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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还是不见晁枢引的身影。

  三个时辰过去了,雨逐渐停了,河水也停止了狂野的怒吼,没有人开口,每个人都静静地做着手上的工作,直到——

  “好了,郡主,别挖了!”多静再也不能忍受地抓住她的双手。

  她的双手满是伤口,指甲都断了。

  “我还没找到人。”

  尹挚想甩开她,多静却用更大的力道抓住她。

  “找不到了。”多静直睇着她。

  “我还没找到。”尹挚咬牙道。

  “……找不到了!已经超过三个时辰了,就算找到了……”多静紧抿着嘴,不敢出言伤到她。

  “给我闭嘴!”尹挚吼道,发狂似地将她推开。“我还没找到,我一定会找到!”

  多静跌坐在地,又随即爬起。“找到又如何?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帮郡主找,我求您不要再找了!”

  所有的人都疲惫地停住动作,一双双眼看了过来。

  尹挚直瞪着她,殷红的眼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她想开口骂人,可是她骂不出口,因为她知道多静说的很可能是对的,只是……只是还没到最后,她不想放弃。

  “昨儿个晌午,他一直闹我……我溜走了,说不定他是故意要让我焦急,躲起来而已……”她喃喃说着,手还是不住地挖着。

  “郡主……”

  “晁枢引,你玩够了吧!是,我很担心你,你可以出来了,不要再吓我了!”她突地双手握拳直朝松软的土捶下。“我认输了,你快点出来……你真的很混蛋,这一辈子你到底要吓我几次!”

  “郡主!”多静将她抱住,正打算要将她打晕带回时,突地听见后头有人高声喊道——

  “找到了!”

  尹挚蓦地回头望去,瞧见喊的人是杜获,她急忙起身,却因为蹲跪太久,双脚早就麻了,还是多静搀着她一步步走过去。

  她到时,瞧见的是晁枢引死白的脸色,像是没有半点呼吸。他就躺在泥泞里,半身还被土石压住,她颤着手轻抚他冰冷失温的脸。.

  “晁枢引……”她哑声喃着,缓缓地将指移到他鼻前,却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呼吸,随即无力地趴倒在他身上了。

  不该是这样的!

  昨儿个他还玩闹着说要尽快处理好这差事,谁知道一夕间风云变色,他如此冰冷僵硬,就连心跳……她蓦地顿住,将耳贴在他胸膛上。

  听见了微弱的心跳声,她立刻起身喊道:“传大夫,快!”

  站在一旁默默落泪的左旭闻言,立刻一马当先地跑了。

  第十四章 身边的内鬼(1)

  夜色映照在屋旁的绿樱树,盛开的花朵成串倒吊着,清雅脱俗的身姿似黄似绿,在夜色里吐露芬芳。

  晁枢引就在库房里,嗅着母亲最爱的淡雅花香一边点着什物。

  对他而言,绿樱树就像是母亲,因为香味像是母亲遗留在人间的味道,更像是母亲的为人,那般端庄娴雅。

  “头儿,有人送了封信来。”左旭站在门外喊着。

  “谁送的?”他合上册子开了门。

  “不知道,就放在外头,还有这个。”左旭将信递给他之后,又扬了扬手上用沉香缎包起来的东西。

  晁枢引微扬起眉,接过手后,转进库房里。

  “头儿,怎么突然点起库房里的东西,难道是和郡主的亲事定下了?”左旭跟着进屋,看着架上摆设的各种什物,有大件的家倶和物料,也有一些首饰匣。

  “嗯,待明儿个去常州回来后,我就会跟皇上请旨赐婚。”晁枢引一想起尹挚,唇角的笑意不禁更浓,余光瞥见搁在桌上的沉香缎掀起一角,露出一小串绿樱,他嘴角一勾,飞快地拆了信封。

  “可是,不管头儿怎么准备聘礼也没用吧,郡主的身价就摆在那儿,出阁时又是比照公主出嫁的仪制,到时候肯定是十里红妆。”左旭摇了摇头,压根不敢想像那一幕奢华。

  晁枢引不以为意地笑着,但当他取出信件一瞧时,眉头不禁紧拢,一目十行地快速看过,扫完最后一个字,他俊俏的面容已经狰狞如恶鬼。

  “头儿,依我看,聘礼的事,你应该跟郡主稍稍商议一下,到时候总不能搞得面子难看。”

  左旭压根没查觉晁枢引早就变了脸色,自顾自滔滔不绝地叨念着,直到发现没人睬他,才回头喊着,“头儿?”

  左旭皱起眉,瞧他已经翻开了沉香缎,里头包覆的是一截樱花枝,而且还是绿樱。

  “嘿,郡主送来的?”

  郡主这人真怪,直接拿过来不就得了,哪里还需要特地送信过来?

  “不是。”嗓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像是如果不如此压抑,怕是有什么会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头儿,怎么了?”左旭不解地看着他,目光缓缓地落在他手上的信纸,本是想靠过去偷觑一眼,哪知他竟然直接引桌上的烛火烧了。

  “没事,传令下去,寅初出发。”嗓音冷沉如水。

  “怎么提早了?”

  “我要速去速回,不成吗?”

  左旭疑惑地挠了挠脸,直觉这事没那么单纯,也不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教头儿光火。

  是说,早去早回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准是头儿不想夜长梦多,想赶着回来迎娶郡主呢。

  待左旭离去后,晁枢引一把烧了沉香缎,更把那枝绿樱直接折了,丢在地上踩烂,悍悻然地离开库房。

  来到他母亲的院子,看着那棵尹挚特地让人从江南运来的绿樱树,此刻正盛放一串串的花朵。

  前年这个时候,母亲在这棵绿樱树盛开时含笑离世;去年这个时候,他终于完成约定,拿着一枝盛开绿樱得到了尹挚的首肯。

  对他而言,绿樱意味着幸福,只要一回想起,那股暖热满溢心间。

  可如今他只觉得讽刺,这棵绿樱树碍眼极了。

  那封信上揭开了不堪的回忆,他不知道该不该信,可是心底深处,他知道他多少是信了。

  寅初一到,他带着左旭、杜获和他挑选出的暗卫在夜色里急驰。

  他要逮着那个人,他要问清楚事实的真相!

  然而官道上,未亮的天色中却有鸟群窜出林间,他往旁看去,急喊道:“有埋伏,散开!”

  话落瞬间,箭领如雨落下,他策马走避,官道另一头却冲出一群人,青光闪烁之间,他只能执剑迎敌。

  应对之间,他不禁想,这次的出击是秘密行事,是皇上对他下的密令,怎可能被人察觉,甚至半路埋伏?

  思索之间,瞧见杜获被包围,他策马过去,想将杜获拉到自己马上,杜获却缩回了手,同时间,他的马被砍伤,马儿惊吓之余,扬高前蹄,他一时没拉紧缰绳,身形往后坠落,重摔在地。

  他想张眼,黑暗却逐渐将他包围,耳边隐约传来左旭和杜获的声音,可现在,他只想见一个人。

  银子……他的银子……

  艰涩地张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床顶,他蓦地朝旁望去,瞧见了趴睡在床畔的尹挚,他直睇着她,无数的记忆如浪潮不断地涌进他的脑海,不管是她的刚强、她的脆弱、她的委屈和她的开怀,霎时,教他眼眶发热。

  彷佛有视线注视着自己,让不小心睡着的尹挚猛地张眼,对上了晁枢引鸣笑的眉眼,她傻愣愣的,好半晌才回神,笑得有点傻,不住地问着,“渴不渴?饿不饿?还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就在府里,随时都能过来诊治。”

  晁枢引的手动了动,伸手拂去她的泪,“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尹挚闻言,嘴一扁,泪水就哗啦啦地流。“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老是要吓我?”大夫说他只是皮肉伤,最要紧的是因为失温恐导致风邪入体,灌下了一帖药后,正午前定会醒来。

  “对不起。”他哑声喃着,大手贴着她满是泪水的小脸,心疼不已。

  “不是跟你说要小心一点吗?”

  “往后不会了。”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不要老是说到做不到,让我担忧,让我……”嘴唇颤了两下,话再说不清了。

  晁枢引心疼得受不了,多想抱抱她,可是他现在……“乖,别哭了,跟我说说外头的情况如何了,顺便给我倒杯茶来。”

  尹挚赶忙抹了泪,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回头扶着他靠在引枕上,才把茶递给他。“外头的事,我交给左旭和杜获去处理了。”

  晁枢引呷了口茶,缓解了喉头的不适后,才哑声问着:“郑同知应该不会买帐,卫所无法越权去处理溃堤后的事。”

  “没有溃堤,我让庞定去查过了,水虽然淹过堤防,但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淹了水,且也淹得不多,百姓那头不成问题,其他的趁着今天雨变小了,我让杭州前后卫的卫所兵跟着那叔去处理堤防的事,绝对要在今天处理好,否则雨要是再下,恐怕就要酿成灾祸了。”

  “郑同知没插手?”

  “我把他关起来了。”尹挚理所当然地道。

  “你?”

  “我拿皇上赐给我的腰牌把他押进牢里,把知府大人从牢里接出来,让他把这事往上呈,顺便参了按察使一本。”尹挚愈说愈气愤,要不是这些人从中作梗,也不会害他被土堆和卵石给埋了!王八蛋,要不是她手中无权,她早就先斩后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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