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前世因后世果
一名白眉老和尚将一只厉鬼逼到一处荒废的寺庙里,经过一番恶斗后,终于将其镇压在一尊佛像底下。
佛像下传来一道满是怨恨的尖锐嗓音——
“老秃驴,你有本事放了我,与我再打三百回合,要不然就干脆一点直接灭了我!”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将施主镇在此处,希望能藉由佛力感化施主,净化施主满腔的怨恨。”
厉鬼大怒,“我不需要你这臭和尚的假慈悲,你要不放了我,要不就灭了我!”
老和尚没再出声,扬起手封住了佛像,让那厉鬼的声音无法再传出来,而后领着一名小徒弟徐徐离开。
那小徒弟疑惑不解的问:“师父,那厉鬼伤人无数,师父慈悲,不灭了她,为何不干脆超度她,反倒要把她给镇在这里?”
“世间事皆有因才有果,这厉鬼会为祸一方,自有其因果,且后世有个因缘,还需要她才能化解。”老和尚回道。
他的一双眼睛智慧通达,能看到过去、现在、未来。他将厉鬼镇压在此处,一是希望藉由佛力加以度化,二是给后世之人留下一线希望。
被镇压的厉鬼一开始不停的叫骂着,但渐渐的,她陷入了沉睡。
浮云悠悠,沧海桑田,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有人搬动了这尊佛像,这才惊醒了她,间接将她放了出来。
而苏醒过来的她,早已忘了所有前尘往事。
第一章 身世之谜(1)
墨府。
一早,墨老夫人住的跨院的小厅里,几名媳妇携女儿们来请安。
墨老夫人膝下虽然只有一子墨之应,但是他十分努力的为墨府开枝散叶,娶了八房妻妾,收了七、八个通房,给她生了一、二十个儿孙,可谓是儿孙满堂。
由于儿孙太多,平日墨老夫人让他们轮着来请安,免得挤了一屋子的人。
七房、八房两位姨娘是墨之应近两年新纳的妾室,尚未育有子女,平日里与大房主母一块来请安;二房、三房的姨娘一起,而今日轮到的是四房、五房、六房的姨娘们。
四房的姨娘张氏生了两子一女,五房的孙氏生了两子两女,六房的孔静则只生了一女。男孩子们都去进学了,只有姑娘们随同前来。
墨清暖与几个姊妹们向墨老夫人请完安后,便静静的站在自己的姨娘孔静身边。
她额前覆着长长的浏海,遮掩住了一部分的眼睛。她不像其他姊妹们都穿着鲜亮的衣衫,面带娇笑,伶俐地说着讨好祖母的话,而是穿着一袭不起眼的墨绿色衣裙,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足尖,如往常般安静的倾听着其他姨娘和姊妹们与祖母谈笑。
“祖母,这次书院里考试,贞扬又得了第一,夫子可是对他赞不绝口呢!”墨清菊是四房张氏所出,她笑眯眯的对墨老夫人说着哥哥的表现,掩不住一脸得意之色。
“好好好,贞扬这孩子素来书读得好,将来说不定能给咱们墨家挣个状元回来。”听见儿孙成材,墨老夫人红润的脸上堆满笑意。
墨府是百年世家,家族中出过不少为官者,墨之应如今官拜工部尚书,还有一个堂侄在地方担任巡抚。
闻言,张氏眼里流露出一抹自傲,墨老夫人夸赞儿子,无异于是在夸她,不过她嘴上仍矜持的回道:“哎,也不知咱们贞扬有没有这个福分,不过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我定会嘱咐贞扬让他好好念书,莫要辜负老夫人的期盼,给咱们墨府争光。”
孙氏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生了两个儿子,偏生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远远比不上张氏的儿子。
她撇了撇嘴,带着笑意道:“可不是,贞扬就像他大哥和三哥一样,这读书作文章都是顶好的,想当年大公子二十二岁就中了榜眼,三公子也在二十三岁时中了进士,说不得他真能比他大哥和三哥还行,能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呢!”
她这话表面上是奉承张氏,实际上却是带了刺,故意拿张氏的儿子来与墨家两位嫡子相比。
张氏听了她这话,眼神一冷,若是让五房的话传到大房夫人钱氏那里,岂不是让钱氏心里扎了根刺吗?
张氏暗恼孙氏,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咱们墨府的大公子和三公子才智过人,年纪轻轻就入朝为官,咱们贞扬哪能同他们相提并论。他打小就最是景仰大公子和三公子,处处都跟他们学,如今在课业上能有几分成绩,也全是仿效两位公子,再加上这些年大公子和三公子时常指点他学业,他对大公子和三公子可是满心感激呢!”
说到这里,她意有所指的瞟了孙氏一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要我说呀,这些全都是老夫人和夫人平日教导有方,咱们府里的孩子们才会这么成材。”
似是有意附和张氏的话,墨清菊笑着接腔,“可不是,墨府世代书香,就连咱们这些姑娘们也打小学习琴棋书画,不如咱们姊妹们咏几首诗给祖母听可好?”
“清菊想咏诗呀。”墨老夫人活了一把年纪,岂会看不出媳妇孙女们在想什么,但只要别闹得太过,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
她笑呵呵的瞅了眼敞开的窗外那一池绽放的荷花,再回头看了看几个孙女,有意考校她们,便颔首道:“也好,要不你们就以荷花为题,各自咏首诗来。”
墨清菊有意在祖母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学,当即兴匆匆的应了声,“好,那我先来。”她微微一顿,脆声吟道:“绿塘摇灩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苹。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
墨老夫人听完,点点头,“好。”
孙氏不甘示弱,看向两个女儿,“清兰、清荷,该你们了。”
她的两个儿子在读书方面比不过张氏的儿子,但两个女儿可不会比墨清菊差。
墨清兰略一沉吟,吟道:“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如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
墨老夫人听完,也点点头赞了声,“好。”
墨清荷紧接着姊姊后头道:“该我了。荷花宫样美人妆,荷叶临风翠作裳。昨夜夜凉凉似水,羡渠宛在水中央。”
墨老夫人也颔首称赞一声,“好。”
墨清菊看向墨清暖,眼里滑过一丝嘲讽,催促道:“九妹,换你了。”
墨清暖抬起眼,一脸迷茫的模样,结结巴巴的出声,“要、要咏什么诗?”
墨清菊斥道:“你方才都没在听咱们说话吗?”
墨清兰柔声提醒她,“九妹,祖母让咱们以荷花为题,咏诗给她听。”
墨清暖朝一直安静坐着的孔静看去一眼,而后怯怯的摇头嗫嚅道:“我、我不会咏诗。”
墨清菊义正词严的指责道:“你打小就同咱们一块跟着女夫子读书,这会儿也没让你作诗,只是让你咏首诗都不会,若是传出去,说咱们墨家有姑娘竟连背首诗都不会,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墨清荷替她缓颊,“七姊,九妹不会咏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生来才智不同,又不是个个都像七姊这般聪慧过人。”
直到这时,始终沉默不语的孔静才看向墨老夫人,细声说道:“老夫人,清暖自小愚昧,学什么都笨,是我没教好她,还请老夫人原谅。”
墨老夫人瞧了眼带着几分傻气的墨清暖,暗自叹息了声,心忖这些儿孙里,就这个孙女自小傻里傻气,什么都学不来,还好是个姑娘家,顶多日后给她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嫁了便是。
“罢了,你回去好好教她就是。”说完,墨老夫人摆摆手,“我有些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三个姨娘领着女儿们朝墨老夫人行了礼,离开了院子。
出了跨院,孙氏拉住孔静,“阿静,你前两天教我的那套针法我还不熟练,你到我屋里再教教我可好?”
孙氏与张氏不和,倒是与素来沉默寡言的孔静处得还算亲近,知孔静擅长女红刺绣,常向她请教。
“好。”孔静颔首答应,让女儿先回房去。
墨清暖应了声后,带着等在外头的两个丫鬟回小院去。
墨府的嫡子女身边各配有六名下人,庶子女则只有两人。
半路上,她被墨清菊的婢女给拦下。
墨清暖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向墨清菊,“七姊有什么事吗?”
“你把头上那支簪子拔下来给我。”墨清菊指向她头上唯一的发饰,说得理所当然。
平日里墨清菊便常抢墨清暖的物品,这回见她张口便要这支簪子,墨清暖赶忙抬手护着,瞪大眼摇头拒绝,“这是姨娘给我做的,不能给你。”
这支簪子后头坠的吊饰是她姨娘用丝绸做的,上头绣了枝桃花和一只蝴蝶。姨娘绣工精湛,绣得栩栩如生,送她这簪子时,她很是喜爱,无论如何都不能墨清菊给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