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周屹天索性将赵小丫抱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搂着她,一手收着棋子,“可要再下盘?”
赵小丫心思微动,但最终还是摇头,“还是不了,天色已不早,你可得记得明日教我练拳。”
就她这小胳臂小腿,实在不是练武的料,但是她既开口提了,他便由着她,毕竟他明白
自己的身分,练几招功夫防身对她是有益无害。
“我记得。”他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只是别说练拳,你这是连走都不会就想跑。”
她不解的看着他,“不然我得先学什么?”
“扎马步。”他直接回答,“若扎得不好,其他都别提了。我告诉你,想当初我学的时候,老头子无良的在地上插香,让我在上头扎马步,若撑不住就被香烫了。”
赵小丫眨着眼,好奇的问:“那可曾烫着?”
周屹天狂妄的一哼,“周岳被烫得裤子都破了,但我是什么人?当然没有!”他不会承认,他确实没被烫,只不过是脚软的直接趴在地上。
反正现在不论周岳或老头子都不在,他说什么都成。
至于羞耻心,那是没有的事。
“哥哥真行。”赵小丫果然没有怀疑,崇拜的看着他,“若是我的话肯定不成。”
周屹天被她崇拜专注的眼神逗乐,大手扣住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
每每这个时候,赵小丫都会敏感的察觉两人力量上的悬殊,但她心中毫无惧怕,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自己。
第十章 暗夜袭击(1)
赵小丫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砰的一声巨响惊醒,立刻睁大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更显得外头刀剑相接的声响刺耳。
她的脸色一变,摸黑捉了放在一旁的湖蓝色衣衫穿上,靠着墙来到窗边,悄然掀开盖住窗户的兽皮,借着月色看见院外周屹天正在与三个黑衣人过招,再往回看就见院内也有三人对周岳发出凌厉攻势。
原本完好的竹栏倒下,上头躺着两个一动也不动的黑衣人。
周屹天下手毫不留情,出剑角度极度刁钻,纵使以一敌多,但解决不是难事,他一剑刺进跌倒在地的黑衣人胸口。
纵使隔了一段距离,赵小丫依然可见喷溅而出的鲜红血液。
院子里的周岳也解决了一人,但脚步一时不稳,跌落在地,露出了后背,千钧一发之际,周屹天用剑挡住了黑衣人砍下的大刀,周岳手上的剑也同时刺进黑衣人的肚子里。
另一名黑衣人趁这个机会一刀砍中周屹天的臂膀,血瞬间染红衣袖,但周屹天彷佛无所觉,一拳打在对方脸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黑夜之中清晰可闻。
黑衣人搭住脸嚎叫着退了一大步,周屹天手中的剑挥过去,抹了对方脖子。
赵小丫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脸色苍白,偏偏竹林里又冒出了几个人,她心焦不安,想下楼却怕自己成为累赘,正在为难之际,楼下传来激烈的桌椅碰撞声。
想起受伤的顾乔成,她的脸更白了几分。
房内没有防身的武器,唯一有的是用来裁衣的铁剪,连犹豫都没有,她将铁剪紧握在手中,转身下楼。
藉着门外流泄的月色,赵小丫见到原本整齐洁净的厅堂乱成一团,两个黑衣人横倒在地,顾乔成一身血迹,吃力地应付面前的人。
顾乔成向来以自己力大无穷为傲,但旧伤未癒又添新伤,原本握在手中该是轻如纸片的大刀竟如有千斤重,如今杀了两个刺客已花尽他的力气,脚步失了以往的敏捷。
剩下的黑衣人见有机可乘,猛刺一刀,直入顾乔成胸膛。
赵小丫正好看到这一幕,瞪大眼,顾不得害怕,丢掉手中的铁剪,从地上已断气的黑衣人身旁拿起沾血的大刀,冲了上去。
黑衣人的刀没入顾乔成的胸膛,使劲正要下压,眼角余光看到阴影,心一惊,来不及闪躲,刀刃狠狠划过他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他怒得用力抽回刺进顾乔成胸前的大刀,转身砍了过去。
赵小丫险险挡住他挥来的刀,虎口一麻,手上的刀应声而落,人也跌在顾乔成的身旁。
黑暗之中看不清,但她落地时双手摸到黏稠湿热,知道这是顾乔成身上流下的鲜血,她挡在顾乔成的面前,将人护在身后。
“傻丫头。”顾乔成无力的推着她的后背,“快逃。”
赵小丫双目赤红,没有恐惧,只有满满的愤怒,用力摇着头,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对她一举大刀。
从外头冲进来的周屹天看到这一幕,黑眸闪现阴狠,一脚踢向黑衣人,将人踢倒在地。
这才看到倒在赵小丫身后的顾乔成,脑子先是一片空白,而后心神倶裂的嚎叫一声,剑光一闪,不留情的将地上的黑衣人杀了。
黑衣人的鲜血溅到脸上,赵小丫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下,目光木然的看着跟进来的黑衣人。
周屹天像疯了似的捡起地上的大刀,一刀一刀的舞动,鲜血染红他的衣裳和原本清幽的竹楼……
几乎同时,空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哨声。
赵小丫不知这是什么声响,就见原本像疯了似的周屹天恢复了些清明,忍着着硬咽低语,
隐约可以听见他说的是——
“老头子,你再忍忍……来了。顾良来了,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果然他的声音才落下,竹林又窜出另一行黑衣人。
原本就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的黑衣人看到对方的人来了,自知毫无胜算,立刻朝四周逃窜。
一道黑影闪进了竹楼,顾良跪在周屹天的面前,还未来得及开口,眼底血红一片的周屹天便痛心嘶吼,“追,捉活的!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顾乔成微眯着眼,看到顾良的身影,心安了,扯了下嘴角。
顾良看到面无血色的顾乔成,心一抽,手一抬,立刻带人追去。
“老头子!”周屹天双膝跪了下来,痛苦的低吼,“你答应了,你明明答应了,你要陪我回京!”
顾乔成颤抖的伸出手,周屹天立刻握住。
顾乔成有片刻的失神,想起了娘子死前交代他要好好养大闺女,偏偏他没护住人,原以为这辈子就算死也无颜下地府见发妻,但……曾经握在手中肥嫩而脆弱的小手,如今已成了足以撑住一切,护着自个儿的大手。
他虚弱的扬了下嘴角,他至少护大了闺女的骨血,他可以下去见她了。
他喃喃低语,“代马依北风,我想回去……你姥姥等我很久了。”
周屹天心痛如绞的怒吼,“别胡说!他们要杀的是我,该死的也是我。你跟我回京,我把他们都杀了,我把他们都杀了!”
顾乔成只觉胸口一阵灼热的疼,“你啊,该懂事了。”
就算知道全天下只有一人想取周屹天性命,但无凭无据,若真冲动杀人,到时也得赔上自己。
周屹天的心针扎似的痛着,止不住眼中向外涌出的眼泪。
顾乔成心头泛软,对他一叹,“勿骄,勿躁,勿狂,勿惧。”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气若游丝的交代,“至尊者至刚,忍……我还盼着你……名扬天下。”
周屹天绝望的看着顾乔成闭上了眼,咽下最后一口气,嘶喊了一声,“姥爷!”
赵小丫泪水爬满双颊,心的一角在这个夜晚碎了,纵使恢复,她仍知道伤痕永远都在。
周屹天赤裸着上身任由顾良在伤口上涂上金创药,赵小丫没有上前,只是默默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竹屋的混乱和血腥已被清理,看来一如往常,但是众人心知肚明,全都已不同。
顾良追击杀了余孽,捉了两个活口,如今就吊在竹楼廊道上的横梁。
周屹天让手下清理了竹屋内外的黑衣人,将尸首丢进山谷里喂野兽,让他们纵使死后也别妄想得全尸。
赵小丫愣愣看着一脸严肃的周屹天,脑子浮现的是上一世不苟言笑,战场上冷酷狠绝的。
莫名的,她害怕初识时嘴巴毒辣,偶尔吊儿郎当的他消失……她双眸低垂,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
两个活口的嘴很硬,坚决不透露丝毫讯息,还妄想要谈条件。
周屹天听到后站起身走了过去,周岳见了立刻退让到一旁。
被捉的活口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周屹天。
若说昨夜周屹天勇猛地以一敌多令人胆颤心寒,如今他冰冷的眼眸更令人寒毛直竖,并不是他们忠心,而是清楚若是全盘托出,就只有死路一条,死咬不说兴许能有一线生机。
周屹天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眼神未动分毫,没等他们出声说一句话,已经抽出周岳的剑直接削了一人的脑袋。
另一人见同伴身首分离,惊恐万分的看着周屹天。
周屹天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用同样的手法让他一剑毙命,血溅到身上和脸上,他眼也不眨。
一旁的周岳浑身震了震,脑子混沌的接过周屹天递过来的剑,剑峰上的血迹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