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以为胭脂水粉的香味跟异国香料不一样。”没想过他有一日必须向一个姑娘低头。
陈瑾曦吓了一跳,这个家伙竟然知道说“对不起”!
周云泽别扭的清了清嗓子,“你说的异国杂货铺子在哪儿?”
“城南,我们是这会儿过去,还是明日再去?”陈瑾曦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饿了,她想回家吃饭,可是“老板”不点头,她就是饿着肚子也要奉陪到底。
见状,周云泽四下看了一眼,一边举步走向左边的酒楼,一边道:“今天够累了,我们去吃饭吧。”
这是什么意思?陈瑾曦怔了半晌,还是赶紧跟上去。
***
陈瑾曦如今深深体会到一句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昨日不过吃了他一顿饭,今日看他就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了……其实他这样的美男子,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有一个字——帅,可他那副样子太欠扁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然就很容易忽略他的美色。
“这间异国杂货铺子看起来很不起眼。”周云泽惊讶的看着眼前这间隐身在巷弄里面的小铺子。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并不适合这样的杂货铺子。
“东家就是不想引人注意。”
“这是为何?”
陈瑾曦赏他一个白眼,“外地来的,懂吗?”
“北夷人?”幽州紧邻北夷,不少北夷人在这儿做生意,这不奇怪。
“不是,应该是鞑靼。”
周云泽饶富兴味的唇角一勾,“鞑靼跑来这儿做生意?”
陈瑾曦一副果然如此的哼了一声,“你都觉得鞑靼不应该跑来这儿做生意,人家还敢将铺子开在繁华的街道上吗?”
周云泽无言以对,索性道:“进去吧。”
“等等,”陈瑾曦伸手拉住他,见他询问的微微挑起眉,她连忙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吗?”
“你说。”
“我认为你还是出手阔绰一点,每一种香料都买一点,回去再慢慢闻香。”
“这是为何?”
“你这种带着目的性的作法太张扬了,容易引人注意,当然,若你要寻找的香味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倒也无妨。”虽然她不清楚他想干啥,但是招来好奇或是关注的目光从来不是好事。
怔愣了下,周云泽反应过来了,“谢了,我倒是忘了这一点。”
“你忙着闻香,没有心思看人家脸色。”
陈瑾曦真正想说的是,他根本习惯别人看他脸色,而且因为容貌俊美,还自动将人家的目光归类为爱慕,完全没有留意到其中含有审视,对他不寻常的举动生出猜疑。
周云泽眼睛可利了,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不过事实确实如此,他也不好争辩,索性甩开她的手,大步走进铺子。
周云泽向伙计表明采买香料,每一种香料一两,便结帐付了银子,然后走人。
陈瑾曦顿时傻眼了,连忙扔下手上的孜然,赶紧转身冲出去拉住他,“喂,你干啥跑那么快?”
“买完了走人,不是吗?”周云泽一脸的无辜。
“……”这人是开嘲讽了吗?
“你还有什么意见?”他怎么看见她吃瘪的样子如此乐呢?
半晌,陈瑾曦终于找回声音,“我也要买香料,你好歹等一下我。”
“你不是对香味过敏吗?”
陈瑾曦嘲弄的斜睨他一眼,“你不知道香料也可以用在吃食吗?”
“……”这是不是可以称为风水轮流转?
“你在这儿等我。”陈瑾曦转身准备往回走,正好撞上一名送香料的壮汉,还好壮汉及时伸手拉住她,否则她就屁股着地了。
一站稳,她连忙道声对不起,不过就在这时,目光触及到壮汉手腕上的刺青,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顿时有一股刺痛钻入脑子,她忍不住伸手抱住脑袋瓜。
壮汉显然不想跟她打交道,不发一语,继续扛着香料袋子走进铺子。
“你还好吗?”周云泽很快就发现陈瑾曦的异样。
“……没事。”
“真的没事?”
“我说没事就没事。”陈瑾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卸货的壮汉,然后心神不宁的转身走人。
周云泽见了怔愣了下,赶紧跟上去,“你不是要买香料吗?”
陈瑾曦不自觉的咬着下唇,那个刺青跟梦里的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此人正是梦中那个有刺青的人,还是说两者同属某个团体?
“你怎么了?”
“别吵。”
周云泽脸都绿了,这丫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陈瑾曦突然停下脚步,敲了敲脑袋瓜,不能再想了,脑子都快打结了。
周云泽实在不想理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忍心。
“你真的没事?”
陈瑾曦回过神看着周云泽,见他一脸的关心,心莫名的一软,“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不愉快的梦。”
“不愉快的梦?”
“对,很多年前的事,记得不全,夜里不时跑来乱一下,当然是不愉快的梦。”
周云泽同意的点点头,“记不全的事确实令人不愉快。”
“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往后应该用不到我了吧。”陈瑾曦喜欢银货两讫,纠缠不清这种事很讨厌。
这次周云泽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这丫头有必要如此急于跟他划清界线吗?
“好了,拜……不是,但愿我们再也不见。”陈瑾曦下意识高高举起的手连忙缩回来,然后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周云泽目送陈瑾曦落荒而逃,接着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驾着马车离去的壮汉,此人有什么问题吗?虽然那丫头的失神只有一瞬,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只是他想不透,此人怎么会扯上那个令她不愉快的梦?
关于那个不时扰她的噩梦,他还真相信了,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梦,竟能让这丫头变了脸……
周云泽想到什么似的抖了一下,他脑子有问题吗?怎么如此在意她?那丫头肯定对他下了蛊,要不他怎么一碰到她就变得不正常?不行,以后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陈瑾曦真的很想将那个刺青抛到脑后,可是那图案不时在脑海里闪过,分不清是梦中的,还是在异国杂货铺子所见。
初换身分,她适应不良,每次闭上眼睛总会抱着一种期待,想着醒来之后一切回到原点,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她渐渐面对现实,决定好好过日子,过去就让其随风而逝,因此她并未追究在京城发生的事,以至于被噩梦缠身,她对初来乍到那段日子却是一片空白。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瑾曦放下手上的书册,转头看着坐在一旁凳子上做秋装的奶娘,想着奶娘不会不清楚当初的事,从来不提,只怕是接了封口令,不会轻易向她吐露。
易嬷嬷很快就察觉到陈瑾曦的目光,抬头问:“姑娘怎么了?”
陈瑾曦扬起纯真的笑容,“嬷嬷,我们四房为何要离开京城?”
易嬷嬷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姑娘怎么问起此事?”
“我又作噩梦了。”
“大夫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姑娘要学会放下,就不会再作噩梦了。”
“嬷嬷别骗我了,这肯定是我爹娘叫大夫劝我的吧。”陈瑾曦撇了撇嘴,当她是三岁小孩,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
“老奴也认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今在幽州,虽不及定国公府富贵,但日子过得惬意,姑娘再也不像以前大病小病不断,这不是很好吗?”易嬷嬷真的很喜欢来了幽州的姑娘,也许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可是朝气蓬勃,很少生病。
陈瑾曦还真不好反驳,原主是早产,自幼受到娘亲过度保护,成日闷在屋子里,当然大病小病不断,而她来了之后,除了京城那段日子,她每日练五禽戏,无论天气如何,日日都会跑步锻链体能,很快就跟体弱多病分道扬镳。
此路不通,陈瑾曦只好换个切入点,“嬷嬷,昨日我看到一样东西,顿时头痛欲裂,好像跟我的噩梦有关。”
易嬷嬷大惊失色,“姑娘看到什么?”
“一匹狼。”
这个答案完全超出易嬷嬷的意料,不由得一怔,半晌,满是困惑的挤出声音,“安云城怎么会出现狼?”
“不是真正的狼。”
易嬷嬷闻言松了一口气,“吓了老奴一跳,原来是画上的狼。”
陈瑾曦不想纠正易嬷嬷,那匹狼并非在画上,而是在人的手腕上,就怕易嬷嬷刚刚归位的心脏又提起来。
“嬷嬷,这是不是很奇怪?为何看到一匹狼会让我头痛欲裂呢?”
“……老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易嬷嬷的目光微微一闪。
“嬷嬷真的不能告诉我,为何我们四房要离开京城吗?”
顿了一下,易嬷嬷避重就轻的道来,“姑娘十岁之后,老夫人觉得姑娘应该参加赏花会,适时出现在众人面前,要不姑娘的亲事很困难。”
陈瑾曦点了点头,深表同意。