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但我不觉得。」他冷冷地说。父母的婚姻,虽然是门当户对,感情却十分疏冷,各过各的生活,母亲的话根本无法说服他。
「你怎么讲不听?她一定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孙丽霞指着陈钰琦,口气非常笃定。「像你这种妄想飞上枝头的女人,我绝对不允许你嫁进来!」
「伯母,我真的不……」她想解释,却被孙丽霞打断。
「别说了,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我听多了这种例子,像你这种出生自贫困家庭的女人,通常会想尽方法说谎,为的是要摆脱穷人的身分,挤进豪门,真的很不要脸!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够格吗?!」孙丽霞高傲地说。「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儿子,我绝对会去查你,把你的事情诉诸媒体,看你还有没有脸继续巴着我儿子!」
许承瀚发怒了。「母亲,你要是真的敢这么做,我不会放过你的!」母亲不愿
意理解小琦,把各种标签往她身上贴,还威胁她,这简直超过他的忍受范围!听到儿子对她撂狠话,孙丽霞气得更口不择言,「我是为你好!你和这女人在一起只会后悔而已!」
「为我好?」他冷嗤,「我感觉不出来。」她纯粹是不喜欢小琦,而且一心想要跟袁家结为亲家,所以气急败坏吧。
「你这什么态度,是打定主意要这个女人,不要这个家了吗?」
「家?」许承瀚忍不住嘲讽地说,「对我来说这里从来不是家,只是暂时住的地方而已!」
「你……」孙丽霞气疯了,「很好!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也当作没生过你这种不听话的逆子!」
「没问题。」他冷笑。不听话就不要他了,母亲把他当什么?他是人不是傀儡。纵然早已对母亲没有期望,但她也太令人失望。
他想要的,其实一直很简单啊……
假如母亲有流露出任何一丝非私欲,单纯为他想的态度,他不会这么反感,但是他的母亲只想着自己,为自己而活,从来都是如此。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对他来说,根本是讽刺。
夹在对峙的两人中间,陈钰埼轻扯他的衣袖,「承瀚,别这样……」
这时,有道浑厚的声音从楼梯传来——
「吵死了,谁要赶谁出去,这个家什么时候换人作主了?」
陈钰琦望过去,许为昌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老爷。」老管家恭敬地喊,心底松口气。
许为昌看了他们几眼,很快就判断出大致的状况,「我不准任何人赶他们出门,包括夫人。」
这个家最有权力作主的人毕竟还是许为昌,他这么说,代表他们可以安然留下来。
「老公,你又要和我作对吗?!」孙丽霞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你是这样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许为昌淡淡地说。把儿子赶出家门,也不想想后果会如何,她以为地球是绕着她旋转的吗?
「我受够你了,我明天会准备好离婚协议书,你等着后悔!」孙丽霞歇斯底里地尖声说。这父子俩,没一个顺她意的,她决定不再忍受他们了!
许为昌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孙丽霞往大门的方向走。如今的公司已不需要仰赖她,她能拿什么令他后悔?
「夫人,您要去哪?」老管家赶紧跟在后头问。
「别管我,滚开!」
大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客厅陷入死寂。
许承瀚面无表情地瞪着父亲,一旁的老管家和仆人则不动声色。
「你在打什么主意?」对于父亲第二次替他说话,许承瀚只觉得防备。
许为昌望了儿子一眼,「你有闲情管我打什么主意吗,不管对方是好意还是坏意,有利益就接受,再找时机踢掉对方,我是这样教你的吧?保护不了自己要保护的人,只计较这种无意义的东西,我看你管理公司八成也是半吊子吧,你的觉悟根本不够,你要赢过我,还早得很。」
许承瀚的脸先是微白,接着冷笑,「很好,话是你在说的,那我就利用你吧!到时你后悔也来不及。」
他牵起陈钰琦的手,往楼上走,在和许为昌擦肩而过时,陈钰琦不禁多看了一眼许为昌冷酷的表情。明明是出自好意,却因为知道即使说真话也不会被相信,太多的误会和不谅解隔在他们中间,所以宁愿用这种方法,让儿子接受自己帮忙。就算许先生过去的确待许承瀚不好,但这样的互动方式让人看了心酸。
进房后,许承瀚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说,「我想……我最近还是带你搬出去吧,我家乌烟瘴气的。」三番两次让她陷入争吵中,他觉得愧疚。
她轻轻摇头,「你不用这么介意,我没有觉得困扰。」
「那就好。」他虽然这么说,但没有松口气的样子,「你有要喝什么吗?我叫佣人送上来。」
「不用了。」她主动上前抱住他,「承瀚,我想……有件事情或许该告诉你。」
「什么?」他问。
「主任她曾告诉我一件事情,你父亲后悔在你成长过程中对你过分严厉。」他的表情微微一顿。
「这是真的,他希望主任帮你找回人与人之间的互助信任,主任认为我可以做到,主任以协会缺经费办下半年活动为由,要我说服你捐款,其实是要我改变你冷漠的心。」她说,「后来主任跟我坦承这件事情时,我虽然很惊讶,但是,我没有怪主任。假如主任老实跟我说,我不会接下这份任务,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会怕我失败。」
「嗯。」他轻轻应声。
「我很感谢前总裁和主任,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又怎么会在一起。」她微笑。他的神情有些软化。「嗯。」
「管家跟我说的话,我相信是真的。」她诚挚说,「前总裁把公司交给你,不是为难你,只是考验你,他其实以你为荣。」
他垂眸没说话。
「承瀚,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以前发生过多少不愉快的事情,但我想……这次,你要不要试着用跟以前不同的观点,去看待他的言行?试着想想我说的话,不用全信也没关系。」
「这是你们社工谘商和协调的技巧吗?」他有听她说过她会用言语引导个案做不同的思考,以及协调案主和家人间的家务事,真没想到她还应用到他身上啊。他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有趣。
「唉呦,你真的很讨厌耶,干么这么聪明啊!」她哀怨地瞪他,「重点不是这个啦,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啦!」她有点恼羞。
他忍俊不住地笑了,「有啊。」
「骗人!」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真是可爱的习惯啊。」
「不要再调侃我的职业病啦!」她脸红。
他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
「够了你!」她的粉拳打到他身上,没用什么力道。因为他的笑声,是难得的爽朗。
他慢慢止住笑声,温声说:「我会想想的。」
她望着他柔和许多的神色,放心了下来。
令陈钰琦感到欣慰的是,隔天开始,许承瀚在饭桌上对待父亲的态度,和缓许多,脸色不会那么冷了,纵然父子两人都不发一语,但她觉得是好的发展。
而他母亲,签下离婚协议书办好离婚手续后,呛说会找个更听话的男人养她,离婚后跑去国外,可能想从历代的地下情人中找一个愿意娶她的人吧。
陈钰琦在脸上的伤几乎看不见痕迹后,回归正常的上下班生活,她上班几日后,许承瀚交代吴俊宏前去协会把捐款支票交给她。
她本来不愿意收,总觉得收了怪怪的。
但吴俊宏对她笑说:「这张支票不是你男朋友的意思,是总裁的意思。」
「这有差?」她用不解的眼神看吴俊宏。两个不都同一个人。
「当然有,这是你让总裁了解到社工致力于让社会更美好,总裁认同协会所给的捐款。」吴俊宏说得头头是道,「之前他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了,只是那时你休养中还没上班嘛!给休假的你那么一大笔钱,你会睡不好吧?」他边调侃她边对她挤眼。
她不禁噗哧笑出声,「好啦,算你有理!」
「收下的时候,记得要说声谢谢总裁恩赐,总裁万岁。」吴俊宏装模作样地用递圣旨的表情和动作递支票。
这个秘书长真的很宝,她笑到不行,也跟着演,「谢谢总裁恩赐,总裁万岁!」
「很好,要将这份恩惠永世记在心底,不得忘,时时刻刻惦记总裁的好。」
「不会忘不会忘。」她不忘在嘴上回敬,「那吴公公要回宫了吗?」
「……」吴俊宏的笑脸僵了。
她开了捐款收据递给他,「传圣旨的都是太监,吴公公,回宫路上要小心安全,就不送你到门口啦。」
被欺负的吴俊宏可怜兮兮的离开后,陈钰琦打电话给许承瀚,通知自己刚才的恶行,「我刚才欺负你的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