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若没好理由,他会知道何谓军令如山。
石峰狗腿的冲上前,笑得好不谄媚。“头儿不是叫属下盯紧来谢府的那几个生面孔吗?我们发现其中一个暗暗在打探苏家的情形,还询问他们是不是从外地搬回来的。”
“然后呢?”他目光一厉。
“我看他的神色有些不怀好意,似乎想做什么,便让老四他们防着点,别让人钻了空子。”他还是挺机伶的,没把头儿的叮嘱抛之脑后,用了心的。
其实他是抱持着看戏的心态才多费了三分心思,要不哪会插手正事外的闲事,在边关领事的大将军一向寡言冷情,能用一个字表达就不会多说一句,带兵严厉、不苟言笑,又有“铁血将军”之称,没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喘气。
可脱下战袍换上猎户装扮,虽然冷了些,还是和善可亲,至少话多了,不再面无表情。
不过一遇到苏大季,那简直是春出晓风融冰雪呀!那个不要脸……呃!是春风拂面、花开尽春晓,人荡漾地春雪融融,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这样的镇北将军肯定没人瞧过,他们这一批跟出来的下属长眼了,纷纷下赌注,欲知下情,拿银子来。
“说完了?”
“说完了。”您要爆内情吗?他贼兮兮的眨眼。
“你可以走了。”卫海天一闭目,背向后靠。
“就这样?”他嘴巴一张,有些讶异。
“不然你还想要什么?”他的腿不用断了。
“奸情呀……”他话一出,马上紧张的捂嘴,期盼头儿没听见他一时的“口误”,他话说得太快了。
可惜他少烧香,又忘了抱佛脚,运气之差叫人泪两行。
“想听奸情我送你去小倌倌,让你体验情坚似海。”石峰想逃,卫海天从后提起他的衣领往外丢掷。
“不要呀!头儿,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砰,落地,地面上一个人形大字,隐约的发出幼崽的呜咽。
“什么事?”
不想说,头儿对他太坏了,吐出一口沙的石峰趴在地上装死,他碎了一地的是薄如蝉翼的脸皮。
可是一只脚往他股间一踩,什么面子、什么自尊都不见了,只有悲愤的两泡泪光。
“头儿、头儿,轻点,我还没传宗接代了,您小心点踩,千万别用力……”他的下半生幸福就在此时了。
“罗嗦!”他脚下一压,担心小兄弟废了的石峰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吐为快,不敢再有半分拿翘。
“我说、我说,脚下留情,我在京城的表舅给我传话,说是头儿这次若是带功回京,皇上将为您赐婚如意公主,如果您不想娶本朝第一刁蛮公主就赶紧订亲,最好直接把人娶了,不然圣旨一下就来不及了……”
第四章 卫海天的身分(2)
如意公主赵贞如年方十八,为岑妃所出,为皇上第七女,岑妃为太后娘家侄女,向来深受太后所喜,惜花连盆,岑妃之女也被太后疼着宠着,因此宠出个目空一切的刁横个性,连皇后嫡出的香蓝公主也敢视若无睹。
因为目无尊长,她被皇上罚了几回,譬如禁足、抄佛经、月银减半,内务府供给暂停三个月月例等。
可是皇上前脚圣旨才下,太后便以想念孙女为由解了她的禁足,让宫女代写佛经,银钱什么的给得还少吗?又以太后名义宣旨内务府挑钗饰、衣料供其赏玩和打赏。
所以罚也没有用,只是更助长如意公主的气焰,有着太后护着,她连皇上也不怕。
不过她也有怕的人,那就是当今太子赵青壁,那才真是个狠人,他根本不看任何人脸色,也毫无顾忌,她横他更横,如意公主一旦招惹到他,他二话不说命人开打,等太后赶来喝止时人也打完了。
太后是娇惯着如意公主,但她也一样宠着在她宫里住了五年的太子,两个都是她的手中宝、心肝肉。
只是太后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今日的太子乃明日的帝王,虽说上位前谁也预料不到会不会有变卦,但至少他是名正言顺的正统,若无意外,日后的千秋万世还是得看他。
后宫女子没一个简单的,太后至今仍屹立不摇自有她的手段,为了她的娘家人能在她不在了之后依旧盛兴数代,她当然要把太子笼络好,藉着这点香火情善待她娘家人。
为此,她不顾皇后的反对,在太子出生不到三个月便抱养膝下,故意疏远他们的母子情,又把岑妃塞给皇上,让她早日生下皇子好和皇后相抗衡,取代皇后之位。
太后用“孝道”逼迫一国帝后,迫使他们点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岑妃连生了三胎都是死胎,最后一胎就是如意公主,最后虽是活了,但岑妃产后大出血,伤了宫房,从此再无生孕能力。
为此太后大怒,下令撤查,她一直认定是皇后或其他宫妃暗下毒手,想揪出她们的把柄好废后或废妃,稳固自家侄女在宫中的地位。
谁知这一査真查出个事儿,但事实出人意表,连太后都掩面痛哭,连喊了几声,“糊涂、糊涂、太糊涂”
原来岑妃比太后更急于求子,私底下让娘家母亲为她寻来生子偏方,其母为求一次就中,便听信了旁门左道,特意上道观求道长开药,前后花了三万两买了三张送子符和一瓶助孕的丹药。
是药三分毒,何况一般的丹药都有丹毒,原本无事的岑妃,一起服下丹药和符水就出事了。
孩子在腹中就已中毒,可是没人知晓,在来不及救治的情况下胎死腹中,勉强生下来还能活吗?而好不容易生下的如意公主,当然深受太后宠爱——
“皇祖母,这次您一定要帮我,我不要被太子哥哥送去和亲!”她堂堂一国公主怎能下嫁茹毛饮血的蛮夷,太折辱人了!
“好、好,祖母的小如意,有皇祖母在,谁敢动你一根寒毛?”她属意的是中山王,虽说岁数大了点,但会疼人就好,也就差个二十来岁,七子二女。
中山王是辽东—带的藩王,先帝所赐的异姓王,正值四十壮年,王妃刚死正要续弦。
“不是说镇北将军年少有为,和我正匹配,皇祖母您赶紧让父皇下旨赐婚,别一回头就人抢了!”父皇赐宴那一夜她瞧了,还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健壮而不粗鄙,让人想靠上去。
“这……边关回来的身分还是低了点,家世不显、身世卑微,蛮牛哪堪配美玉。”
“皇祖母,您不疼如意了,如意就要他,人家一瞧就中意了,皇祖母给如意做主。”使着性子的如意公主不许人说不,像闹着要糖吃的孩子一般,非得到不可。
“别闹,皇祖母再想一想,若是个成器的,皇祖母不拦着,遂了你的心意。”天下是赵家的,赵氏子女想要什么还得不到吗?
“谢谢皇祖母了,您对如意最好了。”她高兴得眉开眼笑,彷佛龙凤喜烛在眼前燃着。
“瞧你,喜得见牙不见眼了,真有那么欢喜?”一个小小的镇北将军把她乐得什么似的,真没出息。
“他好看,而且父皇准备重用他,一旦他成了我的驸马,看太子哥哥还欺不欺负人。”
太子哥哥再儿也不敢动父皇的人,她要把以前吃的亏讨回来。
太后一笑,意味深远。“要是他抗旨呢?”
“他敢?”公主下嫁是她委屈了,他敢有二话?
“如果他有未婚妻或妻室呢?”尚了公主就得放权,就此止步,稍有抱负的男子都不愿才能被埋没。
如意公主笑得极美,可眼神冷若冰刃。“那就杀了呀!还留着吃腊八粥呀?我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让人觊觎。”
“好,不愧是皇家女儿,有气魄!”像她。
挡路的人都该死,当年她在那一届最美的秀女茶水中下药,使其生疮长疔退出选秀,她才能进储秀宫,一路披荆斩棘,到先帝身边,然后把皇后踩死了上位。
太后是继后,甚至也非皇上生母,那是抢来的孩子,而后母凭子贵,荣登本朝最尊贵的女子。
“哈啾、哈啾、哈——啾——”才刚八月,秋老虎还热得很,怎么就着凉了?
“月儿,你受寒了吗?快找个大夫看诊,开服祛寒的药煎服。”早晚天凉,叫她多穿件衣服偏是不听。
“没事,鼻子发痒而已,不知谁在偷骂我……”揉揉鼻头,她小声的咕哝着。
“喝点姜汤别逞强,咱们的日子还过得去,少做些伤眼的针线,累了就休息……”妻子积劳成疾去了,他不希望女儿也跟妻子一样劳累,为了想多赚点银两而病倒。
“爹,您又喝酒了?”苏明月闻到酒味。
苏东承心虚地连忙把手中的酒壶往身后藏,“我没喝多少,就两、两口而已……”
“你哪来的酒,我不是断了你的银子,还和酒铺子说好了不卖你酒,我不付钱,你怎么还有酒喝?”谁这般不信邪,以为她说笑不会不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