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漂亮姊姊。”收下油纸包,继续往前跑,一路飞奔,像前头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似的。
看着她像小鹿般的背影,殷宸不自觉皱眉,她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楚大姊发现他,拿起扫帚到门外扫地,殷宸从她身边经过时,低声道:“让他们回京,好好护着长公主。”
“是。”
错身,殷宸在进书院之前,追上沈青。
“师兄早啊。”
他向她伸手。
“做啥?”
“烧鸡。”
哦哦,她是有说过要请他吃烧鸡,但他的回答没让她满意啊,不过……谁让她天性大方,性格宽厚呢。打开油纸包,她把两枚焗蛋取出来。
“烧鸡……蛋?”
“蛋破壳了,会变什么?”
“鸡。”
“那就对啰。”
“我没看见鸡。”
“把它们吃进肚子里,慢慢孵。”她拍拍他的肩膀、无比认真说:“我相信师兄有足够能力,把它们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一定可以!”说完,她小跳步往草庐跑去。
殷宸握着微温的鸡蛋,复习记忆中那一抹温暖,半晌、笑了。
在他的人生中,“笑”是种稀有而陌生的经验,但是在她身边,这经验就会突然地迅速增加。
她跑得欢快,好像很高兴似的,不过乐及生悲,她踩上一颗滚石,差点儿跌个狗吃屎。
忍不住,他又笑了。
沈青跑进师父草庐,把烧鸡往桌上一搁,摩拳擦掌,眉开眼笑道:“师父,我准备好了。”
师父抓起烧鸡,纳闷问:“准备好什么?”
“你说今天要教我轻功的。”
所有武功当中,她对这个项目最为向往,前世练国术、跆拳道、柔道,再厉害,两条腿也只能短暂离开地面,若是轻功练成……楚留香舍她其谁?
“这倒是,把箱子里两个沙袋拿出来。”他撕下一只鸡腿,往嘴巴塞,这“楚家烧鸡”就是百吃不腻。
沈青拿出两个约十来斤重的沙袋,问:“拿出来了,做啥?”
师父看一眼随后进来的殷宸,道:“给她绑上。”
殷宸点头,拿起沙袋往她小腿处绑,只是两坨重物上身,怎么走路?
“师父,你这是整我还是教我?”
“你不是要练轻功?”
“是啊,可我没要练负重啊。”
“你长期绑着沙袋,慢慢习惯它的重量之后,一朝取下沙袋,自然会觉得身轻如燕。”
啥?这样也算?沈青抗议。“我要练的不是低级轻功,是那种能够飞檐走壁、高来高去,能踏水千里的高级轻功。”
“爬都没学会就想飞?务实点,先绑着,低级的练成再考虑高级的。”
“那得绑多久啊?”她苦了脸。
“先这样绑个半年,再慢慢增加到三十来斤,以你的资质,五年、八年应该就够了。”
这么久?从计算机科技时代来的人,没耐心等待。“师父,有没有那种三、五个月就可以速成的武功?”
“有!”师父把另一只鸡腿,塞进嘴巴。
“什么功夫?”
“马屁功。”
“……”她看见乌鸦群飞。
“阿宸,把她拉出去蹲马步。”
“绑这个还蹲马步?师父不是想谋财害命吧!”
“谋财害命?首先,你得拿得出财。”师父脸上笑容不褪,指挥殷宸把她往屋外带去,免得打扰他吃烧鸡。
第三章 连中小三元(1)
一群少年学子去了百燕楼,最受莺莺燕燕欢迎的是谁?
大家都猜错!不是后台很硬、背景很硬的桃园三结义,而是急着找奶娘的沈青。
是啊,这群小鲍子能对她们做啥?一夜春风?甭想,三两下风就断啦,更别说花大把银子把她们给包养或赎回家当奶奶。
她们心知肚明呢,不过是陪着吃吃酒、取取乐,之后妥妥帖帖地把人送出门,再娇声娇气喊几句,“小鲍子有空来看看姊姊啊。”
既是取乐,自然要挑最可爱、最甜嘴的沈青呐。
瞧这孩子长得多讨喜啊,唇红齿白、粉妆玉琢,观音座下的金童似的,尤其是那张沾了蜜的嘴,多甜啊!
“姊姊肯定是仙女,犯了天条、下凡尘历劫来的,历练过这一生,下辈子定是个富贵闲人。”
“风尘多出奇女子,没有姊姊们,世间哪得隽永诗词!”
瞧瞧,换了你,你会不喜欢吗?
于是现在的画面是——一群学子把眼刀射向沈青,而她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金铃儿软软胸口,一手抱着柔柔的纤腰,嘴里吃着玉娘剥的葡萄,喝着玉烟吹凉的茶水,听月牙儿唱小曲……
大伙儿气到说不出话,只有穆颖辛和殷宸抿唇暗笑。
“这家伙还真享受。”陆学睿酸里酸气说道。
“来这里,不就是图个享受?”殷宸挑挑眉。
“你把他宠坏了。”陆学睿不满。
有吗?他什么时候宠她啦,他不过是……不让人欺负她罢了。
像“软东西”把蛇塞进她抽屉里,他就把蛇切成八段,塞回“软东西”的抽屉,吓得他呕吐不止,请假三日,像有人想撕她的作业,头一阵昏,醒后动作继续,回过神时发现撕碎的竟是自己呕心沥血的作业;比方有人拿石头砸她,谁知石头会转方向,往偷袭者头上回砸,砸得那人十几天了,额头肿块还在。
真的没宠,他只是在教导同侪,忌妒是件不好的事,往往不小心会被反噬。
可他的教育效果彰着,看,最近班上平静和乐多了。平静很好,平静有助学风成长。
“你喜欢她吗?”穆颖辛问。
“你不喜欢她吗?”殷宸反问。
穆颖辛语塞,不喜欢吗?她不一样了,不同得让人想要靠近再靠近,只是他已经决定收手,男子汉一言,快马一鞭,看一眼殷宸,他没有后悔的借口。
他痞痞一笑。“连阅人无数的青楼妓子都逃不掉她的魅力,世上有谁不喜欢她?也只有沈家那个没眼力的老太婆。”
他的回答勾出殷宸危机意识,他把酒杯注满,推到穆颖辛手边,提醒他那个酒后的承诺。
穆颖辛失笑,他记得的,对于兄弟的承诺,他从不轻易忘怀,更何况,他很清楚阿宸为自己牺牲过什么。
殷宸缓声道:“她才八岁,父纳妾,容不下,宁决裂,不妥协,十五岁的她会是何等刚烈?”
他都懂,要不怎会选择收手?穆颖辛不会只有一个妻子,他必会妻妾成群,那是伴随身分定会出现的事,既然不可能,那就……
“我只是喜欢看她可怜兮兮模样,不乐见她得意。”邪魅凤眼微扬。
“别欺负她。”殷宸郑重道。即使他明白,穆颖辛的“欺负”正是为了日后的“不欺负”。
“怕啥,不是有你护着吗?”
“你乐意被她讨厌?”
“总比不被她记住的好。”
殷宸摇头叹道:“对她好点,像同学、像哥哥,她已经够辛苦了。”
穆颖辛笑得满面春风,重复同样的话。“不是有你护着吗?”
这是托付?抬眉,殷宸郑重道:“我会的。”他会一路护到底!
沈青没有醉,只是微醺,她想啊,难怪男人吃香,男人确实更自由、更自在、更快乐。
殷宸负着手跟她身后,刻意放缓脚步,配合她摇晃的脚步。
“师兄。”突然一转身,她仰头唤他,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只是他太高,手抬得太酸,于是往下滑一点、再滑一点点,滑到他腰间,声带带着几分鼻音,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醉。
“嗯。”
“你们是很厉害的人吗?”
“对。”不管是背景或本事,都很厉害。
“当这样的人,很快乐,对吧?”
快乐吗?或许,对大部分的人来讲是的。“嗯。”
“我发誓,要变成你们这种人,要让自己很厉害、很快乐、很骄傲、很……那个那个!”她高举五指,但脚步没站稳,一头栽进他怀里。
他直觉抱住她,这一抱发现,她好小、好软,好……让人不想松手。
沈青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一栽,脸贴在他胸口,舒服的气味袭入鼻息,这是哪里啊,怎么会粗粗长长的手臂一环,就环出她的幸福感、安全感,怎么不算很冷的天,却让她迫切想要得到更多温暖?
于是贪婪的小手臂环上他的腰际,加把力把他圈紧紧,再往前靠他紧紧,这是圈地的概念,好像圈得够紧,就可以往上面插标记,自己将成为这块区域的主人。
“好。”他会娶她,让她变成他们这种人,让她很厉害、很快乐、很骄傲、很……那个那个。
“我很认真。”
“我知道。”
“寅末起、子时睡,我认真读书、勤奋练武。”
“我知道。”不是敷衍醉鬼的回答,是真的知道,邵家屋顶,他没少待过。
“我要考状元。”
考状元?府院、乡试、会试要搜身的,怎么考?不过既然决定护着她,那就一路护、一路纵,她想做什么,终归让她心想事成便是。
莞尔一笑,他笑着回答,“考状元很好。”
他只说五个字,却像千斤顶似的,把她的信心骄傲全给顶起来,也不晓得哪里来的雀跃,她高兴得往上一跳,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颈窝,殷宸一惊,连忙把她抱紧,怕她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