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颖辛考第一,得请客。”
八面玲珑的穆颖辛被众人一拱,笑眼瞇瞇道:“行,后天放假到杜康楼,全班都去。”
杜康楼?他不光背景雄厚,连荷包也雄厚得紧,那里一桌酒席至少得十两银子起跳。
陆学睿对自己的成绩也无比满意,大声吆喝。“杜康楼吃完饭再去百燕楼,一人挑两个姑娘作陪,爷请客。”
他这一嗓子喊得众人兴奋起来。
这年纪进百燕楼能做啥的不过寥寥数人,多数人只能在姑娘身上摸两把、香几个,过过干瘾,满足一下虚荣心。
“去去去,穆颖辛、陆学睿这么大气,大家都得赏光。”
“邵青也去吗?”带着恶意口气,说话的是年纪仅次于沈青的阮苳斯。
他今年十二岁,晨昏颠倒的卯足劲,好不容易拿到甲班的入门票。
他得意洋洋骄傲不已,家人到处宣告他家儿子多能耐、多本事,没想乐不了几天,八岁的邵青也进了甲班,他的面子直接被丢进垃圾桶啦。
这还不是教他最恨的,他最恨的是,初来乍到,在一群学长跟前,就算排名最末也理所当然,之前他自我安慰没关系,至少考试有邵青垫底,没想他居然拿第一,这是欺负谁吶?
他的嫉恨水涨船高,好不容易有人考在邵青前头,真是大快人心啊,这会儿不修理他更待何时?
阮苳斯开口,众人哄笑起来。
他又道:“邵青去的话,是去找姑娘还是找奶娘啊?”
“软东西,我找奶娘你找啥?亲娘吗?”
娇娇嫩嫩的声音一出,哄堂大笑。
阮苳斯、软东西……这年纪那话儿肯定是软的,笑话邵青?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一屋子少年笑得前俯后仰。
陈立走过来,揽住沈青肩膀,趁机重重往她后背一拍,拍得她气不顺,咳过几声。
他和阮苳斯有拐弯儿的亲戚关系,平日里情谊好,怎看得惯好友被欺?
殷宸目光微凛,抓起准备二度往沈青后背拍去的大手,陈立讶异,转头对上一双阴沉眼睛,只好吶吶收手。
他的动作尽落入穆颖辛眼中,他对陈立摇摇手指。“欺负同学,可不行吶。”
“我没有!”陈力反驳。
穆颖辛没再争辩,心中却道:可怜,认个错得了,干么非要讨皮肉痛?
两天后,陈立打人的手上了夹板。
据说是天外飞来一根树枝,他用手去挡,结果骨头粉碎啦,小小树枝怎会造就大大伤害?他没想通,大夫也没想通,家里长辈认定他犯了鬼神,逼他斋戒沐浴、连续作法十天,才饶过他。
没错,这是殷宸的作法,简单粗暴,却效果显著。
不过当下陆学睿没发现陈立打人,只看见陈立的手靠近沈青后背,他笑道:“青子个头小,再让你拍出内伤,日后让他怎么找媳妇?”
话出口,全班又是一阵和乐融融的笑声。
趁着旁人没注意,殷宸一把将沈青拉到身旁,掌心贴在她后背,一股暖流传入。
真舒服……这是传言中的内功?沈青扬扬眉头,她知道自己被维护了。
她问:“这是身为师弟的福利?”
他没回答,只是掐了掐她的脸,问:“你确定是师弟?”
沈青心头一悚,他……他在说什么?
下学后,学生迫不及待冲出教室,好像里头有鬼似的。
沈青一反常态没跑在第一个,反而慢吞吞地收拾书本笔墨,直到连走廊都听不见学子的喧哗声,才起身走到邻座,悄悄地搜起三位有力人士的抽屉。
她翻翻找找,终于找出刚发回来的考卷。
读完穆颖辛的,不算差,但默写部分输她一点,读完殷宸的,也不坏,但解释部分没有她精辟。
由此可证,他们的背景不是总统级就是部长级。
最后,她找出陆学睿的卷子。
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一揉,把卷子前后翻两遍,她不相信,再往抽屉里寻找……没错,就它啊!
这是什么?是空白试卷,呃,她错了,不完全空白,因为中间还画上一只乌龟。这种考卷竟能拿到中段成绩?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空,特权都是最好用的东西。
她想把这张卷子送到“软东西”手中,他该挞伐的对象是陆学睿,不是自己。
“这么较真?”
穆颖辛的声音让沈青吓一跳,手上卷子差点掉下去。
抬眼,不光穆颖辛,殷宸和陆学睿也在,桃园三结义似的杵在教室门口。
“不服输?”陆学睿朝她挑眉,笑得一脸春暖花开。
她把三张卷子往桌上一压,取出自己的,在他们眼前晃两下。“我写的更好。”
“臭美!”陆学睿呸一声。
“没错,可惜命不好。”穆颖辛刺她一句。
“无妨,努力可以改变一切。”她握紧小小拳头,表现出大大志气。
“是吗?要不要打个赌,明年二月的县试。”旁的不敢说,运气这种东西,穆颖辛从来都是好到不行,要不哪能轻轻松松就坐到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案首吗?”
“好啦,赌了,你输就宴请咱们去百燕楼大醉三日。”陆学睿怕没热闹看,忙起哄。
沈青大翻白眼。“你拿什么赌?画一排乌龟家族吗?乌龟哥哥!”
噗,穆颖辛放声大笑,这家伙嘴巴这么坏?
背上书袋,沈青朝教室外走去。
殷宸不苟同地看好友一眼。“跟个孩子较真?长进了!”说完,他也大步走出教室。
望着两人背影,穆颖辛皱眉自语。“我就是喜欢看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啊。”
青青脚步小,殷宸脚步大,没多久他便追上她。
“骄傲。”随声音出现的,是压在她头顶的大掌心,她转身,抬头望他。“人在屋檐下,得学会低头。”殷宸又说。
像他,低头再低头,终有一日蓄足力气、一飞冲天,好教那些人措手不及。
“若屋檐高度不符合我的需求,那就拆掉重盖。”她说得无比霸气。
“你的血很廉价吗,非要撞得头破血流?”
“我的血不廉价,但我的骄傲更昂贵。”
倔!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但……算了,那屋檐要是她拆不了,他来帮一把。为啥待她这么好?因为……她曾是他生命中的一抹温暖。
“后天一起杜康楼去吗?”殷宸问。
“去,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去。”第一名被偷,总得捞点好处回来。
“那百燕楼别去了,我带你到千雪山走走。”
沈青一愣,突然发现,他对她的好,好到……找不到理由解释?怀疑啊,真是师妹优惠条款?古时候的师兄、师妹都是这样一路发展的?
可……还是不对啊,她明明是师弟。“不,我得去找找。”
“找啥?”
“奶娘啊!”她抬起下巴,抛出一句。
殷宸失笑,这丫头还真是说不得。
不久,穆颖辛和陆学睿快步跟上,沈青向他们投去白眼,想欺负她?甭想!
她踮起脚尖在殷宸耳畔问:“我是你师弟,对不?”
“有疑惑吗?”
“不疑惑。”确定了他承认这门关系,沈青便热情地勾起他的手臂,朝穆颖辛、陆学睿抛去一个很示威的下巴。“说,是咱们关系特殊还是你们关系更好?”
竟是……殷宸不想笑的,但用种方法破坏他们感情?她幼稚得很好笑……抿着唇,强压胸口,他打死不让笑容逸出。
“快回答我啊。”大声说完,沈青小声在他耳边行使贿赂权。“烧鸡一只。”
可殷宸是有品格、有道德的有为青年,怎能为一只烧鸡毁十几年交情?
“都很好。”他回答得很官方。
“不行,非得二选一。要不,我换个方法问,如果我和他们同时掉进河里,你救谁?”
“你。”阿宸想也不想就答。
“哈哈,听见了吼。”她得意洋洋地指指自己。“他会救我,我们的关系远比你们要好很多、很多很多……”
她骄傲的炫耀还没结束呢,就听他解释——
“阿睿和穆七都会泅水。”
这句描补让穆颖辛和陆学睿爆出大笑,沈青却闷透了。
沈青翻脸,手指戳上他的胸口,唉哟……夭寿硬,她瞪他,手狠甩两下。
“算了,我们关系很普通,不要跟来,以后我往东、你朝西,我过阳关道、你走独木桥,道不同不相为谋!”头一甩,抬高骄傲的下巴,她转身就走。
穆颖辛大笑。“她敢甩给你脸子欸,你真是把她给宠坏。”
殷宸不介意把她宠坏,对两人摆摆手道:“别跟来,她正在气头上。”说完朝她跑去。
“不会吧,他要去哄青子?”陆学睿不敢置信地看着殷宸,他家阿宸只有被哄,哪有哄人的分?
穆颖辛耸耸肩,一手搭上他,说:“走吧,逛逛去!”
“漂亮姊姊,你昨儿个吃了什么?怎么皮肤嫩得像豆腐?”
楚大姊一笑,乐得眉眼开花,这小子就是眼尖,不过哪是她吃什么,分明是她被人……吃了。“小青子,我照你的办法用茶叶焗了蛋,我放两颗在油纸袋里头,记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