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他被宠得骄纵,要他低头,还是向他视为寄人篱下,仰赖二房过活的两人请罪,他心中冒出不甘,扯着柳氏的衣角要她开口。
“周仲醖。”周伯延恨铁不成钢的斥了一声,“像个爷们,敢做敢当。”
柳氏为难的将周仲醖推了出去。
周仲醖不情愿的上前,因惧怕九节鞭,离周屹天远远的,对周堂尧一个拱手,“伯父,侄儿错了。”
周堂尧没有答腔,目光始终落在周屹天的身上。
周伯延注意到周堂尧的眼神,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还有大哥。”
周仲醖飞快的看了周伯延一眼,他为何要跟周屹天请罪?
周伯延横了他一眼,用眼神逼迫。
周仲醖别扭的看向周屹天,“对不起,大哥。”
“败坏侯府名声,你对不起的是周家的列祖列宗。”
周屹天的话声一落,室内一静。
“周仲醖至祠堂闭门思过。”最终是周堂尧打破了沉默,“不到正月十五不得出。”
“大过年,冰天雪地,侯爷竟让醖儿跪祠堂?”老夫人第一个出声,“这事我不许。”
“是啊!这年节时分,事情若传出去,侯爷置二房的名声于何地?”柳氏也急着开口。
“大哥,这小子不懂事。”周军向心中虽气小儿子不争气,却不认为周棠尧该插手二房的家事,“晚点儿回去我自会好生教导,不劳大哥费心。”
他们一人一句,倒是周伯延未吭一声,目光落在周屹天的身上,心中隐隐不安。
“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周屹天冷哼,“原来昆阳侯府的主子真的不是周堂尧。”
他直呼周堂尧的名是大逆不道,但是二房此时却无心于此,他们当家作主多年,虽没忘了周堂尧才是真正的主子,但也没将温和的他当成一回事,若拿到明面上来说,这种心态却是比周屹天直呼周堂尧的姓名更大逆不道。
“大哥误会。”周伯延上前,“祖父与爹娘是护弟心切才失了分寸,并无不敬侯爷之意。”
“是吗?”周屹天的眼直视周伯延,“那你该怎么做?”
周伯延的嘴一抿,立刻叫来家丁将周仲醖压进祠堂。
看他当机立断,周屹天挑了下眉,“果然是个人物,难怪我爹疼你。”
周伯延神情微动,却不发一言。
周仲醖看着上来的家丁,气得拳打脚踢,“混帐东西,不许碰我!你们凭什么罚我?你们才是外人,这是我家,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周伯延一怒,交代家丁,“快把人压下去,堵住他的嘴。”
周屹天嘲弄的看着几个家丁,连个人都抓不住,这是在演戏给谁看呢?他手一动,九节鞭就挥了出去。
厅里响起了一阵惊叫,其中以周仲醖最为凄厉。
鞭子直接划破周仲醖的衣袍,他的后背皮开肉绽,整个人被打倒在地,痛苦哀号。
老夫人吓得脸色惨白,“孽障、孽障!”
周屹天彷佛未闻,手腕一动,借力使力将鞭子缠绕在自己臂上,“顾良,把人压下去,好好派人盯着,不到十五,谁也不许出入。”
门外的顾良几个大步上前,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捉起了趴在地上的周仲醖。
周仲醖痛得已没有力气挣扎。
柳氏不舍,就要上前阻止。
周屹天冷冷开口,“侯爷开了口,怎么?连你也想抗命不成?”
柳氏闻言身子一僵。
周屹天拿着看死人的冷漠眼神扫了众人一圈,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周堂尧的目光追随着他高大的身影,彷佛未闻耳边传来老夫人与二房的斥责与怨恨,手中重新转动着佛珠。
门外大雪纷飞,夜已深,这个年过了,侯府也要变天了。
第十一章 大年夜挥鞭制裁(2)
赵小丫看出因为顾乔成的死,庄子里的奴仆心情低落,因此在周屹天回侯府时,她不顾下人惶恐,亲自下厨煮了一大桌好菜,让众人聚在不大的厅堂里热闹的吃顿饭。
屋内足足坐了三大桌的人,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感觉。
门房陈大叔吃得满嘴油光,忍不住赞叹,“这些酒菜真香,姑娘的手艺真好。”
赵小丫眼里充满笑意,“喜欢就多吃点。”
“他肚子都吃撑了,再吃多,只怕就破了。”在一旁的陈大婶指了指自己夫君的肚子,惹来一阵笑声。
赵小丫脸上带笑,看着众人一片喜气,这样的安乐是她两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在赵家,她平时连饭桌都上不去,上辈子离开赵家到了京城,在酒楼干活,收留她的寡妇厨娘心好,但是酒楼老板为人苛薄,能吃饱饭便已不错,别提有好酒好菜。
看着围在身旁的众人不过与她相处几日,却真心将她视为自己人,她心中感激。
夜已深,隐约能听到京城里放烟火的声音,厅里的众人吃饱喝足,正小声的交谈着,按着习俗守岁。
赵小丫披着披风不畏寒冷的站在院中,目光落在京城的方向,心想周屹天此刻也该在昆阳侯府里守岁才是。
“姑娘,天冷。”夏嬷嬷上前,“进屋去吧。”
赵小丫转身对她一笑,正要说话,却隐约听到门外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她原以为是错觉,直到马蹄声停在门前,她的双眼一亮,赶在陈大叔跑过来开门前来到门口,拉开木栓。
周屹天带着周岳翻身下马,看着出现在门后的娇小身影,挑了下眉。“你回来了。”
赵小丫一股脑的跑到他跟前。
周屹天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到她的身后。
原本还在厅里的奴才听到动静,现在全都跑了出来,恭敬的站在一旁。
他伸出手摸了下她的手,触感冰凉令他的眉头一皱。
赵小丫看他神情一变就立刻说道:“方才在外头站了会儿,摸着凉,其实不冷,我穿得很厚实。”
周屹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的身子骨还是太过单薄。
赵小丫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臂,对底下的坚硬感到不解。
周屹天一撩袖子,将缠在手臂上的九节鞭解下,交到她手里,入手的重量令赵小丫的眼不由得睁大了些。
“喜欢吗?”
赵小丫点头,试图甩动,但无果。
周屹天眼底带笑,接过柄子往旁边一甩,小院里的石桌应声而裂。
夏嬷嬷看了心疼了一下,好好的东西是招谁惹谁了?
赵小丫微张着嘴,看看石桌又看看鞭子,最后崇拜的看着周屹天,“哥哥好厉害。”
“自然。”赵小丫的话向来很能逗乐周屹天,方才在昆阳侯府那点不快散去,“拿去,给你玩。”
一旁的周岳听了微惊,先不论这是侯府家法,单就是御赐之物,这么随便给出去……
不过看主子开心,他也不好多言。
夏嬷嬷轻叹了口气,上前说道:“爷,天凉,进屋去吧。”
周屹天拉着赵小丫的手直接进了屋。
几个奴才好眼色,转眼就将厅内收拾好,送上热水、茶具。
“你一回来他们就拘束了。”赵小丫笑道:“方才我们还在厅里吃锅,和乐融融。”
周屹天早已习惯众人恭敬的模样,主仆有别,在他面前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
至于赵小丫,他深知她的性子,只要这些奴才安分,不对她有一丝不敬,他便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闹腾。
“意思是我不该回来?”
周屹天严肃时看来吓人,赵小丫要不是深知他的性子,只怕会跟其他人一样。
她摇摇头,注意到他眼下的青紫,心一软,“该来,今年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我想你陪着我。”
她的坦率令他嘴角微扬嘴角,他抬手让人全都退下去。
赵小丫将九节鞭放到了一旁。
周屹天看着坐在面前的赵小丫行云流水的泡上一壶茶,这丫头学东西挺快的,这才多久的功夫,泡茶就已经有模有样。
夏嬷嬷立刻让其他人退下,自己也朝门口退了几步,但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硬着头皮开口,“老奴斗胆,有一事禀报。”
周屹天收回放在赵小丫身上的视线,看向夏嬷嬷。
“昨日请大夫诊脉,姑娘身子已好。”
周屹天轻应了一声,他已知道这事儿。
夏嬷嬷思索了下,她特地盯了爷的房里好几日,看得出两人虽同床共枕,却也只是共榻而眠,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但还没成亲,对个姑娘家的名声总是不好。
“爷以为姑娘可要挪住处?”
周屹天挑了下眉,神情微冷。
夏嬷嬷的心一惊,正要说话,赵小丫却开了口,“嬷嬷,前几日我病着,也想要挪住处,就怕过了病气给哥哥,但哥哥没同意,现在我好了,自然也没必要挪了。”
看着赵小丫一脸的笑,夏嬷嬷心中一叹,“姑娘,这规矩——”
“我说了算。”直接打断了夏嬷嬷的话。
夏嬤嬤立刻一静,庄子的主子是周屹天,确实是他说了算,她蓦然觉得自己的担忧可
笑,“老奴明白,只是爷……姑娘年纪还小。”
周屹天听出了夏嬤嬤未出口的言下之意,看着她的眼神微暖了些,跟姥爷护着小丫的心何其相似,纵使出征漠北,有夏嬷嬷在,他该是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