长期活在你的光环下无法出头,再加上公主对你情有独钟,因此怀恨在心,下毒并买凶杀你,现在又受到七王爷煽动。世子爷可调查二少爷是如何进军营的,便知和七王爷有没有关系。」赵芙龄句句条理分明,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压下。
这一番话让穆淮恩沉静下来细想,他想到穆谨熙临时被皇上召来军营确实有异,再想到他一直怀疑穆谨熙背后有个主使者能助其取得神仙,倘若主使者是七王爷的话就说得通了。
其实穆淮恩最初调查皇宫里的人时,是有怀疑过七王爷的,可七王爷受到神仙所害,失去了母妃,更丧失了成为储君的机会,这样的人无疑对神仙恨之入骨,不会去碰触神仙才对,所以他排除了七王爷的嫌疑,现在想想,是他太主观了,犯了大错。
但假设七王爷是幕后主使者,那他一次次帮穆谨熙除掉自己的理由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七王爷看不惯他抢去穆谨熙的风头,为穆谨熙抱不平,才想杀死他?
不,七王爷知道皇上很看重他的打仗能力,不可能做这种摆明对自己没有好处,又得罪皇上的事,他会冒险帮着穆谨熙杀他,肯定是怀有什么目的。
如今乌烈国随时会攻打来,如此急迫的情况还想陷他不义,其心可议,就不怕穆谨熙带兵会打输,被乌烈国反攻吗?
穆淮恩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七王爷与乌烈国有勾结?
穆淮恩不得不深想。
沉思到一半,有一件事突然遁入他脑海里,他眸光犀利的望向赵芙龄,「不对,你怎会知道穆谨熙对我下毒,又买凶杀我的事?」
完了!赵芙龄这时才惊觉自己说熘了嘴,把阿福知道的事一并说出来了。
穆淮恩又想到另一个疑点,质问道:「你是如何偷听到穆谨熙和七王爷谈话的,又是如何不被察觉全身而退的?」他并不认为这两人在谈重要的事时,会轻易地被一个没有武功的女人偷听到。
「奴婢……」赵芙龄小脸渐渐发白,发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总不能老实说,她是变成阿福才偷听到的吧。
她咬了牙道:「世子爷,奴婢有不得已的苦衷,没办法向你说明理由,但是奴婢绝对没有说谎,奴婢真的听见了,请你相信奴婢!」
穆淮恩心情复杂的看着她,说他不相信她,她说的话细想下来是合理的,目眼神坚定,态度又是那么理直气壮,没一点虚假。但要他相信她,疑点仍太多,光是她无法解释如何得知这些事,本身就大有问题。
他的目光让赵芙龄害怕他将她当成细作,「世子爷,奴婢不是什么细作,请你相信奴婢,奴婢是为提醒你二少爷和七王爷要联手谋害你而来的。」
穆淮恩叹了口气,恐怕也没有像她这种连圆谎都做不到的蹩脚细作,「女人是不能待在军营的,我派人送你回去。」
听到要被送回去,赵芙龄直觉认为他不相信她的话,不想让一个有疑点的人待在身边,拒绝道:「奴婢不回去!若世子爷对奴婢的话心存怀疑,那么就让奴婢证明吧,奴婢会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用意被曲解了,穆淮恩没好气地道:「我没有怀疑你是细作,只是你是姑娘家,不能待在这里。」
听到这话,赵芙龄高兴的道:「既然世子爷没有怀疑奴婢,那么就更应该留下奴婢,让奴婢成为你的助力,助你一臂之力。」
她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穆淮恩怒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奴婢不回去!」赵芙龄耍赖的坐在地上,「世子爷就教人把奴婢拖走吧,奴婢一定会死命挣扎,还是你干脆把奴婢打晕算了,若没打晕,奴婢途中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跑,再来军营找你的。」
她这是在威胁他!穆淮恩眯上锐利的眸子。
赵芙龄知道他在生气,但兹事体大,她只能坚持到底。
穆淮恩瞪着她,觉得她真是不知好歹,偏偏他就是在意这个女人,怕她真的在途中逃走,毕竟她是那么聪明又大胆,没有她做不岀的事。
若她逃脱,被居心不良的人看出她是女儿身,遇上危险,又该怎么办?
派人将她送回去,不如让她待在他身边,还教他放心点。
穆淮恩盯着她白晳秀气的脸蛋,接着踏出大帐,当他回来时,手上多了把泥土。
他想做什么?用泥土攻击赶她走?赵芙龄发现自己不是不怕的,往后倾想闪躲。
穆淮恩对她这姿态感到好笑,现在才知道怕?他走近她,倾身扣住她的下巴,将泥土涂在她脸上,命令道:「好好的涂,把你的脸涂黑,让人看不出是个女人,否则别想待着。」
「我明明都打扮成男人了……」赵芙龄哇哇叫,嫌泥土脏,她快崩溃了,丝毫不知在穆进恩的眼里,她仍然是个娇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