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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未及思索,话已飘出唇畔:「你很幸运。」能得到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信任与眷爱。

  江晚照一顿,顺着她的目光,睇视眼上沉睡的男人,指尖温存拂掠发梢,眸光柔浅。「我知道。」

  「嗯,那很好。」

  没有人,有资格批判他人的选择,赵之寒会选择她,一定有他的原因,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不配、不该,她还是相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他所认定的美好,全世界都给不了,只有江晚照能给的美好。

  所以,她相信这男人的眼光,相信他的选择。

  只要他所选择的那个人知道他有多好,有多少女人渴望成为她,那样就好了。

  到了第七年,某天二嫂回来,跟她商量搬家的事。

  那是公司近几年来,投入最多人力与成本,很受好评的建案,兄长为她预留了一户,就在他楼下。

  若在以前,她或许会搬,但是那个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那道占据在心房许久的身影,只能往心底更深处藏。

  一天翻开杂志,看见一则他的专访。

  他在介绍建案特点时,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对家所构筑的蓝图,既然是家,就没有成本的考虑,没有预算的上限,它必须是我给家人最安全的堡垒,我用这样的信念,去做它。

  除此之外,我发现国内无障碍设施的设计,对身障者不太友善,以往我不会过度留意这部分,但因为身边有亲友曾经长年的不良于行,促使我去思考,或许我们应该再更善待他们一些。

  听见他说这些话,填了内心莫名的空洞。

  他是惦记过她的,不是毫无意义的路人甲,这样就够了。

  又过了很久,一日,她去兄嫂家串门子,离开时,在电梯外遇到刚回来的赵之寒,不晓得为什么,那时一股子冲动,便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他一顿,偏首望向她。

  她万分感激,他愿意停下来听她把话说完,没有转头就走,她曾目击同大楼的芳邻向他告白,得到的就是这种待遇。

  她抿抿干涩的唇,补上几句:「应该说,我曾经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

  「也是。你的目光,一直都很专注地停留在晩晩身上,她的情绪起伏你都能敏感察觉,但是对于满周身的桃花,却从来都是麻木无感。」

  「为什么?」不是问为什么会喜欢他,而是问为什么要说。

  她没有选择花好月圆、灯光美气氛佳的场合,而是在人来人往的电梯对他告白,心里应该也是清楚,不会得到任何回响,既然这些年可以掩饰得不露痕迹,为什么突然想说了?

  「有个人告诉我,如果我不真正去面对它,永远都放不下。我想了想,或许他是对的,我大概只是不甘心爱了这么久,对方却什么都不知道——好吧,可能还扯上一点点的疑问,想要个明白。如果是我先遇到你,今天的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赵之寒想了一下,摇头。「我不知道,也无法想象。」

  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是连想象都无法。

  无法想象,身边除了那个人以外的风景。

  自认还算懂他的余善舞,听懂了。他不说谎,也不虚应她,而是选择用最不伤人的方式回应,所谓说话的艺术,就是不损人颜面,而又能清楚表态。

  本是抱着被彻底拒绝、然后放下的心情,却没料到,他会照顾到她的情绪。

  「你这个人……」总是在残忍中,深埋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

  放下是真放了,却没有预期中自作多情的难堪。

  她轻轻笑了,再次开口时,已然云淡风轻。

  「我想,如果没有意外,你这辈子应该就是晚晚了吧!今天对你说这些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曾经有个女人,真心地爱过你,你比你自己以为的还要好,一个不值得的人,我不会浪费这么多年青春,为他钟情悬念。」

  他静了静,好半晌,吐出一句:「谢谢。」

  她听得出来,这声谢,是真心的,他从来都不需要勉强自己去说违心之论,矫情应酬。谢她,愿意花这么多年来爱他。

  谢她,认为他值得。

  谢她,爱得如此有高度。

  一名单恋者最极致的成就无非也就是这一句感谢,真心认为能被她所爱是一种荣幸。

  「不客气。」她笑了笑。「对了,我刚去楼上串门子,看到晚晚买了一、大、袋的红萝卜喔,你最好快点想想自己又哪里惹毛她。」

  「……」

  「自作孽,白目到我都不想救你了。」挥挥手,要他从容就义去,恕不相送。

  赵之寒瞧了她一眼,没再多言,默默走进电梯。

  这种场面,其实也不必多说什么,正如她所言,只要让她看见他的,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余善舞一直看着电梯门合上,看着他淡出她的视线,轻轻地,吐出一句:「再见」

  再见,我的单恋。

  七年悬念,彻彻底底放下。

  转过身,将那场从未得到过响应的单恋,留在身后,那段属于青春的岁月足迹中,不再回首。

  外篇二:赵小宝成长随记

  之一 相爱相杀

  赵小宝两岁这年——

  又熬到一个周末,可以回家了。

  收拾疲累的身心返家,打开客厅大门时,看见里头的不速之客,好心情不翼而飞。

  「你来做什么?」

  不速之客——赵之航,有趣地挑眉。「你的口气听起来很像男主人。」

  他不确定,这里头是否有嘲弄意味。

  说穿了,他同样什么都不是,论情论理,已逝的男主人是赵之航的亲哥哥,来探视兄长遗孀合情合理又合法,他完全没有立场赶人。

  于是冷着脸,转身上楼。

  江晚照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与他擦身而过,困惑地问:「他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没事。」赵之航笑笑起身,随后跟上去。

  赵之寒进到起居室,扯开领带,将自己摔进沙发里,看见随后而来的人,沉下脸。

  「你又要干么?」现在连回到这里,都甩不掉赵家那些鸟人鸟事了吗?

  「聊?」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

  「这个。」递出手中的档案夹,待对方接过审阅,淡淡地接续:「我知道这个案子还在草拟阶段,尚未公开招商。」

  「这叫什么?走后门?」赵之寒淡嘲。

  「对。」承认得很坦然。

  有没有搞错?「我跟你有这么熟?」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交情有好到可以当人家的后门了?

  「别这样,寒。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这样二嫂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赵之寒容色一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打扰她。」他不去公司,也不去赵家,而是来这里找他,潜在语言很明显了,不就是想利用江晚照来对他隐性施压。

  这群姓赵的是够了没?到现在还不放过人家。

  「我没有那个意思。」赵之航轻叹。

  纯粹就是探视嫂子的近况,当然也因为知道他在这里,顺道提一下公事而已。

  之寒对他,防备心很重呢。

  赵之寒正欲开口,视线被门外的小小身影拉过去,「要干么?」

  「喝ㄋㄟㄋㄟ」小孩一手抓奶瓶,一手揪着母亲缝给他的兔宝宝布偶。

  「妈妈呢?」

  小宝摇摇头,闭嘴不再吭声。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看来应该是在忙,泡好牛奶直接放养到他这里。

  「过来。」

  小宝移步过去,先把奶瓶递给他,再把小兔兔放到沙少发上,然后嘿咻嘿咻自己手脚并用爬上来,找到舒服的方位窝好,抱牢小兔兔,赵之寒这才将奶瓶凑上,让他自己捧着慢慢吸啜。

  早已造就一手办公、一手奶孩子的功力,搞定了小的,再将注意力拉回来,重新拿起企划书重阅。

  「这案子由你全权负责?」看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能挖来这么知名的设计师,在业界没有一定的人脉和手腕办不到。

  「是啊。」愉快应声。

  皱眉。「所以我接下来会很常看到你?」

  「寒,你这表情好伤我的心。」

  赵之寒皮笑肉不笑,「好几年前,大家在疯狂搜集麦当劳的Hellokitty娃娃,没人帮我集我也好伤心。」

  「言下之意,我伤心你要负责吗?既然我的伤心不归你管,你伤不伤心又干我屁事?」

  他将档案夹扔回去,「预算再往下砍四成。」

  四成?赵之航苦笑。「非得这么狠吗?」

  「这么替她的荷包着想?我不晓得这年头,被包养还要兼顾金主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不是只要伺候得金主身心舒爽就好?」

  「寒,你这样说就浅了,难怪你无法被包养。」

  「谢谢,我没这么高远的志向。」

  「这跟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秉持长远合作、双方互惠的理念,金主好,大家都好。」何况他签的是终身契,名曰「结婚证书」,金主混不好他也得跟着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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