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可周云泽还是要故作淡漠的样子,“好啦,离开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忙,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飞跃在屋檐上,转眼消失在黑夜之中。
周云泽看着堆叠在地上的箱笼,先是皴眉,接着转向还在写写画画的小顺子,眼中充满了哀怨。
这小子究竟买了多少东西?自从定下归期,这小子就像个姑娘似的一直买买买,毫不手软,倒是他看得手都软了,这是怕他回去的路上不够热闹吗?
小顺子明显感觉到主子哀怨的目光,悄悄侧过身子避开主子,主子不懂规矩,当奴才的只好多事一点将差事揽过来,他容易吗?
“今日先送去镖局,请他们运送回京。”周云泽实在无法忍受回京的路上多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爷,使不得,只怕我们回到京城,这些东西还在路上。”小顺子默默补上一句——这像话吗?
看着瞬间凑到他面前,可怜巴巴的小顺子,周云泽恼怒地踢他一脚,“你可以想像爷拖着这条尾巴回京的样子吗?爷可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一人一骑威风凛凛,怎么可以像个娘儿们?”
“爷不坐马车,我们回京还是一人一骑,还有,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也会押粮草,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不是什么稀奇事。”小顺子越说越小声,主子的目光若可以杀人,他已经遍体鳞伤了。
周云泽阴恻恻的瞥了他一眼,“你越来越长本事了,爷说一句,你顶一句。”
难道教他像哑巴似的闷不吭声吗?小顺子想归想,还是乖乖闭紧嘴巴。
“虽然爷的银子很多,但爷很快就要娶媳妇了,你给爷收敛一点,别再乱花银子。”周云泽打量了一眼,这些箱笼一辆马车应该塞得进去,回程虽会慢上一两日,可是再添上一辆马车,变数就越大。
小顺子两眼瞪得好大,“爷相中定国公府的六姑娘了?”
“不行吗?”
“不是,奴才以为……”爷不是喜欢曦姑娘吗?
小顺子跟在旁边看得最明白了,曦姑娘一出现,主子的眼睛就离不开人家,只绕着人家打转,还喜欢摆姿态,也不怕偷鸡不着蚀把米……这用法好像不对……无所谓啦,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周云泽可不想多嘴解释曦姑娘就是定国公府六姑娘,这不是将他的心思都说出来了吗?
“世子。”
外面此起彼落的招呼声传进来,周云泽微微挑起眉,推开小顺子,走道榻上坐下,拉了拉衣服,端正坐姿,就见周云骁大步走进来。
“我听说你要回京了。”
“世子消息真是灵通。”周云泽觉得没必要交代自个儿的行纵,再说了,他在人家屋檐下,人家还会看不出来他闹出来的动静吗?因此往后就要回京了,他还没正式向宁王府的男女主人辞别。
“这两日你买了不少东西。”周云骁看了一眼地上的箱笼,在榻上坐下。
“难得来幽州一趟,两手空空而回不好看。”周云泽忍不住瞪了小顺子一眼。
买礼物送人这种事从来不是他会干的,可是小顺子在他耳边唠叨个没完,好像他不备下礼物送人就是小气,就是不懂得做人。
“你来了两三个月了,我也没能好好陪你。”
“我这个人喜欢自由来去,不喜欢人家跟着。”
“你一回京,我父王肯定又要钻进芙蓉院了。”
周云泽淡漠的挑起眉,这关他什么事?
他当然知道宁王叔为了表示听进皇上的教训,这段时日一直没有上香姨娘那儿,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明面上,夜里他会悄悄召香姨娘去外书房,诚如李晟风所言,一旦中了魅香的瘾就很难戒掉,除非强行隔离。
“你能劝我父王吗?”
“世子想知道我真正的想法吗?”
“你说。”
“若不想香姨娘作妖,索性要了她的命。”换成是他,他绝对下得了手,这个女人若真的跟前朝余孽有关,她很可能给宁王府带来灭顶之灾。
周云骁立刻摇头否决,“不行,如此一来,父王和母妃的关系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周云泽冷冷一笑,“他们的关系早就回不到最初了。”
顿了一下,周云骁讷讷的说:“我父王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又如何?难道发生过去的事可以抹去吗?”周云泽摇了摇头,接着又道:“时日越长,裂痕只会越大,就是哪日香姨娘病死了,他们在彼此眼中也已经形同陌生人。”
“父王一直很爱重母妃。”
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周云泽很现实的道:“若宁王叔真的爱重宁王妃,他就不会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这是给宁王妃打脸,宁王妃能忍,换成是我,我直接闹到皇上那儿,要皇上拿个主意。”
半向,周云骁低沉的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我父王为何遇上香姨娘就变了一个人?”
“这事你应该问宁王叔。”周云泽毫无同情心可言,虽说香姨娘身上的香味会引人惦记,但宁王若是守得住本心,就不会纳香姨娘为妾,如今也不会受到魅香控制。
周云骁闻言苦笑,“我问了,他说将来等我遇到心仪的女子就明白了。”
“人一旦入了魔障,不下重手,如何死心?”
“难道没有其他的法子吗?”
“这是我的想法,死了一了白了,至于你如何决定,我可管不了。”周云泽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别说周云泽,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好插手父母房里的事,可是看着父母形同陌路,他心里难受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周云泽不能说得太明白,香姨娘牵扯到前朝余孽,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周云骁沉默下来,若是他真的一刀杀了香姨娘,他们父子会不会反目成仇?
“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
周云骁打起精神,请贴身小厮将准备的礼物送上来,“我给你准备了一幅画,多谢你走了这一趟。”
“我是领了皇命,何必如此多礼?”周云泽对几案上的长匣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又不是文人,干啥送他一幅画?
“瞧见这幅画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它非你莫属。”
非他莫属?周云泽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又不是画他,干啥非他莫属?
周云骁见周云泽无意当面打开,也不想为难,便起身告辞。
房内再度只有主仆两人,小顺子两眼闪闪发亮的看着长匣子,“爷您不看看是什么画吗?”
“你别在这儿吵我,出去外头候着,暗二一派人回来,立刻进来通知我。”
回京之前,他必须见陈瑾曦一面,可是这几日她乖得跟什么似的,也不出门,他只能叫暗二守在文华斋外面,一见到人即刻派人回来通知他。
爷实在太小气了!小顺子不敢抱怨,只能像个怨妇似的看了周云泽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去。
周云泽犹豫的看了一会儿长匣子,终究挡不住好奇心,打开长匣子,取出画,慢慢打开来……
“你叫人拦截我,请我来这里喝茶,难道不是因为有好消息告诉我吗?”陈瑾曦浑身不自在的看着对面的周云泽。
这个人今日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尤其那双眼睛好像点了火似的,感觉好像在雅间里而摆了两个火盆,这是想融化她……不对不对,天气那么热,烧死她的可能性大。
“我明日回京,今日特地来跟你辞行。”周云泽缓缓道。
“什么?”陈瑾曦差一点跳起来。
周云泽见了满心欢喜,可是一丝情绪也不敢外露,“没想到你如此舍不得我。”
陈瑾曦瞬间冷静下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忘了答应我的事吗?”
“你也知道那间杂货铺子已经人去楼空,线索是彻底断了,如今只能回到一开始——找出那个刺青真正的含义,而这需要时间。”
“你不是要回京了吗?”
“我说过了,我答应的事,再难,也会想方设法办到,我不会因为回到京城久抛到脑后,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
陈瑾曦很想翻白眼,隔着千里他如何告诉她?写信给她?信上又说不清楚,她看不明白也不能回信问个明白。
“不必了,我自个儿会想法子查清楚那个刺青的含意。”
其实她对这件事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而且她也想明白了,如今她远在幽州,何必纠缠早已成为过去的京城?即便她真查到什么又能如何?
周云泽不悦的皱眉,“你就是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
“那你就等我的消息,不要轻举妄动。”
这丫头就是个不安分的,杂货铺子关了门也断不了她调查的念头,而他相信杂货铺子只是由明转暗,一旦没人盯着,就会换个面貌出现在人前,换言之,对方也正暗中探查招惹上何方神圣,等着逮住他们。
轻举妄动?陈瑾曦眼睛微微一眯,“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