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眉,笑得可爱可亲、讨人喜欢到不行。“因为我是天才,我很厉害啊!”
挺直背脊,大步走开,天晓得为了在他面前摆出骄傲样,她的脚得分得多开、拉出多大的脚步,才能让他吸几口自己身后的潇洒尘土。
黑线横过他额际,他神色阴沉了……
她跑着上学,也跑着回家。
教习刚喊下课,她一溜烟跑得没影,害陆学睿想跟怪物聊两句也没机会。
这次她只停下来喘两次就到家里了,马步没白蹲,师父那阵摔打也没白挨,在风雨中长大的树,果然不轻易夭折。
“青青回来啦,快快,快看外婆给你买了什么?”
外婆守在门边,看见青青,立刻把她拉进屋里,桌上摆着几件新衣,粉的、红的、黄的……都是京城时兴的,外婆拿起来往她身上比划。
她却笑咪咪地举起手。“外婆,帮我裁几件男装吧,手肘都磨破了。”
沈青没明着反驳,但外婆心知肚明,她猜出是沈节送来的,还在同她爹发脾气呵,外婆无奈苦笑,这孩子太倔了。
外婆转开话题,没逼迫她。“又破了?你是穿衣服还是撑衣服啊。”
“没法,男孩子就是这个样儿。”
“还真当自己是男孩?”外婆瞅她。
“我不是吗?”她笑着反问。
外婆接不了话,唯有心疼,重男轻女呵,沈家把青青的心伤透了。
揽过外婆肩膀,她笑道:“走,去书房,让我看看外婆今天练的大字。”
“我、我……”
“厚,外婆偷懒了,对吧?”
“写了、写了,写一大张呢。”是一大张纸上头只写两个字。“我今儿个很忙的。”
“忙什么?”
“隔壁张大婶同我说话,客人上门总不能晾着吧。”
沈青望着笑逐颜开的外婆,在心底轻声道:“亲爱外婆啊,您可得活的久一点啊,亲眼看我为邵家争光……”
“漂亮姊姊,今儿个穿新衣啦,这衣服真衬你的白皮肤。”接过烧鸡,沈青又小跑步起来。
楚大姊看着她的背影,这孩子,怎就这么讨人喜欢?她新衣服才上身就发现了,家里那个呆子,就算从早看到晚怕也不会发现吧。
楚大姊进屋,拿起食盒,剁了两只烧鸡,扬声道:“当家的,把这鸡给爷送去。”
昨夜无人入梦,沈青一觉到天明,精神好、气色更好,外婆让下人用热水冲了鸡蛋汤,加上麻油、香菜,喝一口全身发暖。
阳春三月,清晨还有些微凉,以往这时候,娘都要备着给她裁新衣。
她总拿着剪刀,心满意足说道:“我们家青青又长个头了。”
爹便接话,“长个头好,要不这么小的孩子,聪明成这副样儿,旁人要说咱们家出妖怪了。”
娘常让她装傻,老说真正聪明的人,懂得木秀于林的道理。
可是难啊,她总在不知不觉间露出本性,她本来就不是孩子呀。
如今她终于学会装傻,成天乐呵呵地说着傻话,阻却许多想探究小神童的好奇心,但希望看她装傻的娘已经不在……
抱着烧鸡跑过街道,直奔书院大门,书院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跑到草庐前,又准备好一脚踹开大门,但腿还没伸呢,门就从里头打开了。
“天下红雨了,师父竟然舍得下床?”沈青扬声道。
话说完抬眼,才发现开门的不是师父。探头往里看,师父果然躺在大床上,只是师父看见她怀里的油纸包,突然着恼。
“又是烧鸡,你跟鸡有仇吗?”师父没好气问。
“这不是师父的最爱?”沈青挠头不解,师父这生的是什么气,生理期来了吗?师父也是女扮男装?可女人长成这模样……太委屈……
师父狠瞪殷宸两眼,就说呢,人还没走近就急吼吼跑去开门,那副急色样……有奸情吗?他咬牙切齿,肯定有!
他生气啊,四十几岁的老男人,居然被小伙子摆了一道,青出于蓝也不是这种青法,小小年纪,一副花花肠子,谁摊上谁倒霉。
师父审视一脸迷糊的青青,半晌,火气渐消,还好,丫头不是共犯。有人同自己一起被骗,感觉好过些。他闷声道:“腻啦,明儿个换新菜。”
“喂,我才刚付完下个月的烧鸡钱吶。”沈青嘴上应着,却没为这话生气,细观师父,他的口水已经在嘴角蔓延,摆明很爱的呀,所以这话……肯定是在跟谁置气。
谁呢?师父可是书院里“神圣的存在”,教习们三令五申,禁止学生们进入此地,既然如此,谁能让他发脾气?
是……她抬头看着很阴沉的殷宸?
眉梢微勾、嘴角轻扬,没错,是他!他设计师父,也设计沈青。
他把楚大姊、青青、“楚家烧鸡”和缺乏控制力的师父串在一块儿,串出他要的发展,只是精明的师父一眼看穿,沈青却满头雾水。
一瞬不瞬看着殷宸,她琢磨着,他在这里做什么?
有背景的插班生,清晨出现在草庐里,那么她家师父……不会刚好也背景雄厚吧?这是否意谓……不经意间,她用几只烧鸡抱上一条大腿?
沈青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殷宸,那副蠢样儿太伤师尊英名。伸手,师父往她脑袋敲一记。“怎么,看见男人就犯傻?叫师兄!”
沈青回神道:“不公平,入门有先有后,就算他比我老很多,可我先来,他后到,论理,他该喊我一声师兄。”
想当他的师兄?殷宸失笑,有胆色!
“谁说你先来?人家十年前就到了。”师父又朝她后脑巴一下。
抚抚后脑,拿她的头当沙包啊?鼓起腮帮子,她道:“那就没办法可想啦,师兄就师兄呗。”
“你还要想办法?蹲马步去。”师父斥喝一声。
“是,师父。”她乖乖到平日蹲马步的地方站定,脚刚屈下腿,想到什么似的,扬声问:“呃、那个……师父,可不可以请教您尊姓大名?”
很阴沉的殷宸,瞬地阴沉不起来,噗哧大笑出声,不是已经拜师月余?
只他这一笑,原本无比聪慧的沈青秒变傻。
哇哇哇……怎么会……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他笑起来,“影星”必须靠边站,陆学睿的颜值排行榜要一路排到天涯海角,她强烈恍神。
又发呆?有奸情……绝对有奸情!师父不满,长腿打横一扫扫向她的小短腿。
正在恍神中的沈青,理所当然该跌个狗吃屎,没想到第六感抢先反应,她身子一弹、一个后空翻,稳稳站在地面上。
这反应,殷宸吃惊,而师父……摸摸胡须、点头微哂,他果然没看错人。
沈青满脸懊恼,怎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给试出深浅了?
摇头苦笑,她无奈问:“师父,律法规定,谋杀徒弟得判几年刑?”
“放心,师要徒死、徒不敢不死,律法不管这种事。”
“万恶的独裁社会啊。”她叹息,继续蹲马步……
师父觑她,问:“说说,你之前拜谁为师?”
她再叹。“可不可以不说?徒弟天性低调。”
“可以,那就马步蹲到死。”
这是虐待无罪,屠杀有理的概念吗?她道:“既然师父执意……好吧,我认过五位师父。”
“哪五位?”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东邪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自创兰花拂穴手,西毒是西域白驼山人士,善用毒、正在练九阴真经,南帝精通一阳指,北丐的打狗棒法举世无双,降龙十八掌连真龙都会怕,而当中武功最高强的是中神通王重阳。”她胡扯一通。
师父:“……”
沈青眉开眼笑问:“吓到了厚?就说我想低调的嘛。”
师父深吸气问:“他们是不是都死透啦。”
“吭?”沈青没听懂。
“被你活活气死的,要不,你怎么会拜我为师?”
哈哈哈……沈青捧腹大笑。“没错,他们都成仙成龙啦,谁让我有扶龙格呢,凡当过我师父的,死后都变成举世无双的大人物,师父,您得好好珍惜我,您未来的造化,全落在我身上了。”
听两人一搭一唱,殷宸垂眉浅笑,这还是那个半年三个月都不说一句话的师父?
通常下课后,她跑得比谁都快,赶着早点回家见外婆,但今天她另有打算。
书院外头开了一家新饭馆,去过的人都说物廉价美味道啵儿棒,因此夫子才刚喊下课,她一溜烟跑得比谁都快。
果然,飞得快的鸟儿有虫吃,铺子里十几张桌椅几乎都是空的。
选一张靠墙的小桌子坐下来,连点几道菜,她下意识摸摸书袋里头的食单,对,她想赚点小钱。
前世的她是政治系学霸,刚踏入社会就成为立委助理,找资料、写报告、提策略样样难不倒,她身强体健武功好,当助理还兼任保镳,专挡狗仔摄影机,另外她还有一手好厨艺,能煮菜做点心,为自己打理各路人脉与关系。
待菜端上来时,其他桌子陆续有人入座,几乎全是书院里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