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府里主子只有柳笑风夫妻,于是他们一一蚕食鲸吞各方势力,把顾云烟的人收拾掉,换上自己的人,再断绝她的后源,令她孤立无援,逼也要逼出当年的实情。
杨嬷嬷便是柳笑风安插在顾云烟身边的眼线,只要有银子她连老娘都能卖,何况是旧主。
“妹妹何必装疯卖傻,我前两天才来过,你忘性不会那么大吧!”
怕吗?怕就快露出原形。
晓春装扮的女鬼飞进屋里,原本燃着的六盏宫灯为之熄灭,是战五施了内功一掌打灭的,她飘呀飘,飘到高处,立在半空中,垂头往下一瞧,血红的大嘴滴着长涎。
“你……你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走开、走开,我不要看见你,走、走……走开……”
她挥着双手想驱赶,可是怎么也碰不到眼前的“人”,好像有一股阻力推着她,让她无法靠近。
她身边无人,这股非人为的力量让她心生畏惧,她真的相信世上有鬼,而且回来找她报仇了。
“怕什么,咱们是自家姊妹,你为什么不敢见我,难道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晓春把特制的长舌头从口中吐出来,为求真实感,用的是煮过的牛舌头,嘴巴里一股肉味,让她嘴馋了,想好好吃一顿。
不过要先把戏演好了,小姐……少夫人才会赏她一顿好吃的,她要好好表现,当个称职的女鬼。
“没有、没有,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人……呃,殊途,你快回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再来纠缠不清……”活着的时候她能把顾云霞吃得死死,为什么死后竟变得这么厉害,居然不怕她了。
顾云烟心中浮起两个字——厉鬼。
“你抢走我丈夫还说没对不起我,那什么才叫对不起?”她声音凄厉,像在痛斥妹妹的私心。
“是我先看上他的,你才是横刀夺爱,我拿回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不对。”一说到狠心背弃她的男人,她话中有着恨意和不甘,却又盼着他回过头发现她的好。
“拿回?”她阴阴嘲笑。“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爱就爱了,不爱便是不爱,他真的心悦于你也不会向长房提亲了,你不是他要的,自做多情、自做多情……”
晓春说出的大部分话是于香檀教的,她教她如何回答应对,有些话一说出口她也是懵的,不解其意。
但她听不懂,有人听得懂,看到城主夫人又气又恨,却又吓得全身抖个不停,晓春非常有成就感,少夫人说只要她做得好,以后月俸加二两银子,她很快就会成为小富婆了。
为了年年加棒,为了成了少夫人面前的第一丫头,她要更卖力,拼了!
“我不是自做多情,他最后还是娶了我、娶了我……哈哈……他不能不娶,他欠了我、欠了我呀!”顾云烟又哭又喊,眼泪鼻涕糊满脸。
“他什么也不欠你,你下套设计了他,你用阴险的手段逼他就范。”少夫人说这女人太坏了,别人不要她硬是缠上来,把女人的脸丢光了,少夫人叫她不要学,知足就好。
“那又如何,我达到我要的目的,谁也不能再抢走我的位置,我是最后的赢家。”她得意的仰头大笑,露出她丑陋、贪婪的嘴脸,发皱的面皮堆成一层,恍若恶鬼。
“所以我回来了,让你无法笑到最后……”呜呜的鬼声低低如泣,一阵阴风从窗外灌入。
“你……你想干什么?”她真的怕了,颤得连嘴唇都阖不上,乾裂发紫。
“你傻呀!让道士设坛压制我,还想打得我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我是柳氏宗族供奉的正室元配,享后代子孙香火,可不是孤魂野鬼,你请来的牛鼻子老道怎么奈何得了,不过是自取其辱……”
设了祭坛过后的次日顾云烟又见鬼了,那时她便知道银子白花了,道长根本不是仙家弟子,被骂傻的顾云烟不敢动弹,她全身都僵硬了,犹如一块石头。
“我去问过城隍爷了,前儿个他终于查清楚了,有很多人向他告了阴状,我的死和你有关……”
一见城主夫人下身流出黄尿,晓春向外打了个手势,惨淡白影往后飘了几尺。
“我……我没害你……”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假的,她做过的隐私事怎么査得出来?
“敢不敢跟我到城隍爷面前对质?”阴声惨惨,冷风凄凄,半开的窗户啪啪作响。
怎么又是我?苦着脸的战七蹲在窗口下,不时用一根棍子拍打窗户,让它开开关关,多了阴森感。
不远处的于香檀依偎在丈夫怀中,小夫妻气定神闲的看戏,不时低声交谈哪里演得不到,有瑕疵,若事先排演一遍应该会更出色,晓春不当戏子实在太可惜了,她肯定是要角。
“不……我不要,你……你死了二十年还回来做什么……你一个死人不要再插手阳间……”呜……谁来救救她,爹、娘、乘风,他们为什么还不来……
“因为我死、不、瞑、目。”晓春的声音很软,在夜里显得寒气森森。
听到“死不瞑目”四个字,顾云烟眼珠子往后翻,晕了过去,但是随即一股冷意将她冻醒,她发现她身上满是鸽卵大的冰块,冻得她衣服,袖口全是冰,散落一地。
但是哪来的冰呀!大小一致成圆球状,把她冰得宛如一个冰人,眉毛都结霜了。
“不、不,别过来,你的死和我无关,你是生孩子伤了身子……”她咬紧牙根不松口,一旦认了,她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呵呵呵……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就要死了,你一死还是得到城障爷那看你的生前功过,到时便可一目了然,无从狡辩。”少夫人,奴婢尽力了,她不说就是不说,嘴硬的很。
就在此时,屋子外传来拖地的铁链声,连装鬼的晓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突然有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出现,身形也是一高一低,一人手拿勾魂索,一人手持夺魄令,身上挂着手腕粗的铁錬和枷锁。
“阳世女顾氏云烟,时辰已到,快随吾行,你坏事做尽,罪无可恕,快随吾等入地府受审……”
白无常嘴未张开却发出声音,把顾云烟吓得瘫软在床,连连求饶。“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还没让我儿子坐上城主之位,我不死、不能死,你们不可以带我走……”
“像你这种犯错却不肯招认的人,留在阳世无益,下面有人等着要见你,你快快随吾等走……”黑无常铁链子一敲,叮叮当当的声响让人心里发寒。
“我招、我招,你别拘我,是我在姊姊的安胎药里下了药,我想要她一尸两命,再也没法跟我争……”看到地府鬼差到来,顾云烟的心防终于撑不住了,为之崩溃。
“你只做了这件错事吗?”白无常又问。
“被人捉奸在床那件事也是我设计的,我事先在屋里点了令人神智不清的催情香,再穿上姊姊常穿的衣服,一句话也不说的站在姊夫面前,他便错认我为姊姊,一把抱着我痛哭……”
他认错了,她顺理成章成为他的人,至今她还是认为那是她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如果她没那么做,她不会得到心中所爱的男人,和他生了一个儿子,并当上一心所盼的城主夫人,拥有别人求之不得的权势和地位,对这件事她从不后悔。
“没人帮你吗?”
“怎么可能没人帮我,你以为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弄到害人的药?那是我爹……”她和她爹商量好的,一个弄药、一个下手,父女俩联手将众人耍得团团转。
“住口——”
屋外忽然传来男子气急败坏的狂吼,屋内神情涣散、陷入癫狂的顾云烟忽地一怔,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爹?”
“她疯了,胡言乱语,说的全不是真的,我们虽是父女,但她的所做所为我全然不知情。”
这个孽障,居然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她就不能忍一忍吗?多忍一会他就能声讨城主府,让他们为这场闹剧付出相对的补偿。
偏偏他被女儿拖累了。
院子里忽然火光大亮,照出顾二老爷涨红脸的神色,他一脸怒色装出气愤样,眼中却闪燥不定,十分心虚。
“爹,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女儿快被害死了……”
见到亲爹,顾云烟神智稍微清醒一些,她以为得救了,朝爹飞奔而去,谁知快到跟前了,竟被他一脚踢开。
“孽女,你还敢喊我爹?”为了撇清关系,顾二老爷狠下心不认女儿,决定大义灭亲。
他还想靠着城主府过上富贵日子,处处受人吹捧,送金送银的奉承他,即使没有女儿还有外孙,人伦大义前,乖孙儿乘风不会不照顾他到终老,他还是有银子拿。
“爹……”错愕不已的顾云烟吐出一口血,她不敢相信亲生的爹居然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翻脸不认人。
“战五哥哥,快放我下来,我吊得快吐了。”飘在高处的白衣女鬼声音清亮,一反先前的森寒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