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似势利,可她从未向他要过一两银子,或藉他的势欺人,甚至她自己不说,根本没人会想起他们俩之间有婚约,她将自己隐藏起来,恍若偷藏食的松鼠,自己过自己的。
“说实话。”明面话说得再好听还是虚的,她看不见两人的远景,只有一片逐渐靠近的乌云,是狂风暴雨还是微风细雨,无人得知。
柳笑风低声轻笑,在一番针灸、药浴的折磨下,他愤世嫉俗的心态有了些许改变。“你认为我的胎毒是平白无故得到的吗?别人想害我母亲连我也带上了。”
“是你继母所为?”她问得很小心。
“十之八九。”还能有谁如此心狠手辣。
“可那时她尚未过门,能害到堂堂的城主夫人吗?”那些服侍的婢仆难道都是死人,由着人下黑手?
“你忘了她们是姊妹,都是顾府的女儿。”姊妹之间互有往来是常有的事,谁会料到她别有居心。
恍然大悟的于香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是了,她能过府探视,没人想到自家姊妹也会暗下毒手。”
“我对当年的事了解不多,因为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我娘一死,她身边的人也一一被打发出府,如今的城主府是城主夫人一家独大,所有家仆、奴婢都听命于她。”她唯一伸不进手的是他的居处。
“所以你要我夺走她手中的权力,好从中调查你娘的死因?”都快二十年了,还查得出来吗?
于香檀不抱任何希望,人死得已成一堆白骨,还能开棺验尸不成,当初的老人只怕不是被收买也早就遭到灭口了,人海茫茫,他这是大海捞针徒劳无功,何处是尽头。
“于香檀,你帮不帮我?”柳笑风骤地从浴桶站起来,笔直双腿从桶中跨出,一丝不挂的躯体如白玉无瑕,墨黑的药汤从他胸口滚落,带着一丝媚惑人的妖异。
可惜隔着一座玉石屏风,如此美景于香檀看不见,她此刻脑子中两个小人在打架。
“这……”她得琢磨琢磨。
“想清楚了,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名利、地位、权势,而且在我和你较劲这几年,你也看得出你我旗鼓相当、势均力敌,我压不倒你,你也奈何不了我,一旦你掌握了府中大权,说不定我还得看你脸色行事……”为之失笑的柳笑风心想着,人不能做得太绝,他哪晓得有朝一日他和她立场对调,他一反常态得向她好言好语的商量,把头放低,做个谦逊的人,化解她铜墙铁壁的防心。
“柳大公子,你洒下的糖够甜了,是蚂蚁都会爬向你,我……啊!退回去、退回去,退回屏风后头,你没穿衣服……”辣眼睛呀!他身材还真不错,就是白了些。
低声一呼的于香檀努力忘记刚才看过的……呃,两腿间挂的长物。
身为穿越人士,说没看过图片影片那绝对是唬人的,但实物还是头一回见,她薄嫩的面皮仍然有点发烫。
他忘了。“给我拿件袍子来。”
平常有人侍候着,针灸之后的柳笑风已虚弱不堪,都是被人扶着入桶中泡药浴,故而也没想到要准备换洗衣物。
“我不是你的丫头,别用使唤人的语气。”她站着不动,一点也没想过要为他跑腿,当个服侍人的奴婢。
“小三子呢?”他的小厮。
“不知道。”他问她,她问谁呀!刚一来就没瞧见人,她看房门开着才走进来,不料他的药浴尚未结束。
本来是她的屋子,她却做贼似的不敢正大光明进入,好像她才是客人,得经由主人的同意才能入内。
“你要我光着身子出去?”
柳笑风话中带笑,似在说——你若不介意,我也坦坦荡荡,反正日后总会见得到,不过这日提前罢了,你也不用害臊。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压下冲口而出的一连串不雅之话。“战七,你家公子喊你了。”
怎么又是我?苦着脸的战七从屋梁上跃下,习武之人耳力灵敏,屋里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往下一拉,认命地轻功一施,取来主子的锦衣玉带、绣金靴子。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上了梁柱,猫着身子,继续当他没有存在感的护卫。
第五章 改变主意赖上人(2)
“你什么时候才要回柳城?”那边的人难道不会找他?竟允许他久不归城,四处游荡。
“毒清完了再说。”不急。
于香檀不满。“起码得一年左右,你要我忍受你一年?”这才是软土深掘,吃人连骨吞。
“林姑娘不是说快则半年,还剩下不到五个月,一下子就过去了。”香闺香闺,的确很香,他说着又往于香檀的床躺下,属于她个人的清雅幽香淡淡的飘入鼻息间。
“那是指你身体负荷得了的情况之下,若是中途出了意外,你还得……”
蓦地,清凌院外传来高声嚷叫的声音,觉得刺耳的于香檀眉心拧出朵花来,看得出很不乐意被打扰,心底的不快浮于表面,眼中带着一丝怒意和不耐烦。
“我去看看,一会儿再来决定你的去处。”
“大姊姊,你讲讲理成不成,二姊姊喜欢清静,不愿别人把她的院子当集市随意进出,你看她身边服侍的人那么少,就是不想太多的吵杂声扰人,你还要犯她的忌讳……”这人根本是有理讲不通、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做,不闹上一闹心里不痛快。
“滚开,不要挡我的路,我好歹是你姊姊,你敢拦着不让我过,规矩礼法都丢到狗肚子了是不是?”换作是前几年,他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只能红着眼眶任人打骂,哪像此时胆儿肥了,都敢摆谱了。
“大姊姊也别说我不懂事,瞧你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活像要挽起袖子拆门破屋一般,任谁瞧了也要拦上一拦,省得你犯下糊涂事。”十三岁大的于润渝个头不小了,两臂一张就拦在垂花门前头,谁也不准过。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这里是于府,我姓于,府里的哪个地方我去不得?就你多事,真当整个宅子是你的,我们想溜达溜达都不成,你好个没脸没皮的!”气势汹汹的于香婕没把弟弟当回事,涂红的纤指十指尖尖,她以手指一戳,当下便戳出红红的指甲印子。
“二姊姊没准你去你就不能去,府中谁不晓得二姊姊最忌吵闹,你的嗓门大到能叫卖吆喝了,真让你进了二姊姊院子,一会儿定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全府她最闹腾了,眼皮子也浅,见到好东西就想拿,也不管别人给不给。
他书房里的青玉笔洗、铸金的貔貅镇纸,以及二姊姊买给他一组十枝的白玉狼毫笔等,大姊姊问也不问一声就拿走了,害他找了老半天,以为遭贼了。
“她怕吵干我什么事,姊妹俩串串门子不行吗?一个黄花大闺女整日关在屋里也不嫌闷,说不得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下流事,我非得去瞧瞧不可,免得她一人不要脸,坏了姊妹的名声。”她就不信真没点阴私,明明有婆子看见不明男子飞进她院子。
于香婕是来捉奸的,存心让妹妹没脸,名誉扫地,再弄个身败名裂,看她还怎么压住他们一头。
“胡说什么,二姊姊有事你还能不沾边吗?我们是一家人,一荣倶荣,一损倶损,哪有你的好果子吃。”往自家人身上泼污水的事她还真做的出来,难怪二姊姊说烂根子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日后也别往来,备好嫁妆嫁出去祸害夫家便是,他们啥也不管。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我可不敢偷养汉子。”她要找出把柄,把他们三人赶出府。
于香婕还十分得意,认为闹一闹便能独占于府,她是受不得气的人,早就受不了府里明明有银子她却不能用,得装乖的做小伏低才有二两银子的月银,连根中意的簪子也无法买。
“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以后也别说我和你是姊妹,互不相干吧!”无自知之明的人可悲又可笑,始终看不清自己的渺小,还以为蚍蜉能撼大树。
“二姊姊。”
“二妹妹……”
一个是欣喜,一个是心虚,两人的神情恰恰相反,同时转过身看向身形嫋娜的美丽女子。
“我说过没事别来我院子走动,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是我做人太和气了呢,还是你觉得可以取代我的位置,以为闹上一闹我就会两眼泪汪汪地任你摆布?”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叩叩两声还有回音——空的。
于香檀朝亲弟弟招招手,他欢欢喜喜的跑到她身边,她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现他又长高了。
“谁……谁鬼鬼祟祟了,我来当然有事,你——”一看她平淡无波的清冽水眸横过来,莫名感到背上一栗的于香婕心生寒意,话到嘴边凝成冰凌子,冻住了。
“把话说完。”她有耐心等她。
不想被人看扁,她挺胸道:“说就说,还怕你呀!做坏事的人才怕人说嘴,我问你,你屋子里是不是藏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