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床共枕纯睡觉(2)
此时皇宫的御书房里,皇帝江长宁揉着鬓角,质问站在他跟前的夜容央,“江长德哪里惹着你了?”
他才三十出头,但两鬓已有白发,俊秀端正的面容上,眉心有一道深刻的皱折。
“臣今日与几个朋友带侄儿去游湖,订了艘画舫,他见臣的画舫比他的还大,竟想强抢臣的画舫。”夜容央漫不经心的回答。
“他不知你坐在那艘画舫上头吗?”依这些年来夜容央的作为,江长宁毫不怀疑,若他堂弟江长德知道夜容央也在那画舫上头,是绝对不敢去抢那艘画舫的。
“也许没瞧见吧。”夜容央不甚在意地道。
“你让人打他,除了他抢你的船,就没其他理由吗?”江长宁可以说是看着夜容央长大的,见他从一个腼腆的少年一步步变得任性妄为,什么王公大臣都敢得罪。朝臣都认为他宠信夜容央,却不知被他打的那些人确实都罪有应得,没一个是无辜的。
夜容央低笑一声,“臣不过是想趁还没死的这段日子,替皇上把那些恶心的家伙给清一清,省得留着他们再做出些肮脏的事来。”
江长宁沉默一瞬,皱眉问:“长德他干了什么事?”这世上他是最希望夜容央长命百岁之人,但他的这个愿望注定不可能实现,而这一切全是他亏欠了夜容央。
“他奸污庶兄的妻子,染指侄女,甚至强掳十数名人妻,在府里行乐,还呼朋饮伴奸淫那些女子,把人虐死后便抬去乱葬岗随意埋了。皇上,这样的畜生留着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要不是担心让皇上难做,臣就一刀捅死他了。”
他虽然没宰了那人,但他吩咐护卫暗中把江长德的孽根给废了,往后江长德就没办法再做出那些恶心人的事来。
敢嘲笑他“不行”?!他就让江长德亲身体验什么叫不行!
听见江长德的恶行,江长宁怒拍桌案,“他竟做出如此悖德逆伦之事!”
夜容央冷笑道:“这些宗亲吃着皇粮,仗着皇亲的身分,私下里什么败德的事都敢做,皇上再不好好整治,他们早晚会把太祖打下来的江山给蛀空。”
“这事朕会着人查办,若查证属实,朕会下旨废了他这世子。”至于其他宗室,只能慢慢整顿了。说完这事,江长宁缓了脸色,问道:“那墨家以庶女代嫁之事,你真不生气吗?”
“有什么可气的?臣又没办法留下后代,娶谁不都一样?若非我娘非要逼着我成亲不可,我也不想白害了个姑娘。”夜容央自嘲道。
“是朕对不起你……”江长宁面露愧疚。
当年夜容央的叔叔死得太早,他不得不让才十三岁的夜容央接替他叔叔进宫来,为他一起承担那诅咒,害得夜容央早早亏损了身子。
“这事不怪皇上,要怪只能怪当年设下诅咒之人。”要说他不怨是假,可要怨又能怨谁呢?怪当初青素国师为了替皇室解除这,诅咒,竟赔上他们沈蔡夜三家子孙的命吗?
当年打江山时,他们三家的先祖与江氏歃血为盟,因而结下因果,青素国师才会用他们三家的子孙来转咒,减轻那诅咒的力量。
有时他很佩服当初设下这诅咒之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设下这般延续一代又一代的强大诅咒,皇室寻找了两百年,至今还找不到解咒之法。
帝王贵为九五之尊,但除了少数几人,又有谁知道,登上帝位的代价是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万箭穿心般的痛苦,且自开国以来,没有一个皇帝能活过四十岁。
“皇上若没其他吩咐,臣告退。”夜容央一揖,转身离去。
江长宁在夜容央走后,想起夜容善今早带着夜毅进宫之事。得知夜家又多了一个人能为他转咒,太后喜笑颜开,可他看着年仅六岁的夜毅,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夜毅还这么小,却要背负这样的使命,他于心何忍?
但沈蔡两家都已绝嗣,只剩夜家……等夜容央也撑不住时,就不得不用那孩子来顶上了……
他无声自问,江家的先祖当年究竟做错了什么,导致后世每一代登上帝位的子孙都逃不过那诅咒?
每个月承受那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几乎磨掉了他的半条命,若非靠着转咒让其他人替他承担一大半的诅咒,他恐怕撑不过几年。
万一最后连那孩子也……以后又该怎么办?
墨清暖没想到夜容央今天会早早就来她的院子。
想起先前听说他打了泰王世子的事,也不知这事后来怎么样了,可是她见他进来后不发一语的径自躺在床榻上,脸色阴沉,她识趣的没在这时打扰他。
还不到她平常就寝时刻,她拿起一本医书坐在桌前看着。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不见她来“侍寝”,夜容央出声道:“过来。”
这是在叫她吗?墨清暖抬眸朝他望去一眼。
“还看什么书,过来陪我睡觉。”因着夜毅的事,夜容央心情不豫,头疼得更厉害,不耐烦的朝她吼了声。
墨清暖放下书站起身,徐徐朝床边走去。
“夫君,时辰还早……”她话未说完,就被他霸道的给拽到床上。
“我困了,想睡了。”他粗鲁的将她搂进怀里。
墨清暖心头一颤,不敢动弹,任由他抱着,胸口那头小鹿躁动的撞来撞去,她有些羞涩的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两人成亲多日,却迟迟未圆房,今天也许便要……
但她等了好半晌,却见他与昨天一样只是抱着她,没有其他的举措,她难掩错愕,侧过头看向他。
他闭着眼,似是真的要睡觉。
美人在怀,他还能不为所动,真的是……有病吧!
她悄悄的抬指搭上他的脉搏,不知为何他的气血亏损得严重,元气也十分虚弱,嗯,至于肾气……也略有不足,但应该还不致于到“不行”的地步。
她一边号脉,一边若有所思的朝他下半身瞄去,耳边猛地传来轻喝——
“你在干什么?别在我身上乱摸!”
墨清暖觉得很冤枉,她哪有乱摸他,她不过就是替他号个脉。
见她没答腔,夜容央拨开她的手,警告道:“我睡觉时不许乱动,听见没有?”
她轻应了声,“听见了。”心里思忖着可能是因为元气不足,才使得他“有心无力”吧。
她盘算着要用什么药材给他补一补身子。
瞥见她还睁着眼,似乎不想睡,夜容央突然说道:“你若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吧。”既然如此,墨清暖趁机问道:“我听说你今天让人打了泰王世子?”
“嗯。”夜容央不想提这事,转移了话题,“我问你,那个红衣姑娘究竟是人是鬼?”
“你是说君姊姊吗?”她迟疑了下才回道:“她……不是人。”
虽早有猜想,但亲耳听她这么说,夜容央还是忍不住有些讶异,“这世上真有鬼?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一般的鬼不是厉鬼,没办法凝聚实体,你没开天眼,自然瞧不见。”
“你的意思是她是厉鬼?”
“嗯。君媚儿凝聚了实体,想让人看见她时便能现身。而一般的鬼魂是虚影,普通人瞧不见,只有开了天眼之人才能看得见。”
“你说她是厉鬼,可会害人?”
她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想找她的仇人报仇。”
化成厉鬼者,多半是生前惨死,因执念太深而魔化,要不就是化鬼后手上沾染了人命,她不知君媚儿是属于哪一种,不过她没见过君媚儿伤人,猜测可能是前者。
“她的仇人是谁?”
“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像她这般能凝聚出实体的厉鬼,至少已有上百年的道行。”一般人压根没办法活那么久。
“那她岂不是找不到人报仇了?”夜容央问道。
墨清暖沉默着没接腔。
夜容接着再问:“那日在大厅里,你为什么能看见她?难道你开了天眼?”
墨清暖心忖他们两人都见过君媚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坦白,“我打小就能见鬼,不过随着渐渐长大,因为没修炼,天眼逐渐关闭,我已有两年不曾再见鬼,直到花灯节那天遇到君姊姊。”
听她说人死之后真能变鬼,夜容央心忖待他死后,他定要去找当初给开国皇帝下咒之人,问出解咒之法。
想起一件事,他看向她,交代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回来找你……”
不等他说完,墨清暖惊得脱口而出,“我们无冤无仇,你做什么要回来找我?”
见她一脸惊惧,夜容央没好气的道:“我是你丈夫,不该回来找你吗?”
“你死后该去黄泉等待投胎转世,找我做什么?”她觉得莫名其妙,两人虽是夫妻,却是有名无实,更谈不上什么夫妻情深,他死后还要回来找她,岂不是存心吓人吗?
“我有事要交代你。”等他问出解咒的方法,他得告诉她,让她转告父亲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