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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笑的藉口,亏得有人想得出来。

  “头儿,附近的张家寨、九源县、林园乡、打虎镇等地也陆陆续续少了不少人,我们算了算,每个地方从三百到五百人不等,全是青壮男子、家中的顶梁柱,去向不明……”

  一地几百人不算多,但一统计下来人数可观。

  两、三年之间竟有四、五万之众,尤其最近一年“失踪”的人口最为惊人,是历年的总和。

  “查到他们的去处吗?”卫海天看了下属呈上来的大概名单,有几个名字他仍有印象,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亦有见过面的镇民,或是听过此人的乡里。

  他是猎户,目前的身分以打猎为主,他是山沟村的村民,这些都查得到,并无虚假,认识卫家猎户的人不在少数。

  可是他的另一层身分却是朝廷武将,深受皇上赏识,以其功勳赐封二品镇北将军,赏下无数金银和绫罗绸缎、皇家庄园一座、田地千顷、古玩字画,以及一座金碧辉煌、占地二十亩的将军府。

  卫海天将父母、弟妹接到京城,安置将军府里,他则奉皇命回到家乡,查缉一桩叛国案。因有传闻指出有贼人暗中资助敌国,与敌军有所勾结,且贼人似乎在虎头山附近招兵买马,有谋反之意。

  在猎户身分的掩护下,果然査出不少蛛丝马迹,以此为线索继续往下查,竟查到凤阳镇的谢府。

  然而那人不是刚正不二的谢氏家主谢连横,而是二房谢连纵,他的行纵可疑,手中常有大笔金钱出入。

  但是谢连纵不掌权,府中大权全在长房手中,谢府有钱,可谢连纵却是个好逸恶劳、贪花好色的人,左手拿钱、右手马上花在女人身上,再多的银子也留不住,在家族中的名声不好,那他的银子从哪里来?

  因此当凤阳镇有生面孔出没时,化身猎户的卫海天便以卖野味为由入镇,用闲聊的方式四处打探哪些人与贼人有关,他们为什么来、几时离开、游玩或访友,还是寻亲?

  几乎每一个外地人都会被从头到脚捜查一遍,连祖宗八代都没放过,查个底朝天。

  因缘际会,这一查就查到苏家,他手下的玄衣人根本不识苏家人,以为他们也是外来客生面孔,便将这家人往上呈报,不放过任何线索的卫海天便来了,勿枉勿纵。

  也就那么凑巧,一入镇就碰着了,他一眼就觉得苏明月很眼熟,似曾相识,细问之下竟是旧识。

  他的下属搞了一场乌龙,查得太过马虎,罚了十军棍,竟把早年的大户当成外地人,列入可疑名单。

  “头儿,除了我们说的山谷外,还有九源县外十里处一处庄园,从外面看是不大的庄子,可是不断有马车载运的物资入内,属下去查了一下,足足有五万石白米,有进无出,他们手上不到百亩的田地要养多少佃户呀!”

  不查不知,一查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三个月送一次物资,有鱼有肉、大米杂粮,大批的布料和日用杂物,近百辆马车,光是停放就要占极大的空地。

  可是进去了却没瞧见任何一辆马车从大门口出来,它们不是一次排成列入庄,而是分五天,分批进入,每次三五辆马车不引人注目,相隔两三个时辰一批马车,门口有十数人来回巡逻。

  卫海天想了一下。“靠山的庄园,山上有个白云庵。”对于自己的家乡,他和之甚详。

  “没错,就在白云庵所在的山脚下不远处,一旁有条小溪,他们引溪水入庄灌溉。”头儿真厉害,不用去看就知道确切地点,他们爬了半座山才发现隐于高木环伺的小庵堂,香火还算不错,不时有信众上山膜拜。

  “庄园记在谁的名下?”有了人名就好追查。

  “这……”石峰语顿。

  他声音一沉。“别告诉我你们连个名字也查不出来?”

  “头儿,我们査了,不过好像是京城人氏置的产,九源县这边的地籍资料查不到。”潜入县府一查也是寥寥几笔,早年转让出去,经了好几手,最后的地主是空白。

  “京城人氏?”他思忖。

  “头儿,这事好像不小。”越查越觉惊涛骇浪,似乎没一开始想得简单。

  “通敌从来就不是小事。”小则动摇国本,大则烽烟再起、生灵涂炭,百姓处在动安之中。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话说一半,一道冷光射来,说话的属下瑟缩干笑,人往后靠墙。

  “不想干了?”才起了头,离结案还远得很。

  属下摇头摇得很快,无一丝迟疑,深恐摇慢了要出大事。“没有没有,凤阳镇山明水秀,地灵人杰,别人想来都没机会,属下是沾了头儿的光,待得再久也无怨无侮……”

  “够了,你们进去过庄子吗?”废话一堆。

  “谁去?”众人一怔。

  看到属下们愕然的表情,卫海天的脸色—点一点凝结成冰。“一离开边关,你们的脑子就丢了吗?”

  一个个苦着脸,低头挨骂。

  “周赫,晚上带几个人从水道潜入,务必查出秘密入口。”人和物不会平空消失,必有暗道或地宫。

  “是。”方头大耳的男子一应。

  “庄子靠山,难道你们就想不到挖空的山腹中也能藏人,再从另一头挖出一条足以行车的通道,两边连通便不用原车回返,可守可退、攻防皆宜。”

  庄子后面的山是虎头山山群中的翠夷峰,直通翠夷峰便是巴山峡谷,出谷后连接沧浪江,行船一路北上是距离京城百里外的大城。

  换言之,只须连夜急行军,两日内便可兵临城下,剑指帝都。

  “头、头儿,您息怒,我们的确没想那么多,在边关打仗都是直来直往,求得是快、狠、准,真刀实剑地以命相搏,哪晓得看似不起眼的庄子还别有洞天、内藏玄机,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同样的错误绝对不会再犯……”

  头儿不愧是头儿,脑子就是跟他们不一样,一点小小端倪就能推敲出背后的巨网,连山腹藏人也想得出来。

  几个玄衣人倶为边关将领,在边关地位不低,都是有品阶之人,最低是六品校尉,领兵五十。

  不过在卫海天面前,他们大半是他的亲卫出身,跟在他身后出生入死,杀出今日的成就,以他为首屡建奇功,因而个个都对他忠心不二,视如兄长般崇拜,无人不信服。

  “驴脑袋,打仗也讲战术,不然如何行兵布阵,打得敌军兵败如山倒?”他怎么能活到现在,光凭力气早被人砍了脑袋。

  “……”玄衣人面露讪讪。

  “以后没有命令不许再到这里来,用密信连络,散了吧!”

  风起云涌之际,还得谨慎行事,他们此行是奉皇命而来,事属机密,不得声张。

  凤阳镇并不大,彼此都相识,谁进谁出大多明了,瞒不了人,一旦有生人出现,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互相探问、闲话家常,三两句话后就没有秘密,自来熟的攀上交情。

  这也是凤阳镇可爱之处,对人没有防心,谁来都待之以诚,不会以一个人的外在条件来区分贵贱、贫富,首重人品和才识,再谈个人涵养,相谈甚欢便可深交,论及知己。

  所以卫海天虽是猎户,但在镇上也有谈得来的知交好友,皇上派他前来查探也是考虑到地缘关系,他原就是在地人,透过乡里乡亲的口耳相传,他比别人更容易得到不为人知的私密事,进而揪出祸国殃民的贼首。

  “头儿,隔壁那位真和您定过娃娃亲?”有话闷不住的石峰走到一半又绕回来,以肘轻顶。

  “十军棍好像少了些。”没查清楚真相就上报,慈不掌兵,他还是太心软了。

  “不不不,还疼着呢!不过头儿怎么狠得下心退婚,那么娇滴滴的小娘子……”头儿也是狠心,为了功成名就居然说放手就放手,一点都不心疼,怜香惜玉。

  “滚!”卫海天冷冷一喝。

  石峰是个胆大的,没问明白他心里挂着事儿,不舒心。“头儿呀!不要恼羞成怒,您是不是心中有做不对人家的好?山鸡、野兔、羊的天天往人家家里送做为补偿?”

  头儿真不懂女人心,当初对人那么狠,全然不顾对方的感受,退婚对女子而言等于杀了她一次,旁人不会问对错,谁是谁非,只会认定女子名节有瑕,导致婚事不成,即便那小娘子当年年纪小不在乎头儿退亲,可邻里乡亲的闲言碎语又岂是好听的?

  如今回过头来赔罪,人家会理他才有鬼,瞧瞧苏家这三人脸色多难看,对“仇人”不假辞色,头儿想得到宽宥是任重而道远,尤其那两父子恨他入骨,没半句好话。

  “再不走就不用走了,那两条腿留着碍事。”打折了,用爬的爬出去,更适合滚动。

  “等等、等等,头儿,属下还有情报容禀。”他抹了抹一头虚汗,赶紧推出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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