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爷。”华月朝他微微一揖,淡笑道:“属下没有意见,属下会遵照爷的意思马上去办。”
微风徐徐,吹动着屋内的烛光。
没想到她这一晕,足足昏睡了两三个时辰。
药,很苦。明知道喝药对她根本无用,但看在小舒这丫头熬了这么久又双目死盯着她的分上,她也只好乖乖把这乌嘛嘛的药给喝了。
小舒见主子喝完药了,赶忙双手端过碗,这才找机会说话,“王妃,你好些了吗?”
秦欢笑着点点头,拿帕子擦了嘴,“嗯,谢谢你,小舒,我这一晕,你一定累坏了吧?”
小舒摇摇头,“奴婢不累,累的是王爷,王爷对王妃真是好,王妃这一晕把他急得又是找大夫又是催药的,一直守在王妃身边,像是怕王妃醒不过来似的……”
秦欢一诧,“王爷一直守在我身边?”
这也太让人意外了!他有这么担心她吗?
小舒点点头,“嗯,是真的,王爷才离开没多久,好像是有事要处理,走时还千交代万交代奴婢定要把王妃给照顾好。”
还真是没想到……秦欢的脸热热的。这男人默默地就做了不少让她感动的事,跟他的大冰脸一点也不搭。
“奴婢其实也很怕主子醒不过来了……像半年多前那样……”说着说着,小舒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这丫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秦欢忍不住抓过她的手来拍了拍,“傻丫头,我上次是被刀砍,差点就死了,才会醒不过来,这回只不过晕了晕,哪能像半年多前那样醒不过来呢?你这丫头就不必吓人又吓己了,嗯?”
小舒看着她家主子,本来还没事,被她家主子这一安慰,一滴泪反而从眼角滑了下来,“谁让王妃晕那么久都不醒来嘛……”
“是,是我的错,对不起。”秦欢忙不迭举手道歉,讨好道:“下回铁定不会了,马上晕马上醒好吗?”
小舒被她逗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可是王妃说的?”
秦欢见小舒笑了,也跟着笑了,“自然是我说的。若本姑娘,不,是本王妃下次不能马上晕马上醒的话,醒过来时就当小舒的丫头,小舒来当主子,当王妃,如何?”
什么?主子还真是……很爱胡说八道啊!
闻言,小舒吓到脸都白了,不由得连连挥手,对这样的福分可是半分消受不起,“你就别踉奴婢开这种玩笑了,被王爷听见了,奴婢可要被杀头的。”
“你是我的奴婢,谁敢杀你头?”
“王妃别说了,奴婢把药碗端回灶房里去。”
“先别啊,陪我说说话。”
“不要,奴婢很忙的。”不赶快闪人,天知道王妃又要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见小舒不理她,转身就要走人,秦欢终是咳了一声,端起了主子的架子来,“喂,你给王妃站住!”
主子的命令岂可违抗?
小舒转身,头低低的,“奴婢在,王妃有何吩咐?”
“站在那里不要动,本王妃要讲个笑话给你听。”
嘎?小舒呆呆的抬起头来看着秦欢,只见她家王妃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坐好,清了清喉咙,一副准备说书的模样。
“听好了啊,待会考你……”
接着不久,两人笑得东倒西歪。
主屋外的小院里,范逸主仆俩都听见了屋里传来那对主仆的欢乐笑闹声。
这样尽情又无拘无束的笑闹声,是以前的忘忧园从来不曾有过的,一声声的笑语,像是林间被风吹动的铃铛,叮叮当当的驱散了夜的孤寂与静谧。
良久,范逸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外,只是听着,唇角微勾。
多好听的声音呵。
顿时让人觉得快乐又幸福的声音。
虽然他看不见,但听到她们的声音,就可以想像出她们在屋里打打闹闹的样子,明明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却闹得像姊妹一样亲密。
“爷?”华月轻唤了一声自家主子。“不进去吗?”
“她醒了,听起来精神很好。”
“是……”
“走吧。回青秋阁。”说着,范逸率先回身往外走。
华月一愕,快步跟了上去,“爷,不是说要搬回主屋来吗?怎么就走了?”
“她既已醒过来,本王不在身边,她或许能休息得更好一些。”
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华月当真有听没有懂。
话说回来,他家爷是真的越来越难懂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爷了,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这几年这样跟上跟下的,还真是白跟了……
“爷这是心疼王妃?怕自己扰了王妃好眠?”
范逸冷冷地道:“本王是怕她扰了本王的好眠。”
啧,刚刚明明就不是这么说的!但人家是爷,爷说的话都是对的!华月不再多言,摸摸鼻子陪着他家爷往回走。
青秋阁风景好,晚上睡觉时却有点“凉”,毕竟地儿偏些,又登高望远的,如果可以,他宁可回自个窝去睡。
“爷……”
“想说什么就说。”
“爷才新婚就搬到青秋阁住,也不怕福馨园里的那位给知道了,可能要叨念爷不尽心尽力去努力做人了。”
范逸听了不由得挑挑眉,不以为然道:“母亲只是说她该说的,做她该做的,从不曾叨念过本王。”
虽说他跟这位母亲不亲,但也没有不睦,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日子,倒也相安无事。
“太妃娘娘虽不会叨念爷,却不代表她不会去叨念给其他人听,否则爷的这桩婚事是如何得来?不就是太妃娘娘在皇子的满月宴上给无意中叨念来的?若娘娘得知王妃才进门几天就被爷冷落而独守空闺,铁定是要怪王妃不懂得侍候,是个失格的妻子,要是王妃真不行把爷给拐回去主屋里睡,那么爷可能就要等着再娶一个侧妃进门了。”
闻言,范逸的脚步一顿。
夜风轻送,凉风习习,淡淡的荷花香气飘上了鼻尖。
范逸突然想起日前去福馨园请安时,秦欢笑着问他那园子里是不是种了荷……
“福馨园里种了荷花吗?”
嗄?华月被他家爷问得一愣,搬到江州也五年了,那一池的荷年年盛开,从不曾听他家爷关心过或是问起过。
“是种了……爷不会现在才闻到这荷香吧?”不是说眼瞎的人其他感官都特别敏锐吗?是有多么事不关己啊,才会在搬进来五年后才问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本王不能现在才闻到吗?”范逸轻哼了一声。
华月这话可问得好,他的确是“现在”“才”闻到这荷花香,以前的他闻不到吗?铁定是有闻到的,可是却无心问它出自何处,来自何方。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明儿一早你出门去,叫人来忘忧园里也种点荷吧。”范逸自顾自地说道。
眼瞎的他自是没见到华月那张再次错愕万分的脸。
他家爷,真的是越来越不像他家爷了……
还有,他方才明明跟爷说的是回主屋里努力做人的事,怎么突然说起种花来着?华月不自主地又伸手摸了摸鼻子,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儿自个儿都不知摸这鼻子摸上第几回了?
他这漂亮的鼻子不会哪天就被他摸塌了吧?唉。
“华月。”
听闻那熟悉又陌生的叫唤,华月不禁恭敬的挺起身来,朝他一揖,“是,爷。”
“你最近老神游太虚吗?还是越来越不把本王当回事?不是慢半拍,就是不答腔……是否病了?伤了?”说到最后,忍不住皱起眉来。
“没有,爷,是小的失职。”
“没有最好,本王交代的事——”
“明天一早,属下立马去办,请爷放心。”
“嗯。去睡吧。今晚不用你在青秋阁陪睡了。”说着,范逸回身往主屋走。
真的是……一定要这样出其不意的吓他吗?
陪睡?说得他好像真的是他的男人似的……明明是爷睡里头他睡外头的躺椅上……
花月拿扇子对着脸搧了搧,见他家爷终究还是因为担心那女人被某人“叨念”而重新回到主屋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今晚终于可以回自己房里好好睡个觉了。
第六章 昏迷忆劫杀(2)
范逸推开门走进主屋内的,让主屋以内的主仆二人吓了好大一跳,一室的欢乐气氛瞬间转为静默。
这个男人站在门边,衣袂飘飘,玉树临风,根本仙人模样。
“王爷?你怎么……来了?天都黑了。”秦欢愣愣地开口。
“今晚本王在这里睡。”嗓音清冷,一脸的不容违逆。
“嘎?”秦欢又一愣,心似乎在瞬间漏跳了一拍。想起新婚之夜,这男人对她所做的一切,脸一下子便热了起来。
闻声,范逸不悦地挑了挑眉,“怎么?本王不能睡这里?”
“当然……可以。”是他自己说要到别处睡的好吗?现在板着一张脸倒像是在怪她不给他进屋睡似的!
范逸张开双臂,“替本王更衣。”
“是,王爷。”应话的是小舒,毕竟这间屋里头只有她是奴婢,王爷自然是叫她的,因此想也不想便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