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命不久矣,他想如大哥那日所说,放纵自己做些想做的事,而如今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多宠着她一些,当是全了两人夫妻一场的缘分。
墨清暖嘴角上扬,心里有些暗喜,嘴上则笑骂道:“你在胡说什么呢,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她笑眯眯的接着道:“而且我听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挑眉瞪她,“好啊,你这是拐着弯骂我是恶人吗?”
她一脸无辜的瞅着他,“没,我怎么会说自个儿的夫君是恶人呢?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我想说的是,夫君定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那对他而言是绝无可能的事。夜容央目光一沉,下一瞬又若无其事的抬手端起旁边桌案上的一碟瓜子,塞到她手上。
“这么不会说话,罚你把这些瓜子剥完。”
墨清暖看着那一碟的瓜子,瞪大眼,“这些瓜子全要剥?”
“没错,快剥。”催促了句,见她苦着脸开始剥瓜子,夜容央嘴角滑过一丝笑意,接续着适才未说完的话,“听说菩提寺里的菩萨很灵验,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去求求菩萨。”
这事他是不信的,这两百年来他们夜家求天求地求神求佛,却始终解不了皇上所中的恶咒,摆脱不了夜家的命运。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让她图个安心罢了。
听见他的话,墨清暖动容道:“原来你是带我去求菩萨保佑我娘的!”她心绪一荡,冷不防握住他的手,张口就要对他吐露心意,可这时画舫晃了下,她连忙抓住扶手稳住身子。
夜容央淡淡的道:“到了。”
她实在很郁闷,怎么她要向他认真表示心意的时候都会被阻扰?
下了画舫,菩提寺就在不远处,墨清暖没机会再与夜容央说什么,她望着那庄严肃穆的佛寺,心绪也跟着沉静下来。
她走进佛寺,诚心礼佛,祈求菩萨庇佑娘亲能早日痊愈,接着她回头瞥了眼站在寺外等候的夜容央,再向菩萨祈求道:“望菩萨护佑小女子与夫君夜容央能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礼完佛,两人再乘画舫回去,墨清暖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没想到他们甫一上船,就观见一抹红色身影。
“君姊姊,你怎么来了?”看见君媚儿,墨清暖很意外。
君媚儿未隐去身形,就连夜容央也能瞧见她。
这时,一名船工过来向夜容央禀告,“二公子,这位姑娘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她说是您的朋友,奴才不知真假,故而没敢拦肌她。”
夜容央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让那下人退下,看着说着话的君媚儿和墨清暖。
“我四处去晃了一圈,也没想起仇人是谁,所以就回来瞧瞧你这丫头过得怎么样。瞧你眉目含情,这婚后的小日子定是过得如鱼得水,十分有滋有味吧?怎么样,我这个媒人没作错媒吧?”
她这话让墨清暖羞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偷偷的觑了夜容央一眼,连忙岔开话题,“君姊姊,你那天丢下话就不见踪影,可让我惦念了许久,你这段时间都去了哪些地方?”
君媚儿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目光在她和夜容央的身上转了两圈,哼笑道:“你还有心思惦念我?我看你这丫头现在心里怕是一丁点都没有我吧!”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何,这段时日她时常想起这丫头,才会特意回来看看她。
墨清暖讪讪的道:“君姊姊怎么这么说,咱们相识一场,你说走就走,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哪里会不记挂?”
君媚儿睨她一眼,坏笑的看向夜容央,“小子,怎么样,我帮你换的这个娘子可好?”
夜容央淡淡的回道:“差强人意。”
君媚儿调笑道:“方才你喂她吃葡萄的那股子亲昵,看着可不像是差强人意。”
在他们坐上画舫时,她便一路跟着他们,只是没有现身,想先瞅瞅这小两口处得如何,观察一路,她心里有了底,回程时才现身与他们相见。
不等夜容央开口,墨清暖惊讶的问:“君姊姊,难不成先前你就一直跟着我们?”
“你们这桩婚事好歹是我撮合的,我总得先看看你俩过得怎么样。”要是他们郎无情,妹也无意,那她就不会现身,直接摸摸鼻子走人,免得他们见着她会埋怨她。
夜容央冷冷的说道:“你看了,可满意?”
“我满意有什么用,要你们俩满意才成。”君媚儿笑吟吟的转头问墨清暖,“丫头,你可满意?”
“我……”墨清暖羞赧的睐了夜容央一眼,正想启口,就见他转身进了舱房,让她想说出口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君媚儿若有所思的托着香聴,瞅了眼流露出失望之色的墨清暖,抬手朝她肩膀拍了下,戏谑的笑道:“看来你这丫头还没拿下那小子啊!”
被一语道破眼下的处境,墨清暖失落的低声道:“他的心思难以捉摸,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管他在想什么,进了卧房,你就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把他给迷得欲仙欲死,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君媚儿担心她放不下身段,不知该如何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提议道:
“你若不会那些手段,我带你到窑子里见识见识你就能学会了。”
自她苏醒后,为了寻找仇人,她去了不少地方,连秦楼楚馆都去了几次。
闻言,墨清暖连忙摇头摆手,敬谢不敏,“不用了,多谢君姊姊。”
君媚儿行事放荡不羁,随心所欲,伛她是厉鬼,没人管着,而她可是人,还是一个已出嫁的妇人,哪能像她那般率性而为,要是她真敢跟着君媚儿上窑子,只怕等着她的就是一封休书。
君媚儿也不勉强她,只奚落道:“可我瞧你好像拿那小子没办法呢。”
“我会想到办法的。”
墨清暖感觉得出来,夜容央对她并不是无心,否则他不会特地为她娘亲请来太医,还陪着她到菩提寺来礼佛。
她猜测他不肯与她再进一步,多半是因为“那件事”,她一定要找机会将自己的心意如实告诉他。
她相信,总有一日,他定能敞开胸怀接纳她。
“那你慢慢想吧,我走了。”君媚儿见他们小两口的事她插不上手,朝她扬扬手,眨眼间便从船上消失无踪。
“这两天母亲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你说话当心点,别惹她生气。”
一早,墨清暖去向方氏请安时遇见赵俞心,收到了她善意的提醒。
“她为何心情不好?”墨清暖纳闷的问。
“你没听说宫里又赐了两个美人的事吗?”
“听说了。”昨天她和夜容央回来时便听说了,她还觉得奇怪,这宫里的美人真是多,只是做啥全往夜家塞呀?
赵俞心悄声说道:“这回是赐给爹的。”
闻言,墨清暖错愕的瞠大眼,“什么?给爹的?”
“嗯,听说娘昨儿个可是气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呀?为何会赐美人给爹,会不会是弄错了?”先前不是都赐给大伯吗?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赵俞心并不意外,因为刚听说这个消息时,她也一度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带着美人过来的公公可是说得很清楚,那两位美人是太后特别赐给敬忠侯的,太后说爹忠君爱国又教子有方,特赐下两个美人给他,希望那两位美人能再为夜家诞下优秀的子弟,所以这事绝不会有错。”说完,她叹了口气,公公都一把年纪了,太后竟连他也不放过,还冀望那两位美人能为夜家诞下孩子,也难怪婆婆生气。
墨清暖傻眼了,太后不会是得了一种不往夜家赐下美人就会死的病吧?她不停往夜家塞美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呀?
第六章 表明心意有障碍(2)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着,来到方氏的跨院前,就听见方氏正在屋里发脾气——
“他都七老八十了,还让他生孩子,太后这是在想什么?”
墨清暖在心里默默纠正她,公公还没到七老八十,顶多五十出头,认真说起来,还是能让女子受孕的。
墨清暖与赵俞心相觑一眼,两人在院前候了片刻,待方氏身边的婆子安抚了她几句后,才走进屋里请安。
此时屋里杵着两位初来乍到的美人,两人眼里都含着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似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墨清暖投去一眼,心想这两人应当就是太后赐给公公的美人了。
请完安,她乖觉的站在旁边。
方氏铁青着脸朝那两位美人说道:“你们是太后赐给侯爷的,往后用不着来我这儿请安,都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待着吧!”省得她瞧得烦心。接着她瞥见跟在赵俞心后头那十几位同样是太后所赐的美人,不由得迁怒她们,“你们也一样,从明儿个起不用过来了。”
那十几位美人愣了愣,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