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同时,卫海天也一直派人盯着杨大成和其党羽,一有动静便立即回报,不得有误。
那一天他和苏明月跟踪阿拉汉一路到了虎头山,入夜山路不好行,只好在山上过夜,弄了个书屋以防野兽侵袭。
但他们等来的不是狺狺嚎叫的狼群,而是拖着尸体前来弃尸的贼人,一具具枉死的尸首中竟有一名熟人,正是凤阳镇桂花胡同李寡妇的儿子铁柱,他是一年前下落不明的。
更叫人惊讶的是,虎头山中竟藏着两万多名的士兵,杨大成骗取这么多的银两便是为了养兵,以别人的家产不断资助军需品和粮草好招兵买马。
由那些小喽罗的对话得知,阿拉汉的到来就是为了和京中的某人合作,他们准备领兵潜入京城,引发混乱,然后趁机拿下皇上,再割让边境十八城给阿拉汉当报酬,让他能自立为王,土地与萨满国连成一气。
听闻此事的卫海天自是不能让贼人诡计得逞,因此带领属下偷偷截断运粮入谷的道路,再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放火烧粮仓,毁了兵械库,再炸开山上的天湖,大量的湖水冲刷而下,不仅军需用品保不住,连人带马也被冲得老远。
但是这样的囤兵处不只一处,据被捉到的俘存者透露,还有三、四个隐在暗处的囤兵处。
像杨大成这样的人也不只一位,他只是其中之一,他们分布在各地伺机而动,专挑富户下手。
不过即便找到阿拉汉和杨大成的踪迹,他们还是顺利逃跑了,他们去往的地方便是镇外的庄园,人手不足的卫海天无法围捕,只能任其扬长而去。
庄园并未查封,他们也假装不知有异,想留着这处慢慢往下查,查出更多对朝廷有不轨之心的贼人。
“要去京城?”
卫海天毫无半丝退缩,面对苏东承不快的瞪视,他坦然以对。“是,而且要尽快。”
“快什么,人都跑了还追得上吗?你早走晚走还是落于人后。”他是很想早点找到被骗的证据,好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从失败的恶梦中走出来,但他不想赔上自己的闺女。
月儿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为了他这个不中用的父亲日日操劳,他没法让她过上好日子也不希望她继续受苦,日以继夜为苏家忙和。
“苏伯父,您想让害您一无所有的人逃之夭夭吗?他此时不知躲在何处嘲笑您,笑您一如从前的好骗,他打您面前经过您却认不出他。”
请将不如激将,卫海天这番话倒是让苏东承做下决定。
杨大成善于伪装,每回下手行骗前都会先做一番改变,以防哪一天被他骗过的人认出,无法继续骗人。
这一次惨踢铁板是没料到凤阳镇是苏东承的老家,且他们居然举家又搬回来,恰好杨大成偷懒一回,未在脸上多加装扮,仅在面上多加了胡子,装扮成科考失利转而行商的中年商。
谢连横是棋痴,所以他投其所好以棋会友,先以棋艺拉拢与之交好,再无意间透露盐田致富一事,以此做为切入点,勾起人性贪婪的一面,最后再提出合股买盐田。
可惜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胸有成竹的他自以为是另一场完美的骗局,哪知有人从中破坏,让他功败垂成,得到消息后同过街老鼠一般匆忙逃走,来不及带上和他狼狈为奸的谢连纵。
“臭小子,你说什么,老子过的桥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苏东承气呼呼的瞪着眼,他努力把眼睛睁大再睁大,想在气势上压人一头,可是无牙的老虎咬不了人,他再装腔作势也压不过身经百战的铁血将军,自个儿先落了下风。
卫海天嘴角微勾,眼带笑意。“苏伯父,我带月牙儿同行也是为了她好,京城人文荟萃,懂行识货的人比较多,我们此行顺便把她的绣品推出去,让人知晓她的卓越绣技。”
男人的心态只有男人最了解,在苏东承面前,他并未刻意隐藏对人家女儿的意图,也藉此宣告他接下来想做的事。
“真有这么简单?”苏东承一脸不信。
“月牙儿的好绣技不该就此埋没,对她好的事我都愿意去做,京城离此不过十来天路程,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就怕他放心不了这边,想去去不了。
果然如他所料——
“哼!我这头的事能不顾不管吗?年轻人做事不瞻前顾后,想一套是一套,没我老人家盯着真是不行……”
他叨叨念念,倚老卖老,认为小辈眼皮子浅,想得不够周全,要他一再叮咛才听得进耳。
杨大成是去了京城,可这边的线索仍得继续调查,走不开的苏东承和乔叔留守家乡,卫海天则带着苏明月一起去京城,她是受害人,由她指控杨大成,逮到人后直接送官受审。
“爹,您别为我们担心,我会有分寸的,绝不会让您的心血付诸流水。”为了重振苏家荣光,她也得孤注一掷。
苏明月的绣品在卫海天的帮助下已小有名气,但是还不够,她想让更多人看见她的刺繍,以期好还要更好,更上一层楼。
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希望一辈子是默默无闻的绣娘,终日坐在绣架前只为人作嫁衣,她也想一鸣惊人,成为这一行的佼佼者,让人看到绣画的美和真正的意境,进而喜爱绣品。
“什么你们,爹不放心的人是你,此去京城就你一个女人家,爹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不安。”儿行千里父忧心、加衣添饭不急行,还有“恶狼”环伺在侧,他真是操透心了。
在凤阳镇还有他能看顾着女儿,或跟卫海天喝喝酒牵制他,之后去了京城该如何是好,他如花似玉的乖女哟!
“就是嘛!为什么姊姊要跟这个人去京城,他做过什么事你都忘记了吗?别以为施点小惠就能得到原谅,我记你一辈子!”苏明章更是直接了当的反对,负心之人不值得被信任,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背信一回。
苏小弟做人真直呀!卫海天心里想着,努力适应苏家父子对他的怨慰,谁叫他做下天理难容的混帐事。
“爹、小章子,你们不要老是记挂以前的事,人要往前走,卫大哥是帮我们捉贼,你们不感激他反而一直质疑他,是人都会不痛快。”她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但是她不走出去,永远看不见外面天空的辽阔。
“我不打紧,能帮上一点忙我心足矣。”卫海天适时的开口,博取好感。稳住了月牙儿,其他人都不是个事儿。
“听到没,人家不计较你们的小心眼,你们也别尽挑别人的错处,世上无完人,做好自己就好。”要捉到坏人,光凭乔叔和苏家几个人是不够的,他们需要助力。
“姊姊偏心。”光替那人说好话,要不是姓卫的,她会遇人不淑吗?耽误了年少青春。
苏明章对无缘姊夫的不满都满到额头了,一张稚嫩的小脸布满乌云,阴得发沉。
“月儿呀,爹不是计较,而是他不安好心,这一路上你多留点心,别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爹当年就是太信任朋友了,这才千金散尽、灰溜溜回老家。”他以自己为借镜告诫女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说出的话要斟酌再三。
“不安好心”的卫海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早已悄悄地将苏明月的繍品和行李搬上马车,还在马车内铺了好几层被褥,让苏明月坐得安稳。
“我知道了,爹,我会照顾自己,你和乔叔去査“许正昌”的底细时也要小心,若有不对劲立即抽身。”她也担心这两人呀!一凑在一块就像吃了补药似的,热血沸腾不下十来岁的少年。
“哎呀!爹一把年纪了还没你精明吗?我和老乔心里都有数,倒是你要谨慎些,你许伯伯做人太没良心了,害了那么多人,要是知晓你盯上他,恐会对你不利。”至于卫家小子,他皮粗肉厚骨头硬,被人砍上几刀也不痛不痒。
“‘许正昌’本名杨大成。”怎么还改不了口?
一旁的卫海天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没想到惹来两道白眼——不管许正昌或是杨大成都是同一个人,知道是在说谁就好,名字不重要。
谁知道今日过后他会不会有其他化名,记太多只会让自己搞混了,益发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人。
“小章子,姊姊不在,爹就是你的责任,你要盯着他,不许他再喝酒……”喝酒喝多了都把身体搞坏了。
“我戒了,真的……呃,少喝了许多……”在女儿了然于心的眼神中,苏东承心虚地没了声音。
他还是会喝酒,但不像以前那样烂醉如泥,一喝醉就大吼大叫,算是小有节制了,小酌怡情。
“好,我不譲爹喝酒。”男子汉一言九鼎。
“臭小子,谁才是你爹,管到老子头上!”一听没酒喝,苏东承气恼地给儿子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