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已故的老国公曾与爹有几年的师生之谊,爹说待你身子好些,就进宫去向皇上求个情,把他们都放了吧。”
“又不是我让皇上把他们下狱的,我去求什么情?”那拳虽不重,但打了他,想让他就这么轻易饶过,可没这么容易。
“皇上听说靖国公家三子将你打昏,当时震怒之下才将他们抓拿下狱。你若不去皇上面前露个脸,只怕皇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放了他们。”
见墨清暖端着药膳进来,夜容央摆摆手,不想再多留兄长,敷衍的应了声,“罢了,过两天我恢复了些,再进宫见皇上。”
夜容善发现弟弟前后态度的差异,忍不住看了墨清暖一眼,再瞅了眼自家弟弟,隐约察觉这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
“大伯来啦!”见着他,墨清暖微笑的喊了声,“我做了药膳,大伯要不要也吃一些?”
“不了,我正要走,留给容央吃吧。”说完,夜容善起身离开,同时心里也有了决定,他要和俞心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我方才过来时,听下人说毅儿已经回来了。”墨清暖盛了碗药膳递给夜容央,一边说。
“大哥刚带他回来。”他接过碗,慢条斯理的吃着。
她做的药膳十分爽口,没有太重的药味,很合他的胃口。
墨清暖在一旁坐下,想起毅儿还这么年幼,却要承担起转咒的重责大任,心中着实不忍。
她昨天把事情告诉大嫂,大嫂抱着她哭道——
清暖,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身为一国之尊的皇上和历代先皇们都没有办法,她们又能怎么办?
她也想哭,但为了让夜容央安心,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她必须成为他的依靠,做个能让他安心的妻子。
他已背负太多了,她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想起一件事,夜容央吃完药膳后,随口问道:“我听说你有个姊姊过世了,可有这回事?”
“是我五姊,你昏迷那日,我才去吊唁她回来。”
“她是怎么死的?”他记得她的五姊是在她之后才出嫁的,怎么人突然间就没了?
“听我八姊说,她是被她丈夫的一个小妾害死的。”墨清暖把那天墨清荷来找她时说的事告诉他,“八姊曾来找过我,想请你替五姊讨个公道。”
“这事理应由你娘家那边替她作主才是。”墨家又不是没人,还轮不到他这个妹婿给她作主。
“八姊去找过我嫡母,但嫡母不想多管。五姊跟我一样不过是庶女,对嫡母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种别人家后宅的阴私事,不太好办。”
“你若觉得不好插手,那就罢了。”他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了,她不愿让他再为其他的事太费心。虽然她为五姊感到痛惜,可她此时心还乱着,委实没有多余的心力想太多。
“虽然不太好办,但你也不看看为夫是谁,我再命人查查你五姊究竟是怎么死的,倘若她真是被人害死的,我会还给她一个公道。”他能为她做的事已不多,但凡能为她办的,他会尽力为她做到。
第十章 霸女硬上弓(1)
御书房。
“那日靖国公家那老三杜向明一拳打向臣的心口,差点没把臣给打死,要不是臣命大,这会儿皇上只怕见不到臣了。”夜容央进宫,一开口便状告杜向明。
坐在御案后的江长宁龙眉微抬,他先前已听太医回来复命,夜容央身上没什么伤,他那日之所以昏迷过去,是身子太虚弱所致,压根与他被打的事无关。
但夜容央到底替他转咒多年,他也没戳破,颔首道:“要不朕命人斩了他给你出气?”
夜容央既然没事,他也不是什么暴君,没真打算要了那小子的命,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夜容央消消气罢了。
夜容央一脸正直的表示,“臣侥幸没死,倒也不用斩了他,这靖国公府一家虽然都是让人讨厌的伪君子,不过他们也没做过什么恶心人的事。只是那日臣被他打了一拳,这两日心口老是抽痛。”他抬手揉按胸口,眉头微皱,一副伤处还在隐隐作痛的样子。
江长宁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样,雏着眉头问:“所以你究竟是想朕放了靖国公一家,还是如何?”
“臣是想,靖国公世子和老三一言不合便动粗,却还自认为是君子,委实是贻笑大方,不若再关他们几天,皇上差个人好好教导教导他们什么叫君子之道。”直到此时夜容央才说出自己的意图。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江长宁无奈的抬手道:“罢了,就依你说的吧。”
为了让夜容央解气,也只好委屈靖国公一家,再在大牢里多住上几日,学学什么叫“君子之道”。
不久,在大牢里的靖国公满脸悲愤,他都活了一把年纪了,皇上竟然派了国子监的教长过来,给他们一家子讲授君子之道,皇上这是在指责他治家不严,教子无方吗?
“……子曰:‘所谓君子者,躬行忠信,其心不买。仁义在己,而不害不志。闻志广博,而色不伐。思虑明达,而辞不争。君子犹然如将可及也,而不可及也。如此,可谓君子矣……’这话的意思是,但凡君子,对自己所说的话必定言而有信,且没有怨恨……能做到这样的人,才能说是君子……”
教授一个时辰后,教长离开前,对靖国公说:“下官明日再来,还望靖国公与府上子弟多多参研所谓君子之道。”
靖国公府一众男丁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得在大牢里听着教长讲述君子之道。
而后有人想到他们是因何而深陷囹圄,不满的看向闯祸的杜向明,责怪道:“你那天打了夜容央很得意吧?你怎么就不用用脑袋想想,他是你能招惹的人吗?你把咱们都给害死了!”
“我这辈子还没进过牢里呢。”有人跟着埋怨。
“三哥,你出手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想呢?我都被跳蚤给咬得浑身痒死了。”
“我怎么知道他那么不禁打,我都没使上什么力,他居然就厥了过去。”杜向明满脸委屈。
“夜容央为人跋扈,三弟也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会对夜容央出手,你们何必怪他?”杜向崇替弟弟缓颊,但他这一说也惹火上身。
“要不是那日你先招惹了夜容央,回来后还诸多抱怨,向明怎么会做出这种胡涂的事来?”
“二叔,这事岂能怪我,分明是夜容央为人霸道、行事蛮横。”
“你是今天才知道夜容央的性子吗?竟还去招惹他。”
听见弟弟和自己的儿子们吵成一团,半点也没有世家子弟的气度,靖国公烦躁的吼道:“够了,给我闭嘴,你们都给我好好细思适才教长所教的君子之道。”
靖国公最小的儿子纳闷的提问,“爹,皇上为何要让教长来牢里教咱们君子之道?咱们个个打小就学那些圣贤书,岂会不知君子之道?”
杜向崇想起去年墨老夫人大寿时,他曾对夜容央说——
你这般羞辱一个弱质女子,岂是君子所为?
当时夜容央回答——
君子?我从未自认是君子。
这回三弟又打了夜容央,他多半是想藉此嘲讽他们杜家满门都是伪君子,才会让皇上派教长来教他们君子之道。
想到此事,他不敢出声,沉默的坐在一旁。
“也许是皇上觉得我教子无方,才特地派教长们来替我教教你们。”靖国公看着自家子弟,训斥道:“经过这次教训,盼你们往后行事能沉稳些,莫要再因为一些小事便鲁莾行事。”
靖国公的幼子再问:“可皇上什么时候才会放我们出去啊?我好想吃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约莫再过几日吧。”
靖国公想起去年泰王世子与夜容央争抢画舫,结果泰王世子被皇上废了世子之位,还被眨到边疆之事,相比之下,皇上只将他们下狱,派了教长过来教授君子之道,看来夜容央并不打算太为难他们,再关个几日应当就没事了。
“你看,我梳头的手艺是不是比上次更好了些?”寝房里,墨清暖站在夜容央身后为他梳头束发,替他戴上一只玉环后,她有些得意的问道。
他瞅了铜镜一眼,应了声,“差强人意。”接着便站起身,将她按坐在绣墩上,兴致勃勃的道:“你帮我梳头,我来替你画眉吧!”
“画眉,你会吗?”墨清暖有些不放心的问。
“凡事总有第一次,不过我天生聪颖,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你不用担心。”他一脸自信的道。
听他这么说,她将一支眉笔沾了黛粉递给他,闭上眼等着他为她画眉。
这几日她什么都不去想,与他就像一对寻常夫妻那般过日子,难得他想为她画眉,她心里甜丝丝的。
夜容央拿着眉笔,打量着她的眉毛,觉得她的眉毛浓密刚好,委实不需要画什么,既然如此,那就改画其他地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