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周云泽淡漠的道:“你不相信我。”
“嗄?”
“我不是答应帮你查清楚那个刺青的图腾吗?”
“这是我自个儿的事,我总不能丢出去就不管了吧。”她习惯自立自强,这与他是否会尽心尽力帮她无关。
“你不该自作聪明,如今打草惊蛇,想再寻到人就难了。”
陈瑾曦终于生出懊恼,她行事确实莽撞了一点,忘了对方很可能是练家子,不但没能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反而将自个儿曝露出来。
见状,周云泽的口气缓和了下来,“我答应的事,再难也会想方设法办到,只是需要时间,若能盯住此人,从他身上打探消息,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你能否将对方的容貌画出来?”
陈瑾曦怔愣地看着他。
“我可以帮你调查到对方的底细,如何?”
“你不是说我打草惊蛇,想再寻到人很难吗?”
“只要对方没有离开安云城,我就能寻到人。”
陈瑾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单看他高高在上的模样就知道他来头不小,手上可用的人肯定不少,不像她一个人瞎闯瞎探,还惊动了人家,于是点头道:“成交,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应该可以画出六七分,这事有劳你了。”
第四章 香料铺子水很深(1)
每看一次陈瑾曦提供的画像,周云泽就赞叹一次,这丫头真的不简单,一眼就可以将对方的容貌刻画得如此细腻,他相信即便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绝非她所言的六七分,这一点从李晟风见到画像的反应就知道了。
“这张画像出自何人之手?”
虽然李晟风信心满满表示可以从人群当中认出此人,可是心里并不确定,毕竟他只粗略看了几眼,未曾刻意记住,真有一群人摆在他面前,他还得细细看过,方能认出是哪一位。
“你真的确定是此人?”周云泽还是再确认一遍。
李晟风点了点头,“错不了,分毫不差,要不也不会瞬间勾起我的记忆。”
“你不是粗略看了几眼,怎么知道分毫不差?”周云泽讪笑道。
“我能一眼就认出来,岂不是分毫不差?”
周云泽若有所思的看着画像,明明分毫不差,那丫头竟然说六七分,是真的认为如,还是故作谦虚?
“这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能够将一个人画得如此传神,此人画技不凡。”
“那又如何?”
李晟风闻言一噎,半晌,硬是挤出话来,“我仰慕此人不行吗?”
“你不善丹青,也不曾花心思钻研,何来仰慕之说?”
李晟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觉得他太可笑了,“我不善丹,不在这上头花心思,就不能心生仰慕吗?”
这会儿换周云泽噎住了。
李晟风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眼睛半眯,倾身凑到周云泽面则,“不对哦。”
“……什么不对?”周云泽心虚的往后一缩。
李晟风歪着头打量他,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看了又看,最后得了一个结论,“你有事藏着掖着不教我知道。”
“我何事需要藏着掖着不教你知道?”周云泽没好气的推开李晟风的脸。
李晟风一脸贼兮兮的笑了,看着他还拿在手上的画像,“我越来越好奇此画出自何人之手了。”
“不过是个狂妄的丫头,不值得你好奇。”
李晟风恍然大悟的点着头,“果然是个姑娘!”
“她只能称为黄毛丫头,除了这手丹青,无一处可以见人。”周云泽轻视的冷哼一声。
闻言,李晟风笑得更开怀了,“无一处可以见人是吗?你对她还真了解。”
“那丫头一眼就可以教人看透,想了解她太容易了。”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还好不是生活在京城的大宅院,要不她肯定活不久。
陈瑾曦若知道他对她的评价,肯定要抗议,她不是不知变通,只是不喜欢勉强自己,更别说幽州这儿民风直爽豪迈,她可以轻轻松松过日子,干啥装模作样唱反调?
“你从不多看姑娘一眼。”李晟风一针见血地道。
他是周云泽的伴读,两人一起长大,姻缘之路一样坎坷,妻子过门不到一年就一病不起,从此克妻之名就跟随着他,后来他跟着周云泽去了西北,得了秦太医青睐,收为关门弟子。
总之,最了解周云泽的人莫过李晟风,周云泽因为身分的关系,很少正眼看人,尤其女子,若非成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还记不住。
“她在我眼中只是黄毛丫头,称不上姑娘。”
“若真的只是黄毛丫头,为何舍不得让我知道?”
“……我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没必要。”
李晟风懒得跟他争论,转身在另一边的榻上坐下。
周云泽也不想继续绕着某个丫头打转,越转心越乱,越有一种逃不掉的感觉,还是赶紧转移注意力,将手上的画像交给小顺子,交代道:“你拿给暗二,告诉他不必四处寻人,只要安排人轮流盯紧那间异国杂货铺子。”
“慢着,今日这么一闹,那个人还会去那间铺子吗?”李晟风不解。
“他不会将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若他的身分真的不可告人,肯定会暂时避开。”
“这么一点小事就避开了,这岂不是告诉人,他的身分真的有问题吗?”
怔愣了下,李晟风点头道:“这倒是。”
“他就是有意避开那丫头也不会太久,盯紧那间杂货铺子,迟早能逮到人。”他要暗二盯着铺子,也不全是为了此人,而是这间铺子挑起他的好奇心。
鞑靼人在幽州开铺子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做买卖是为了赚钱,这间铺子却反其道而行,低调不引人注意,香料买卖很适合作为跟青楼勾搭的掩护,而青楼是奸细的最佳藏身处,这就教他不能不多出一个心眼,盯着一段日子,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李晟风很快就想明白了,只要扯到鞑靼人,他就是没事也要生出事来,反正问着没事干,就由着他折腾吧。
果然如周云泽所料,刺青男子消失三日就现身了,可是暗二跟踪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此人乃是高手,若与之对上只怕不是对手,未免打草惊蛇,还是赶紧收手。
“身手在你之上?”周云泽目光一沉,虽然暗二是探子,但身手不输卫六,能够在他之上,这绝不是一般人。
暗二很肯定的点点头,“卑职有心跟踪,即便是卫六也不容易察觉,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甚至反过来想套住卑职,还好卑职警觉性很高,要不已经曝露行踪了。”
“那间铺子有何发现?”
“岁说那间铺子隐身在巷弄里面,但出了巷口就是城南最繁华的街道,不可能生意如此不好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门,来的还都是练家子。”
周云泽饶富兴味的扬起眉,“练家子?鞑靼人吗?”
“虽然生得高大勇猛,但卑职觉得不是鞑靼人,他们说的是官话。”
“鞑靼人不见得不会说官话。”鞑靼派出来的探子不懂官话,如何打探消息?
“卑职知道,但他们的官话非常纯正,像是京畿人士。”
基本上,会说官话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多少带着各地腔调,唯有京畿一带的人方有一口纯正的官话,可是京畿人士……
周云泽的目光沉下来,“难道是权贵之家的侍卫?”
“那几个人看起来都不是花架子。”暗二连五城兵马司都看不上眼,更别说京中权贵之家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侍卫。
闻言,周云泽微皱着眉,难道是死士?
暗二显然知道周云泽的想法,立刻否决,“他们身上没有死士的阴鸷冷冽。”
京中权贵培养死士多是为了执行不可告人的任务,譬如暗杀,若非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这些死士,且如今朝堂风平浪静,还未到争储之时,没必要动用隐藏的势力,将自个儿的势力曝露出来。
周云泽也相信是死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又想不通,难道京城还暗藏着其他势力?
“爷,除了暗一,只怕没有人能够不动声色跟踪那个刺青男子。”
周云泽略一思忖道:“用不着再盯着那个人,送一张刺青图给暗一,说不定暗一可以寻到管道查出这个图腾的含意。还有,继续盯着,那间铺子大有文章。”
“卑职也认为如此,这几日暗中打探铺子背后的东家,可是除了鞑靼人,什么消息都查不到,卑职怀疑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人,真正东家另有其人。”
周云泽从来没想到这一点,若是如此,他更想不通了,“鞑靼人在大周做生意虽说不稀奇,但摆脱不了朝廷的目光,尤其幽州这样的地方,朝廷还会派锦衣卫重点关心,将鞑靼人摆在明面上,这不是有违常理吗?”
“虽然朝廷会留意鞑靼人的铺子,但是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他们一直安安分分的做生意,朝廷对这间铺子的心思就会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